宋玖玖坐在画架前，画室里放着柔和的音乐，修长的手握着铅笔在纸上轻轻勾线，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户的白纱撒下，落在画架上，这是屋子里光线最好的位置，正靠着窗，窗外便是别墅的小花园。

    她抽了一张素描纸夹在画板上，本想先随意地画点什么练练手感，脑海里却全是那个侧脸，不自觉便顺手画了出来。

    她笔尖轻轻勾勒出了他侧脸的轮廓，没有上色，简单的几笔素描，他的模样跃然纸上。

    微低着头的他，眼神深情，眉角一粒浅痣平添风情，像他，又不像他。

    宋玖玖画完，随手取过一旁的香槟色真丝发圈，低低的轻轻绑住了一头秀发，看着手里的画，端详了一会，终不满意。

    画里的人，像是被拉入滚滚红尘里，但季楼分明是在这红尘之外的。

    你看着他眉眼温柔，撩动人心，却隐隐能察觉到那底下透露出的一丝凉薄。

    她多想拉他进这红尘万丈里。

    她心里想，他还喜欢司白洛吗？

    是否像她对他这样？

    多少年兜兜转转，终归是不死心。

    忍不住在人物下方轻轻落了几个字，字迹浅浅地写着，“蓝颜祸水”，看起来很是潦草。

    蓝颜祸水，你惑我心。

    练笔而已，算不得什么，她轻叹，又不忍心揉乱了扔掉，索性取下来放进平日的练习纸里。

    取来崭新的画布换上，她平日里甚少沉迷游戏，唯一买过仙剑全系列的游戏，通关玩完的却只有仙三，新出的这些热门手游，被人带着玩过一两次，也就没了新鲜感。

    星河的《梦》，她也试玩了。

    但从没有向今天一样，仿佛对一个游戏产生了感情，想到游戏里今日之所见，耳边似乎还回放着他今日那些话。

    “我们5年前就开始做《光》了，但大家更熟悉的其实是《梦》，《梦》属于试水，是我们和journey一起合作孵化的第一款游戏，在PS3上可以玩。”

    “从双翼到六翼，翅膀的大小会升级。”

    “最初只是探险游戏，这次做成手游，考虑到用户和使用场景我们加入了社交功能。”

    “黑龙，我们的设定是始于一片混沌黑暗的废墟里，在这一关角色会更难通关，因为会受到黑龙的袭击。”

    “黑龙不可见光，所以他会击落飞行中发光的角色。”

    “存在巡逻状态和攻击状态。”

    她刚刚仔细地看完场景和故事设定，心中的那条黑龙其实已有大概模样，只是逐渐在她脑海里生动了起来，仿佛有了灵魂。

    但此黑龙，非彼黑龙。

    幼年时所画的黑龙早被拍卖，作为她的第一幅画，如今已不知转了几手，身价早翻了数十倍。

    除却网上的照片，便只有她右肩的纹身尚有迹可循。

    星河要的，是黑龙的模样，也是黑龙身上的暗黑煞气，此时倾注了情感，就仿佛给予了一条新的生命。

    黑龙属于她，也属于《光》。

    这种事对她来说再简单不过了。

    她突然觉得跨界并不是一件坏事。

    她心里是真的佩服星河，游戏里每一帧，都像画一样，仿佛误入了童话仙境里，目前的完成度可能还不足，但她已经能够想象这个游戏以后的模样。

    她的笔下，白茫茫的云海之上，两个小人身着浅蓝色的衣服，一个金色齐肩短发女孩和黑发少年，背后是闪着光芒的透蓝翅膀，手牵着手奔涌向远山，美好极了。

    她拍了照发给星河，“可以用作宣发，晚些给你扫描件。”

    没想到星河直接给她回了语音过来，赞美了一番，表示很是感谢。

    这不在她的合同范围内，她本来只是负责黑龙的原画即可。

    画出来，无非是想记住些什么，不过，画中的纪念意义，也许只有她自己能懂罢。

    “季楼带我体验了游戏，很有感触，想着画都画了，不能放着无人欣赏，那到成了无用之物。”

    星河一收到图，就把季楼、宫梨、关玄甫等人叫了过来，有些小傲娇地炫耀道，自己果然没看错人吧。

    所以打电话的时候，他们就在一旁。

    季楼听着宋玖玖对别人提起他时，仿佛回到了在山坡上偶遇的那晚，她也是突然连名带姓唤他，与那晚的情绪不同的是，此刻她这样，平白透了些陌生。

    星河挂了电话，开心劲上也没察觉季楼和宋玖玖似乎之间突然走得近了许多，倒是听宋玖玖提起季楼，看了季楼说了句，“阿季，干得漂亮。”

    隔了一会，宋玖玖便收到了季楼的微信。

    他说，“真的很棒”

    她回，“嗯哼？”

    季楼说：“画很浪漫，9号同学名不虚传”

    她回了一个傲娇的表情。

    隔了一会儿，对话框顶部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他说，“请你吃饭”

    宋玖玖当机立断，“一手交饭，一手交货。”

    她有种直觉，从今日，他对她已经没有了那些若有若无的试探。

    宋玖玖心想，毕竟她藏的很好。

    但是然后呢？

    程汨说，浪漫就是没有后来，宋玖玖想，那她可以不要浪漫，只求一个后来。

    她有一位画师好友，名叫程薇，是个妙人，和宋玖玖这种天生的艺术界宠儿不一样，她的路要走得更加具有争议，出名于杂志里的□□板块，但从不在意自己是否高冷或有格调。

    名气都是靠不停的跨界合作逐步积攒而来的，她合作过杂志封面，商品包装，广告海报甚至活动展览，喜欢的人说她是难得一见的艺术家，不喜欢的人说她就是个用画笔卖弄□□的网红。

    但优秀的人，始终是相互欣赏的，宋玖玖觉得她的画难得一见的高级，她的床头还收藏着程薇的画作，浓浓的禁欲风，绛红色的底，蜜桃一般的臀部，简单的水蓝色泳装，侧腰挂了串枝桠，结着两个圆润的果子，名曰《人参果》。

    到不知这人生果，说的是果子，还是人。

    程薇的人生名言，“食色，性也。”

    答应了星河的合作之后，关于这件事，她有去请教程薇。

    对方耐心地和她说了很多她踩的坑和走过的弯路，宋玖玖此刻兴之所至，忍不住微信找她，“跨界，蛮好玩的。”

    程薇说，“欢迎你来到这红尘滚滚。”

    宋玖玖惊，“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然后谈起最近这几日的情绪起伏，几乎要多过于过去五年。

    宋玖玖说，“也许我适合做个诗人？”

    程薇回她，“可能是太闲了。”

    也许只是太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