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4 章

    如果可以,她也想让复仇之火吞噬自己。

    杀掉杀死父亲的涩泽,杀掉逼死母亲的港口黑手党,包括尾崎红叶,杀掉反杀涩泽的中岛敦,杀掉害死涩泽异能体的费奥多尔,但听听这话,多矛盾。

    果戈里为了杀费奥多尔向她探寻一个原因,源头确在她身上。

    十四岁时,她做了件错事,每每回想,心中还是会隐隐恐惧。

    那件错事她只能责怪自己,寻遍世界都找不到一个可以一起同担罪责的人,甚至找不到一个可以诉说的人,孤独的罪责压在她的身上,就像被冷硬的水泥封死在废弃大楼钢筋构架的墙上,只有风呼啸着穿过破碎的玻璃窗和她的身体,呼吸都格外痛苦。

    她只是一念之差,却造就一连的苦果。

    ————————————————————————

    明明每天都能见到,她怎么没发现,沈姨的肚子这么大了呢?

    某天夏子回家,突然注意到沈姨突起的小腹:

    “姨,你肚子怎么了?”结夏出于关心随便一问。

    “你要有个弟弟或者妹妹了。”

    “结夏,姨怀孕了。”沈姨轻轻柔柔地微笑着,笑容满是幸福与甜蜜。

    她与丈夫结婚好些年了,因为年轻时的事故,本以为这辈子不会有孩子。

    涩泽那时意识到自己带着孩子不方便,中国治安很好,他的仇家来找麻烦的概率低,便给结夏在这找寄养的人家,经人人介绍认识了沈先生和沈夫人,沈夫人也想过一过养孩子的瘾,夫妻俩便商议着收养了结夏。

    不曾想,自己竟然在中年时怀孕了。

    结夏很惊奇,她起身,盯着沈姨的肚子看。

    “你可以摸摸它。”沈姨温柔地说。

    结夏摸了摸沈姨的肚子,除了鼓胀了些,似乎也没什么特别的。

    “是弟弟还是妹妹?”结夏问。

    “不知道。”沈姨摇头。

    “等它生下来,你可以带着它玩。”沈姨说。

    结夏当时除了惊奇和古怪,倒没什么特别的想法,倒是沈叔,每天紧张的跟什么似的,沈姨是高龄产妇,他们便格外小心,早饭的准备工作也由他承担了,做的都是孕妇吃的。

    结夏也被迫跟着吃了好一阵,体重大幅度增加。

    看着这对夫妇每天忙忙碌碌,她主动提议:“我之后自己去上学吧。”

    沈叔夸奖她:“结夏真懂事啊。”

    这就懂事了?

    她早上起床,拽着书包往外冲,沈叔说:“结夏,注意别撞到你沈姨!”

    “当然!”结夏说。

    其实结夏和这对夫妻的相处方式比起父母子女,更像是亲戚,更接近于他们的称呼:沈叔,沈姨,结夏。虽然亲切,但并不亲密。

    她的亲人还是那一个——涩泽龙彦,只是好久没收到他的消息,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一天晚上,她回家,家里却没人,沈叔说他在医院陪沈姨待产。

    她也想去医院陪着,但她有明天上课,不太合适,现在去?又会给他们添麻烦,本来就够乱了。所以她哪都没去,直到黎明的一声啼哭打碎了这个与异能无关的世界的温柔滤镜。

    弟弟诞生了。

    整个家被奶腥气和尿布臭臭的味道淹没了。

    “他不能吃饭吗?”

    “他还小,你看,他就这一颗小米牙,怎么吃啊?每个孩子都是从这个时候过来的,你也一样,结夏。”

    结夏只觉得生完孩子的沈姨变了很多,衣衫常是领口大开半解着,头发是散乱的,一点也不像从前那个淑女,面容也憔悴不少,就像被这个婴儿用异能夺取了一部分的生命力。

    开个玩笑,没有异能。

    说起异能,涩泽有一年多没来看她了,自沈姨怀孕,大半年都没有他的消息,这个时候,算算一个月前就该来送抚养费了。

    这段时间沈叔和沈姨都很忙,所以也没在意结夏抚养费的事,但结夏没忘,涩泽从来没延误过,再忙都不会忘记结夏,这不太正常。

    但她也不知道自己不靠谱的舅舅在哪里,只能继续等下去。

    结夏托着下巴发愁,突然看见那个小娃娃把袜子往嘴里塞。

    “哎呀呀,这个可不能吃!”她赶紧抢过去。

    小娃娃咿咿呀呀哭了起来,两手两脚在空中乱巴拉,小小的身体,大大的能量,那声音直冲天花板,把沈叔招来了,他一手插在口袋里,皱着眉看着结夏。

    结夏看到他冰冷的神情,一时愣住,顿了一秒,她晃了晃手里的东西,说:“那个,他吃袜子,我给夺走了。”

    那天晚上,结夏躺在床上,心里想的既不是学习,也不是弟弟,甚至不是涩泽,她翻来覆去都是沈叔那个眼神,冰冷的,看外人一样的眼神,她没做什么,可她好害怕。

    早晨,她已经习惯了自己坐车去学校,她看着沈姨喂弟弟吃早饭。

    “啊......大老虎。”沈姨搅着碗里的米糊,捞起一勺轻轻吹了吹,眉眼堆满笑意,似乎看到弟弟吃饭就是她最大的幸福,这是结夏没见过的神情。

    “宝宝真乖!”沈姨奉上真诚的夸赞。

    结夏匆匆吃完饭,说:“我去学校了。”

    沈叔低头看着手机没有说话,而喂饭已经占据了沈姨的全部精力,她也没听到。

    结夏一时有些难堪,她顿了顿,提高音量又说了一遍:“我去学校了。”

    “嗯。”沈叔说。

    “去吧。”沈姨抬头微笑着看了她一眼。

    只是这样的事发生了很多次,再后来她就疲于重复了。

    她慌慌张张地出门,废了好大力气挤上公交车,已经没座位了,只能扶着栏杆站着。大概是昨晚没睡好的缘故,她扶着栏杆昏昏欲睡,眼皮似有千斤,不自觉地往一起黏。

    但每当她将要睡着,身体就会不自觉地变沉、倾斜,膝盖一软,手里的栏杆一松,她就惊醒了,周而复始。

    她突然想起自己和涩泽一起坐电车的时候,他怕她磕到头,用手挡着。

    晚上回家后,远道而来的亲戚坐在沙发上和沈姨聊天:“你们有孩子了我都不知道!”

    “都这么大了,满月酒怎么不请我?”

    看来是关系很好的人呢。

    “这不,你在国外,不好打搅你。”沈姨笑着说,弟弟安静的躺在她的怀里,嘴里含着奶嘴。

    “工作哪有你重要!看看我们可爱的小宝宝......”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要好得跟什么似的。

    “沈姨,”结夏点头示意。

    “阿姨好。”她打了个招呼。

    “呀,这是结夏吧,这么漂亮的小姑娘,你们夫妇真是心善,好人有好报呀!”阿姨笑着说。

    “将来可不能忘了你的养父母啊!”阿姨说。

    “我知道的。”结夏说,这是第几个这么提的亲戚来着。

    结夏觉得外面有些吵,反正自己也插不进话,她回了房间写作业,作业完成后,已是半夜,她有些饿了,打算去厨房找些吃的。

    她拿了一袋面包回去,途经主卧。

    “雯,结夏她舅舅已经一年多没联系我们了。”沈叔说。

    “雯”是沈叔对沈姨的爱称。

    结夏的脚步顿住了。

    “是啊,不会出什么事吧?”沈姨担忧道。

    “我们也不清楚,已经超过我们约定的时间五个月了,之前忙着宝宝的事,现在也该腾出手来,考虑结夏的问题了。”

    “她舅舅也不知道研究的什么,满世界跑,把小结夏寄养在这,现在连个消息都没有......唉。”

    结夏抿紧嘴唇。

    “现在家里有了宝宝,还有结夏,我们经济,生活方面都负担很大,当初决定收养她时也没考虑过这种情况。”沈叔说。

    “我现在也没法工作了,这次产假时间太长,公司里的事都生疏了,老板也有意架空我,估计要不了多久,他就能找借口炒了我。”沈姨说得很无奈。

    “其实,他舅舅消失没有支付抚养费时,我们的合约就作废了,现在我们完全没有抚养结夏的义务,把她送到孤儿院才是最正确的做法。”

    结夏愣住了,一时间浑身僵硬,打概是穿着睡衣被夜晚的冷风吹了太久,受伤落下一滴冰冰凉凉的东西,那一定不是眼泪,是房子漏水了。

    “这......我们也是看着结夏长大的”沈姨有些犹豫。

    “难不成还要为了她放弃我们自己的孩子吗?”沈叔的音量突然加大。

    “你知道的,我本来做好没有孩子的准备了,我们两人安度一生也幸福快乐,但弟弟来了我真的很惊喜。”屋里传来男人隐忍的音色,像是......泣不成声。

    然后是沈姨絮絮叨叨的安慰。

    结夏抹掉脸上冰冷的泪水,提着面包回去,她躺在床上,撕开面包袋子,就着这咸咸的泪水,用手撕下面包,再塞进自己的嘴里。

    这面包前所未有的酸涩。

    她又抹了把眼泪。

    我该怎么办。

    舅舅你在哪呀?

    她无声哭了一会,被面被浸湿了一大片。

    但哭没有用,我是异能者,异能者......我很厉害的,这个问题说白了就是钱嘛,我肯定能弄到,去做黑手党,去骗人,我可是拥有别人没有的能力,我,我......我可以的。

    但我要时间,时间,我可以用异能给自己时间的,她想到了一个主意,并行动了。

    【穿过你的心我的手】

    第二天,沈姨早饭时随口一提:“你舅舅倒是和当年一模一样,我却老了。”

    “沈姨永远年轻。”结夏挤出一个笑容。

    弟弟眨巴着眼睛看着这一切,他的记忆结夏没动,因为他什么都不懂。

    但是此时此刻,结夏看到他孩童特有的黑漆漆的眼睛,就像在闹市接受一场凌迟的酷刑,她的。

    结夏给他们造假了一份记忆,让涩泽短暂地来过并送来了一笔莫须有的抚养费,这笔抚养费被放在一张银行卡里,卡被锁在柜子里应急用。

    实际上,这是张沈姨不常用的废卡,卡里只有几块钱。

    所谓留待急用不过是防止事情暴露拖延时间的借口,她只要早点弄到钱填上就行。

    话说多年后她才反应过来,这操作倒和挪用公款迷之相似。

    她可以更改记忆,但改不了现实,只能让他们自己记住自己做过的事,或者默认自己做过某事,也许后面他们会心意“转变”,至少结夏的“死期”延迟了。

    这是一个极易被戳穿的谎言。

    第一次被戳破是在当天晚上。

    “咦,我记得是在这儿吧?”客厅传来沈姨疑惑的的声音。

    “不在这吗?”沈叔问。

    “没有呢。”沈姨答。

    结夏慌慌张张推开卧室的门,正好看见这对夫妇:“沈,沈姨,你们找什么呢?”

    “哦,你弟弟的奶嘴。”

    结夏松了口气,忽然瞥见奶粉盒盖子下面压着什么东西:“是不是在奶粉盒的盖子下面?”

    沈叔站的近,就手掀开盖子:“还真是。”

    “结夏真聪明啊,哎,我这脑子。”沈姨无奈地说。

    结夏做贼似地关上了卧室的门,她靠在门上,心脏狂跳,好险。

    “结夏她们学校要收什么补课费,她舅舅来得倒是巧。”沈姨絮絮叨叨的说着。

    “现在孩子教育真是费钱啊!”她揉揉眉心。

    “是,带两个孩子还挺累,万幸结夏很懂事,不用费太多精力,这个小的正是最皮的时候,我们再坚持坚持,过几年,也就好了吧。”沈叔说。

    “你说的对,结夏她舅舅倒让我坚定了辞职的信心,我已经递了辞呈了,打算再找份工作。”沈姨说。

    “也好,总会有合适的。”沈叔说。

    沈姨点着手机,补课费啊,她点开银行卡的软件,找到那张卡......

    怎么!余额为3元?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以为自己记错了,把自己各个信用卡翻了个遍。

    “老沈?结夏舅舅不是把钱存进这卡里的吗?”

    “怎么了?”沈叔转头问她。

    两个人开始急吼吼地找钱,翻箱倒柜找到那张卡,卡在,钱怎么没了?

    苦寻至半夜,仍没有结果,沈姨最后从别的卡里拨钱交了学费,想着明天问结夏记不记得。

    早饭时,沈姨向结夏询问此事。

    “我......想想,好像在那边。”结夏眼神躲闪着说。

    她侧身绕过饭桌,走到沈姨和沈叔背后,两手搭在这对夫妇的脖子上:“异能力【穿过你的心我的手】”

    她做完一切,沈姨转过头冲她笑:“怎么站在后面啊?”

    她讷讷:“找东西。”

    “找什么呀?找到了吗?”

    “没找到,大概是丢了。”她失魂落魄地说。

    沈姨关心的话语又像春水一样涌来,攀附上她的身体,淹没了她的头顶,她觉得自己就要溺死在这了。

    弟弟小脸胖乎乎的,他侧卧在沈姨怀里,含着手指头呆呆地看着她,深黑色的眼睛单纯中透着疑惑。

    沈姨辞职了,因为我,事情更难了,所以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我必须尽快凑够钱,把这个慌圆过来。

    结夏对自己的老师使用了【穿过你的心我的手】,伪造出一段结夏递来医务室病历单成功请假的记忆,得到了一天假期。

    她最开始时是想找工作的,即使她年龄不够,她也有办法造假。但问题是,世上根本没有能在短时间获得一笔巨额存款的工作!

    唯一的路似乎摆在她面前了——骗。

    她就像是为骗人而生,天生就会造假,还是最高难度的,造记忆的假。

    骗人对她来说就像吃饭喝水一样简单,哪怕她演技烂的像泥,谎言单薄的像纸,别人还会信她。

    试问,有谁不相信自己的记忆呢?

    只要她想,从街上随便抓一个人来,编些可怕的谎言,在记忆里加些实证,越是理性的人越容易被骗。

    理性的人相信通过记忆的实证判断的结果,感性的人相信直觉和情感,反而不容易被记忆左右。

    但这世上,既没有完全理性的人,也没有完全感性的人。

    路摆在眼前,走,还是不走?

    结夏感觉自己几乎是被推上这条路的,但她迟迟没有决定,总觉得,如果做了,会发生很可怕的事。

    她掠过偏僻的街巷,穿过拥挤的人流,走到暮色四合,晚归的人该回家了,红日照着红绿灯黑色的帽檐,红绿灯照着地面上的晚高峰——一派车水马龙。

    她不够勇敢,最后什么都没做,因为每当她试图向路人伸出她的魔爪,她就像看见了妈妈穿着那一身春杏色的大衣来镭钵街找她,并对她要为宠物杀人的事感到万分愤怒,又像蹲在树上看着她为自己引开追兵,用一个微笑结束了这一段母女关系。

    真真是前世的冤孽。

    她回到家,看到了挂在卧室的大提琴——这是涩泽龙彦送的。

    按他的性格,这琴应该很贵吧。

    她技艺不精,教琴的老师费佳也没了踪影,再留也是摆设,卖了,至少先对付过这一年,等涩泽回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他见我卖了他送的琴也不会生气,他不在意这些,他就是这样的人。

    她俯下身,嗅了嗅琴身上隐藏的香气,又抚过它侧边顺滑的曲线,木质的机理。

    可有时她真怀疑自己是不是被天上的一双眼监视了,但凡她想走哪条路,哪条路就被堵死。

    “结夏。”

    “我今天擦桌子的时候突然看见你那把大提琴,说起来你舅舅那个拉大提琴的朋友有一段时间没来了,但你这门手艺也不好荒废了,报个大提琴班怎么样?”

    晚上沈姨抱着弟弟在沙发上看早教动画时主动提起了这回事。

    “啊...不用不用了。”结夏连忙拒绝。

    “那琴摆在那里也不好当摆设,你都学了很久了呢。”沈姨抬头温柔地看向她。

    “我......不想学了。”结夏支支吾吾地说。

    “半途而废不太好呢。”沈姨说。

    “就...不喜欢了。”她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句话。

    她又补充了一句:“学腻了。”

    声音细若蚊蝇,但沈姨还是听见了。

    “要是实在不愿意就算了吧。”沈姨的目光转回电视,似乎有点不太高兴,因为结夏半途而废了,没能坚守住自己最初的想法。

    结夏有些不知所措,看了看沈姨,终究什么都没说。

    是不喜欢的,确实是不喜欢的。

    如果真的喜欢,肯定会为了它不惜一切代价,不论生活如何艰难都不会想着卖掉它,不论有多少关卡都会跨越。然而我在亲情和它之间选择了亲情,用它弥补了我骗取亲情的自私谎言,我更看重什么一目了然。

    既然没选它,就是不够喜欢,说是不喜欢也没错的。

    她思量着,如果要卖,它从家里突然消失,沈叔沈姨肯定会疑心,所以要把和这琴有关的记忆删掉,但是,这琴......牵扯到的记忆有点多啊。

    特别是关于费佳的记忆,如果没有这琴,她和费佳后面就没有这么多接触了,这该怎么圆,再编一段记忆替掉它?

    她要好好想想,工程量有些大,可不能留什么逻辑上的纰漏。

    只是,我什么时候变成了撒谎精来着?

    到了周六,本是假期,沈叔却穿了身笔挺的西装。

    “你这是要去哪?”沈姨问。

    “待会早点去银行,我前几天查账时发现有一笔不明支出,卡里突然少了几千元,问了客服也没结果,打算去银行查查情况。”沈叔神情严肃。

    结夏停止拨弄碗里煎蛋的动作。

    “银行卡啊,我都没注意到,这可不是小问题,得赶快弄清。”沈姨说。

    “我去上个厕所。”结夏说。

    “去吧,这还用报备吗?”沈姨无奈地笑了笑,结夏有时就是太客气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什么新型诈骗手段。”沈叔说。

    “真是倒霉啊,怎么就盯上。”

    话语戛然而止。

    结夏收回手,又坐到了座位上,她垂头揉着眉心,脑子里乱七八糟也不知道该想什么,未来又该怎么办?

    她在沈姨沈叔没注意到的时候修改掉关于琴的记忆,偷偷抱着琴出了门。

    她特意挑了处人迹罕至的路,原本再偏远的路也会有车路过,但这里不一样,这是一条死路。

    这条路的一端与正常的柏油马路相连,另一端也许原本是准备和哪条路连上的,但不知为何,修到一半,在一堵高墙前断掉了,这路被放弃了有些年头了,高墙下已经长满了半人高的杂草,不过也许是因为没人走,路面保存的相当完好,始终像刚修好那样。

    她知道这条路是因为涩泽刚把她寄养在沈家时,她偷偷跑出去一回,然后又没事人一样悄悄回来。

    现在,她想找个没人也没有监控的地方,自然想到了这里。

    这里不是公园,没有长椅,于是她蹲坐在马路牙子上,不过着马路牙子实在太矮,她蹲不太舒服,就把两条腿伸直,像坐在草坪上那样坐着。

    这个姿势委实不适合拉大提琴,但她没有带凳子,只能这样将就着。

    她以一种正常大提琴老师见了绝对要打的姿势架着琴拉起了曲子,只是姿势所限,曲子多半不成调子,她拉了没多久就放弃了。

    就这样吧,这就当告别吧,告别总是满是遗憾的,若她在有人的地方演奏,就有暴露自己与这琴关系的风险,就是纰漏,而没人的地方条件又比较苛刻,其实从最稳妥的方向看,她不该来这里的。

    她抬头看了看尽头的高墙,高墙前面野草丛生,但高墙背后,才是真正的野草的天堂,她虽不能透视,但从道路两旁偷窥到的绿意,高墙之后的景色就能猜出来。

    然后她在一家很普通的店里以一个合适的价格卖掉了琴。
新书推荐: 这只小草神是俺拾的嘞 快穿:社恐宿主她不干了 开局躲神避魔,原来我是大佬啊 逍遥尘世子 这是僵约,你是认真的吗? 致我未曾谋面的青春 破天战尊 消失的天堂?游戏开始! 皇帝宠臣?不,我一身反骨! 扶桑剑心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