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7 章

    三十年河东。

    三十年河西。

    这次。

    轮到聂天枢掌握主动了。

    抓了这两个带头闹事的刺儿头。

    底下的这帮士子们顿时老实了起来。

    田云侠被锁链拷着的拳头紧紧的握着。

    他是这帮士子中年纪最大的,所以也算是府衙的老资格了。

    因着家里的姐姐早些年嫁给扬州府衙的一个主簿。

    又生了两个儿子。

    所以。

    家里也算是有了靠山。

    在扬州城混的不错。

    在这帮府衙士子中,说话还是很有威望的。

    所以才敢带头叫板。

    原本他对自己秀才的身份很有信心,认为聂天枢不过一届区区女流之辈。

    就算有阿克占在后面撑腰。

    也不敢把自己怎么样的,毕竟自己这边儿都是有功名的读书人。

    若是把他们全部都抓了。

    肯定会闹出大事的。

    谁承想。

    这帮家伙居然这么没骨气。

    平时酒桌上,满嘴的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的。

    一个赛一个的硬气。

    到了关键时刻。

    认怂一个比一个快。

    顿时心里恨的要死。

    不过。

    他倒也不傻。

    见识了聂天枢的手段后。

    知道这个美的不像话的女人不好惹。

    虽然心里恨得牙痒痒,算计着要怎么报复回来。

    但现下却不敢再闹。

    反而挤出一丝笑意:

    “聂娘......不不,聂先生,学生是府衙刘主簿的小舅子,刚才是一时糊涂才冒犯了您,我给您赔不是了。您看看能不能大人不记小人过,网开一面把学生放了。学生之后定当洗心革面,听您的吩咐做事,也为咱扬州城的赈灾出一份力。”

    这人到底没白活这么大年纪,能屈能伸。

    身段儿软下来的同时。

    还顺便还点出了自己在府衙有关系。

    显然是想让聂天枢投鼠忌器。

    不要做的过分。

    不过。

    聂天枢会在意这个吗?

    当然不。

    道歉有用,还要捕快干嘛。

    别说是一个主簿的小舅子,就算是扬州知府的小舅子,她也不会在意。

    毕竟。

    自己的顶头上司阿克占好歹是个从三品,总不会连个小小的九品主簿都得罪不起吧!

    况且。

    刚刚才立了威。

    转头因为对方一两句话,就把人给放了。

    闹着玩儿呢!

    往后还怎么做事?

    自己说的话还有分量么?

    要怪。

    就怪这位吕云侠嘴贱,偏偏还遇上了她吧!

    聂天枢俯身。

    捡起对方挣扎时掉在地上的赈灾清册。

    拍了拍沾在上面的灰。

    勾唇一笑。

    语气和煦至极:

    “放不了。不过相信我,只要你在牢中好好表现,学会怎么说人话,我相信那位刘主簿也定会为你骄傲的。”

    聂天枢这话。

    让一旁的亲兵们不由的嘴角抽搐起来。

    “你!”

    吕云侠顿时双眼通红。

    一双白多黑少的三角眼,恶狠狠的瞪着对面笑盈盈的聂天枢。

    别误会。

    他不是哭。

    他是被气的。

    ......

    接下来的事情。

    出奇的顺利。

    加上四个府衙的书吏,手下一共是五十九人。

    被聂天枢分成五个小组。

    四个组十二人,一个组十一人。

    任命了四个书吏。

    又挑一个府衙功课最好的士子。

    一起做组长。

    自己则负责全局统筹。

    “士子们对接流民,你们五个对接士子,最后全部汇总交给我。各人管好自己负责的区域,按着我的要求去城外流民营做表格统计,这次的流民总人数应该在三万左右,快的话两天左右就可以全部完成。若是遇上什么解决不了的事儿,要及时像我汇报。”

    “是,聂先生。”

    五名新鲜出炉的组长连忙一起躬身应道。

    虽然两天时间有点赶。

    但这会子没人敢再抱怨。

    深怕落得和之前两位一样的下场。

    “我这个人呢,其实还是很好相处的,只要各位按着我的规矩办,哪怕错了,也有我在上面担着。另外,被我调用期间,一日三餐的茶水饭食都会给你们专门补贴。”

    聂天枢语气不疾不徐。

    扫了一眼底下众人各异的神色。

    自然明白众人中大多都是面儿上服从,心里还是有些不服气的。

    微微一笑。

    随手抛出昨晚就准备好的大饼:

    “另外,我这里还有一份《历年会试题集精粹》。若是诸位能在两天之内,保质保量的完成流民清册登记,我可以破例让人印刷六十本,送给在座的各位每人一本。”

    话音儿刚落。

    底下的众人。

    无论家境如何,都顿时双眼发亮。

    虽然众人都只是秀才功名,还没有参加省试,获得举人功名。

    这本书暂时都用不上。

    但谁都不会觉得以后也用不上。

    文人相轻。

    谁也不会觉得自己不如旁人。

    更没有人会认为自己以后参加不了会试。

    就连四位书吏,虽然这辈子都不会再去参加科举了,也依旧心动不已,因为自家的儿孙们也用的上啊。

    或许现代人无法理解,不就是一本考试习题册吗,有这么珍贵么。

    事实上。

    还真的有。

    若说茶水饭食补贴只是小钱,让贫寒的士子们心动。

    那么这本《历年会试题集精粹》绝对让所有人都趋之若鹜。

    这年头儿。

    虽然四书五经大量的印刷,在民间售卖。

    但是这样有关科举的书籍是极少外流的。

    自古以来。

    贵族传承权利,士族传承文化。

    这样的书籍,一般只会在大家族的家学中互相传阅。

    毕竟僧多粥少。

    科举每年录取的人数就那么多。

    谁不希望自家子弟能高中。

    聂天枢的这本。

    也是上司阿克占比较欣赏她。

    才专门送的。

    “好了,该说的都说了。”

    聂天枢目光犀利。

    扫视了一圈在场的众人。

    正色道:

    “现在,我最后一次确认,有谁不愿意留下的?不愿意留下的现在就可以直接退出,我绝不追究。”

    “我等愿意留下,为聂先生做事!”

    这一次。

    原本嘈杂的广场上只剩下这一种声音。

    没有任何一个人想退出。

    胡萝卜加大棒。

    聂天枢的这一套组合拳下来。

    众人心中那不愿意受女人指挥的想法,早就飞到爪哇国去了。

    各个眉开眼笑,兴高采烈的。

    毕竟。

    有奶就是娘。

    女人怎么了,到手的实惠才是真的!

    “很好。”

    聂天枢眯了眯眼。

    对这个效果很满意。

    她始终记得多年前看电影的时候。

    电影《教父》中老教父柯里昂的那句话。

    想让对方心甘情愿为你做事。

    就要开出他一个无法拒绝的条件。

    毕竟。

    人都是有主观能动性的,也都有自己的思想和利益。

    若做事一味的强势,虽然也有可能一时成功。

    但最终失去了人心。

    注定会走向失败。

    只有恩威相济。

    考虑到别人的利益和需求。

    才能双赢。

    才能真正把事情办的漂亮圆满。

    聂天枢勾了勾唇。

    轻呼了口气。

    一挥手。

    “开工!”

    ......

    安排完手上的活计。

    聂天枢一路回了值房。

    路上遇见的驿馆差役和曹家送来的下人们。

    都恭敬的打招呼行礼。

    称呼一声聂先生。

    和之前的态度截然不同。

    顶头上司阿克占正好刚从值房出来。

    一见她。

    便笑着调侃道:

    “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啊!直接把人给拘了,聂丫头这一手,可比老夫年轻时候强多了。”

    此时的阿克占。

    对聂天枢是满意至极。

    称呼上也变成了对自家晚辈的语气。

    “您老笑话我了,若不是有您在后面撑着,我可不敢这么干。”

    花花轿子众人抬。

    她这话虽然有拍马屁的嫌疑。

    但也说的这是实话。

    若没有阿克占撑腰,她也确实没有底气这么做的。

    “怎么,现在后悔了?”

    阿克占挑了挑眉。

    这段日子的接触。

    聂天枢为阿克占分担了不少。

    阿克占也给了聂天枢不少官场上的指点和帮助。

    一老一小倒是有了许多默契。

    彼此之间说话自然也随意放松了许多。

    “那倒没有。”

    聂天枢嘿嘿一笑。

    眨了眨眼。

    抱拳一副忠心耿耿的模样儿:

    “晚辈只是想为扬州百姓办点实事儿,若是那刘主簿因此找我麻烦,那就尽管来吧,晚辈绝无怨言。”

    “贼猴儿!”

    阿克占笑骂了一句。

    抬手虚点了点她的脑袋:

    “且把心放肚子里吧,就你那点事儿,老夫还担待得起。”

    “嘿嘿,谢大人。”

    看着聂天枢那神采奕奕的模样儿。

    阿克占一时间倒是越发的可惜起来:

    “你这丫头脑子灵泛变通,又有魄力担当。若是个男娃儿多好,老夫说什么也要抓你当女婿。”

    或许是远离了朱家所在的苏州。

    聂天枢莫名的有种挣脱了桎梏的感觉。

    这些天性子也变得活泼了许多。

    爱开玩笑起来。

    闻言笑嘻嘻的道:

    “那我下辈子就投胎做男人,去您家做个赘婿好了。”

    “哈哈,那敢情好。”

    阿克占点了点头。

    十分受用的的捋了捋下巴上的胡须。

    不过。

    玩笑归玩笑。

    聂天枢到底是年轻人。

    该嘱咐的他还是要嘱咐:

    “我要去下面的县实地考察一番,看一看扬州附近的沟渠有多少需要疏通的,之后也好安排青壮以工代赈,暂时就顾不上这边了。不过有你在我也放心,只有一点你要记着,每日做好清册之后,要及时交给四贝勒过目,不可懈怠。”

    阿克占老成持重。

    经验丰富。

    他的话自然是要听的。

    聂天枢点了点头。

    正色道:

    “您老放心,我定会安排妥当。”

    之后。

    两人又聊了两句。

    聂天枢才回到值房。

    “聂先生,大人都跟您说啥了?”

    一旁誊写书信的宝泰好奇道。

    “真想知道?”

    “对啊对啊。”

    宝泰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口渴了。”

    宝泰麻利儿的放下手里的毛笔。

    倒了一盏茶递给她。

    “好吧,那我就大发善心的告诉你。”

    聂天枢接过茶盏喝了一口。

    清了清嗓子。

    学着阿克占的一贯腔调。

    语气慢吞吞的道:

    “大人说,宝泰这孩子啊,耳朵最长了。一天天的,不光不好好干活儿,还爱瞎打听。等这次回了京城,就把他踢出贝勒府,贬去茅厕掏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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