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秒。

    流月在鼬的视线中消失了。

    她徒然出现在了暴走中的鸣人面前，看他正被自来也的哈蟆束缚术缠得动弹不得，愤怒至极只好张开嘴，源源不断的查克拉再次聚集，形成新一轮的尾兽弹。

    “疯了吗？快闪开！”

    流月听到自来也在一旁大喊。她没理他，而是义无反顾地走上前，抬起双手朝鸣人的方向伸去。

    第四秒。

    皮肤触碰到那层黑色的查克拉外衣时，发出了微弱的气泡声，仿佛有什么正开始缓慢地溶解着。两股力量相互碰撞，细小的红黑色查克拉颗粒四散到周围的空气里，流月的皮肤被灼得泛了红，但她没有停下，即使是在这般危险的情境下，她还是温柔地捧起了鸣人的脸颊，在他耳边轻声道：

    “也该醒醒了吧，鸣人。”

    随即她闭上了眼。

    *

    第九秒。

    再次睁开眼的时候，流月的眼前是一道巨大的铁门。它以悚人的高度直通房间的顶部，简单明了的告知来者门后之物的庞大。

    她将视线下移。

    红色的查克拉具像化成了可动的液体，像是厚重炽热的岩浆，正慢慢从门的缝隙向外溢出。它们巧妙地避开了流月的周围，纷纷朝某个方向不断汇聚。她顺着这些查克拉看去，找到了几乎被淹没其中，失去意识的漩涡鸣人。

    一个声音在这时响起了——

    “还真是稀客啊。”

    漆黑里有什么动了动，一双巨大的眼睛从门背后睁开。流月感受到了一股难以躲避的视线，这才转头朝门那边看去，对上了那双极其危险的狐妖眼睛。

    门背后明显停滞了一会儿。

    “还以为是哪个宇智波的小鬼，没想到，还能久违地见到这双眼睛。”

    九尾的开场白对流月来说有些意外。她暗自斟酌了几秒，问：“你见过我的前辈？”

    “前辈？祖先还差不多。“九尾好笑地说。它正轻松自在地枕着前爪趴在门边，脑袋的高度几乎能与流月平视，“这么说来，那还是在十分久远的过去，久远到连忍村都还没存在。”

    “是「六道仙人」还在世的时候吗？”

    九尾忍不住眯起了眼。过了好一会儿它才又轻笑了一声：“知道的不少啊……看来你并不是为了鸣人这个小鬼才进到这里。”

    “我的确是为了鸣人而来，但也有想要知道的事。”流月看了眼仍旧无意识的鸣人，回头接着问，“可以告诉我吗？我的祖先和「六道仙人」的事。”

    “那种无聊的事情当然早就忘了。”

    “那稍微回忆一下呢？”

    “你说什么？”九尾以为它听错了。它的眉头微微蹙起，明显有些不高兴。与此同时，本还避着流月的赤红色查克拉开始逐渐向她缓慢逼近，显然是在给予警告。

    流月没再说话。

    她的神情依旧平和，看不出被吓到的样子，只是站在原地安详地打量着它。她嫣红的双眸在昏暗的空间里闪耀夺目，视线轻轻地落在九尾的身上，却穿过了它唬人的凶煞外表，直触它不愿被人知晓的地方。

    九尾不自在地一颤。在它的某处记忆里，似乎也有这样一个人，用同样的眼睛看着它，然后温柔地摸了摸它的头——

    「没关系，终有一天你会遇到和羽衣一样，能够真正与你相互理解的人。」

    它记得那个人这样说过。而事到如今，那也只不过是个虚无的谎言罢了。当人类对力量只剩渴望与恐惧时，他们又如何去理解，又如何能与它和平共处呢？长久的期望在无数次失望中覆灭，九尾看着这双相似的眼睛，忍不住发泄道：“那个满口谎话的家伙根本不值得我去回忆……「神之子」就不该来这种地方，不想丢命就赶紧给我滚。”

    “这样啊……我明白了。”

    赤色的查克拉已经触到了她的脚底，并紧贴着向上蔓延。滚烫的感觉来袭，她仍没动弹，而是语气温和的说：“没关系，我的祖先也好，「六道仙人」也好，太过久远的事忘了就忘了吧……但是啊，被赋予的名字，还是要好好记住才行。”

    九尾顿然一怔。它不由得抬起脑袋，随后整个身体坐直了起来，以一个惊人的高度俯视着对它来说极为渺小的少女。

    “小时候家人便告诉我，名字有着极为重要的意义。”流月依旧滔滔地说，“它诠释着心，代表着真正的「你」，所以绝对不可以忘记。”

    往上蔓延的查克拉停了下来。

    “你为什么会知道？”它问。

    “这不重要。”流月仰头一笑，“因为就算知道，我却不是那个有资格用真名称呼你的人。”

    随即她慢慢回头，看向了一旁的鸣人。九尾随着她的视线也同样将注意力落在了鸣人身上，迟疑了几秒才问：“你是想说这个小鬼就有这样的资格？”

    “也许吧，这该由你自己判断。”流月回过头，眼角带着柔和的笑意，“但终有一天，你会找到那个能真正与你相互理解的人，我相信那一天很快就会到来。所以，请不要对人类放弃希望。”

    相同的目光，跨越千年的应许，一个温柔的提醒。少女的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回荡。

    九尾沉默不语地盯着她。

    愤怒也好，失望也罢，此刻的它突然觉得有些乏了。或许是鸣人折腾累了，又或许是不想听一个小丫头在耳边叽叽喳喳地说胡话，它暗吐了口气，附身重新趴下了。

    溢出的查克拉开始褪去，红色的液体纷纷朝着铁门的缝隙里钻回。束缚着鸣人的九尾查克拉逐渐消散，流月一个箭步上前，将就要摔落的鸣人接住。

    “挚友。”

    流月听到九尾突然说道。

    “……什么？”

    “挚友。”九尾又重复了一遍。它的脑袋倚在门边，半瞌着眼，似是准备打瞌睡了，“那个老头子和你的祖先就是那样的关系。鸣人这小子似乎也有呢，还真是无聊。”

    流月有些惊讶的看着它。她张口还想再说些什么，可眼前这是橘色大狐狸却已经闭上了眼，彻底隐入了门背后的阴影里。

    她愣了几秒，不由得笑了。

    “明明记得的嘛……”

    *

    第十秒。

    精神空间的时间流逝，在现实中也只不过是一瞬。流月睁开眼的时候，鸣人身上的狐妖外衣已然消失，昏迷不醒的少年仍被自来也的忍术束缚，看起来要比暴走时的模样要弱小单薄了许多。

    自来也见状瞬身前来，默契地拉开了封印卷轴并将「八卦封印」修复完毕。束缚随后被解除，流月顺势托住了因昏迷而倒下的鸣人，他的皮肤早已被狐妖外衣灼伤，流月不敢碰，只能隔着衣物小心翼翼地将他平躺在地上。

    “你……到底……”

    自来也忍不住开了口，却又一时语塞。他的神情正处与一个严肃又震惊的怪异状态，直到他注意到鼬正向这边走来，才本能得转身做出了迎战的准备。

    而眨眼间，流月已经挡在了两人之间。

    “到此为止吧，谁都不许再打架了。”

    流月这般吩咐。她的语气依旧温和，可神色却像是覆了层薄冰，仿佛已经没了耐心，不打算再纵容眼下这场闹剧。

    见流月义无反顾地将鼬护在身后，自来也即是无力又是懊恼。他用一副恨铁不成钢地眼神盯着她，索性放了狠话：“别以为我不会动你，流月，既然你决定袒护「晓」，我今日就把你们一起解决了——”

    “等等！小自来也！”

    一个声音从自来也的左侧传来，徒然将他的话打断。

    说话的是志间。自来也一怔，侧头见这位仙人面色凝重，这才迟钝地意识到，向来聒噪话多还会忍不住拌嘴的两位仙人竟已安静了多时。二位似是被什么吸引了注意，默默地陷入了各自的思绪。

    “如果对手是这个孩子的话……抱歉小自来也，我们无法出手。”

    “为何不能？”自来也奇怪地问。

    志坚却没有回答自来也的提问。她持续打量着眼前少女的赤色双眸，似是在做最后的确认。“这双眼睛……不会错的。但恕我直言，「神之子」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这是流月今日第二次听到这样的话了。仿佛已经听惯了，她很快礼貌地解释：“这一代的「神之子」并不是我。”

    “但你的眼睛……”

    “孩子他妈，这本就不重要。”另一侧的深作在这时插上了话，“对于妙木山来说，只要对方是那一族的人，我们的契约便依然有效。”

    “等等……你们在说什么？”

    “小自来也哟。作为与妙木山签订契约的你，的确也有知晓此事的资格。那么今天就来和你说说，三大仙地与它们的起源之地，在数千年前所定下的契约吧。”

    *

    “那还是在三大仙地还未存在的时代。“

    还未等其余的人从几分钟前的九尾暴走事件中缓过来，深作就开始讲起了故事。

    ”在一个无人知晓的遥远之地，有一座神秘的岛屿，拥有着这世间最纯质的自然力量，和可以使用这些力量的人类。“

    “他们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世世代代履行着某种神圣的使命。为此，他们将力量赋予了三个生物——哈蟆，蛇，和蛞蝓，并让它们分散到世界各地。”

    “被赋予的自然之力十分庞大，足够将一整片地区的自然力量长久地增强。慢慢的，便形成了现在的妙木山，龙地洞，和湿骨林这三大修仙之地。”

    “所谓的契约便是在那时签订的，也是为了报答这来之不易的力量，三大仙地与起源之地将永不为敌，并会尽一切努力辅佐那里的人民。”

    深作悠悠地诉说着古老的历史，余下的人安静地听着。风轻柔地吹，被推开的云层分散着重新从头顶漂过，在坚硬的岩石地面上落下了不规则的阴影。

    鼬不知何时从流月的身后走了出来，站在她身旁。两个人不经意间对视了一下，偷偷交换了眼神，像是枯燥的课堂上开小差的孩子。但流月知道鼬在认真听。

    “这族人的使命是什么？”自来也问道。

    “不清楚。但我们并不需要知道。”

    说完这句话，深作便转头看向了流月。很明显，故事到此已经结束了，他静静地望着少女罕见的眼睛，语气温和又坚定：“「神之子」的使命关乎人类的存亡，孩子，无论你如何看待这件事，只要你有这双眼睛，你的行动将不会受阻，你的抉择也将不能被质疑，你所做的一切都将——”

    “有它的意义……”

    流月忽然开口，轻声补完了深作的话。她让思绪飞散了一会儿，视线不知落在了何处，然后才淡然地说：“在跟随着大蛇丸的期间，我偶然去了一趟龙地洞，白蛇仙人也对我说了这样的话。”

    “也是在那时，我想起来了……”

    她停顿了片刻，让记忆回溯到几乎被遗忘的过去。随即她微微垂眸，背诵起了儿时听过的古老词句——

    “自然之力为吾族所赐，

    在吾等无法涉及之所，

    汝等将成吾之臂膀，

    吾之眼睛，

    吾与世间连接之绳，

    助吾族完成神之使命。”

    脱口的言语仿佛携带着某种力量，所有人都不自觉地屏息聆听。日光漏过云层的缝隙轻盈地洒在流月的身上，她抬起目光，眼神清亮，嫣红的眸子在白日下隐隐泛着光。

    而然她却转而笑道：“但是呢，我对青蛙腿眼珠子之类的没什么兴趣就是啦。如果大家能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好好和平相处，我就十分感激了！”

    剩余人：？

    等等……契约不是这个意思吧？

    “那么，如果各位对此没有什么意见的话，我和鼬就先走啦。”

    她拽了拽鼬的衣袖，随即转过身看似就要拉着他离去，却在迈开步伐前动作一滞，仿佛才想起来什么：“啊，应该还有一句。”

    “血为肉身，乃凡人之物。

    神之力则来源于心。

    因而契约媒介不为血——为「名」。”

    她悠悠地背诵完，带着一如既往和煦的笑容回头看向自来也，语气轻柔却郑重——

    “我叫神九奈流月，请多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