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忍考试如期举行了。

    报名当天，闲得慌的流月便笑吟吟地出现在了第一场考试地点的大门口，依次给前来的卡卡西班，凯班和阿斯玛班的各位送上祝福，顺便给她的雨忍同伴们加油打气，并笑着与那位混入新手村虐菜的「满级大佬」大蛇丸擦肩而过。

    结果，就被刚从大楼里出来的旗木卡卡西逮了个正着，硬是被拽到了考场边无人的树林里。

    “你和三代目火影说了些什么？”对方也不卖关子，直接就开启了问话模式。

    “是秘密哦。”

    食指指腹轻轻贴在微微勾起的唇边，流月嬉笑了两下，紧接道，“三代目老爷爷让我保密的来着......所以抱歉啦，卡卡西。”

    少女的回答并非意料之外，而卡卡西却依然露出了疑惑的神情。

    三代目火影亲自审问，又亲自放人，连一句口头说明或是书面记录都没留下。不仅如此，这事件的消息分分钟被压了下去，只剩参与审问的知情人士们一头雾水。

    虽说火影自然有火影的考量，但这件事，是不是结束得过分草率，甚至有些蹊跷了呢？更何况——

    这样的结局，实在是无法给将这个烂摊子丢给他的自来也大人一个交代。

    顿时一阵心累的卡卡西，这才略显无奈地开了口：“嘛，我本也没期望能从你这里得到答案......而且，三代目火影也下令不再继续追究此事，所以我来找你，其实就想问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小姑娘好奇地歪了歪脑袋，人畜无害的模样让卡卡西一瞬间乱了思绪。可他很快定了定神，压低了声音：

    “你，到底站在哪一边？”

    低沉的声音，夹杂在一阵夏日的风里。树影婆娑，令人心醉的沙沙声响此起彼伏地在这林间回荡而开。

    一时间无人说话，树林间只剩下树叶摩挲与蝉的鸣叫。

    也是在这一刻，流月恍然意识到，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她竟从未真正去思考过这个问题。「晓」有她的家人，所以她不会离开那里。可她同时也喜欢着木叶这个村子，和她在这里认识的人们。

    完全对立的两方，意味着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而现在的卡卡西，却打算让她在此做出选择。

    她一向不喜欢做选择。

    那既然如此......

    “我啊——”

    她突然开口打破了沉寂，树荫下她那娇小的身影被细碎的金色光斑铺了一身，将她的笑容衬得更为夺目。

    “当然是站在「正义」这边哦！”

    *

    之后的几天，流月的日子久违的平静了不少。她所认识的大部分人，不是正在考试就是围观考试，外加近几日关于某位S级叛忍回村的传闻在街里逐渐传开，闹得人心惶惶，根本不会有人将注意力放在她身上。

    可能也就除了那一个人。

    据卡卡西那边的消息，那位传说中的自来也大人明明在一周前就抵达了木叶村，却迟迟没有出现在众人面前，不禁让流月好奇他这些天到底在做些什么。

    是在温泉屋边上偷窥呢？还是在调查大蛇丸的情报呢？

    也许都有吧。

    “啊咧，这不是流月嘛？”

    少年的声音从边上传来，立刻打断了流月的思绪。熟悉的嗓音与那阳光满满的气息，让她毫不费力地认出了来者。

    她有些诧异地转过头，“鸣人？你不是应该在中忍考试吗？怎么在这？”

    “上午刚结束了第三场考试的预选赛，决赛要等到一个月后哦。”鸣人解释道。

    “考得怎么样？”

    “嘿嘿，我入选决赛了！佐助也是，樱酱虽然没有进入决赛，但她的预选赛打得很精彩的说！还有还有......”

    开了话闸子的鸣人，立即滔滔不绝地诉说起了考试的经历，甚至将他同期们的战况也聊了个遍。而后者，便带着欣慰的笑容，安安静静地听着。

    也是在听鸣人提起要拜托卡卡西教忍术时，流月禁不住暗自感慨了起来——

    时间真快呀。如果记得没错的话，从今天起，鸣人就要遇见那位「好色仙人」了。

    “话说，这是面具店的摊子哎，流月想买面具吗？”

    话题被少年突然一转，让还沉浸在思绪中的少女有些猝不及防，“啊......嗯、虽然看不见但还是想买，会不会很奇怪呀？”

    “才没有的说！”见少女有些不好意思，鸣人很快笑道，在货架上张望了一圈后，伸手拿起了一款狐狸面具，“呐，呐，这款我觉得很适合流月——”

    “喂，妖狐小子！不买面具就别在这里打扰别的客人！”

    训斥的声音从一旁传来，愣是将谈得正欢的二人吓了一跳。原本还在橱窗后忙碌的店主，不知何时已经走上前来，就连他的步伐，也带着显而易见的恼怒。

    “老板你误会了，他在帮我挑面具。”流月上前解释道，顺势将鸣人挡在了身后。

    可店主却压根没去听流月的解释，他的视线在鸣人手中的面具上停顿了几秒，声音立刻拔高了一个度，“这面具你拿走吧！真晦气，不要在我店门口影响生意！”

    无论是店主莫名的斥责，还是身后鸣人的沉默，都让流月的内心沉闷到了极点。虽知「人柱力」的待遇就是如此，但她无论如何都咽不下这口气。

    一阵怒火渐渐燃起，她的声音不自觉冷了几分，“老板，你别太过分了。鸣人也是顾客，哪有你这样对待客人的？”

    带着刺的话语，终于让店主将注意力转向了边上的小姑娘身上，他蹙了蹙眉，苦口婆心地劝道：“你这小姑娘，一看就是什么都不知道，我劝你也离他远一点。“

    “凭什么？”

    “就凭那个怪物，只会给你带来不幸。”

    「不幸」。

    简简单单两个字，像是触发了什么机关一般，将那根「冷静」的弦，彻底绷断。

    头部开始嗡嗡作响，眼前的场景逐渐与记忆深处那片晦暗重叠在了一起。耳边被一阵噪杂的窃窃私语扰得心烦意乱，流月缓缓抬手捂着正发痛的前额，只感到头晕得慌。

    「不幸」、「真是可怕」、「一定是因为这样大家才会不幸」、「没有别的办法了」、「选择吧」、「快选择吧」......

    憎恶的情绪顿时涌上心头，她的声音冷极了：“什么都不知道的是你吧？愚民。”

    “你说什么？”

    “愚昧无知，自私自利，人云亦云，不屑于去了解一个人，却能昧着良心给人帖上标签，随意践踏，恶言相向......愚民，这是对你这种人最温和的称呼。”

    毫不留情的谴责带着细微的颤抖，她原本只是在为鸣人打抱不平，却说着说着，把自己给陷进了这片丑恶的泥潭。

    估计是没想到会被这样一个小姑娘指着鼻子骂，店主一下子哑口无言，而流月，便顺势上前一步，显然是还没骂够。

    就在这时，一只手突然间从身后伸来，紧紧握住了她的手腕。

    “那个......流月，别说了，我们走吧。”鸣人略带无措的声音，便很快响了起来。

    她猛然回神，这才察觉到纷纷聚集而来围观的路人，与她那不知不觉已经硬了的拳头。店老板的脸色难看的很，路人的眼神也纷纷带着诧异，只可惜，这些她都看不到罢了。她暗暗“切”了一声，冲着人群喊道：

    “鸣人一定会成为木叶的英雄，你们也一定会为现在的态度后悔，到了那时，可别忘了好好向他道歉。我们走，鸣人。”

    “啊......是。”鸣人战战兢兢地应了声。

    顾不上鸣人到底有没有打算跟上，流月抓着他的手就朝着人群外面走去。路人说三道四的声音传入了她的双耳，无非都是些充满嫌弃的指责，而矛头，却分毫不差地指向了她身后的男孩。

    「你，到底站在那一边？」

    她突然就想起了卡卡西的提问。

    这若是鸣人，该如何选择？

    显而易见的，他一定会选择木叶，然后一次又一次赌上性命，去守护这些不断伤害着他的人。他会以一己之力感化众人，让大家真心全意地接受他，认同他，将一切的黑暗消除殆尽。

    可她不是鸣人。她做不到像他那般无私，像他那般坚强善良。她更没有勇气去接纳或是承受任何的黑暗。只是......无论是木叶也好，她出生的国家也好，抑或是小南与长门所在的晓也好，每个地方都有它极为丑恶的一面。

    没有哪一边是绝对正义的。

    所以，无需犹豫，无需选择，她只需扮演好所谓「旁观者」的身份，贯彻属于她自己的「正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