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奇你没死啊！”幺侗推开挡在身前的两人凑到肖奇跟前，伸出手就要拍他，却被躲开。
“你躲什么？不准躲！”她叫叫嚷嚷，肖奇越躲她，她就越要去招惹他。手还没伸出去，注意到身后两人一直都没说话，面前肖奇的表情也有些怪异。
手臂顿在半空中，乍一看到肖奇的喜悦消减下去，心底升起一股疑惑和恐惧：“不是，你是肖奇吧。你你你，到底死没死啊……别，别不是是是找我报仇的吧。肖奇我没欠你什么的啊。”
幺侗话都说不利索，不自觉的攥紧掌心，手被手电筒硌出红印。
对啊，她还有这个保命的东西。
她打开手电筒就往肖奇脸上猛照：“安心去吧肖奇，我回去就给你申请组织月度优秀员工，然后烧给你。”
一圈白光顿时打在脸上，猝不及防。
“你在说什么乱八七糟的鬼话，别照我！”肖奇被刺得睁不开眼，来回左右躲闪着光照：“快关了。”
“他怕光！你就是鬼。”幺侗哎呀一声，露出一副果然没错的表情，转头让云满也打开电筒来加把劲。
云满欲言又止，“这个……”
肖奇一手挡着眼前，一伸手就把幺侗的电筒抢了过来掉了个，气急败坏：“我这样照你你不怕！”
这回轮到幺侗四处躲闪，埋头就钻到背琴女人的身后，还有些不服气：“谁知道你是人是鬼，我明明看见你都倒浴缸里了。”
“什么浴缸？我还看你死垃圾桶里了。”肖奇关掉手电，把眼睛往上推，揉了揉酸涩的眼睛。
他的语气不像在开玩笑，乍然听到自己的死讯，幺侗反应不过来，皱着眉骂他：“肖奇你脑子有病，咒我死是吧！”
她脾气一上来，对面前这个看上去活生生的肖奇又没了多少恐惧，习惯性地就要探出手去捏他：“去死去死！”
“诶诶诶。”
肖奇连忙后退把门一掩：“你别碰我，我现在严重怀疑你是鬼假扮的。”
此话一出，在场的几人都愣住了，空气仿佛凝滞。
幺侗不可置信地瞪大眼：“你，你说什么？你敢再说一遍。”
肖奇躲在门后，只露出半张脸，他先跟云满和背琴女人说道：“我们可以都分开些，万一有鬼混入其中，跑都来不及跑。”
他说这话的时候看都没看幺侗一眼，话里话外针对性很强。
幺侗气得话都说不出，指着肖奇道：“放什么狗屁！我要是鬼第一个就把你给撕了。”
肖奇又把目光转向幺侗，眼神里满是愧疚：“你已经死了幺侗，只是你不记得了。我在垃圾桶里找到了你的尸体。”
有一部分鬼魂因为忘掉了自己已经死去的事实，还会以为自己是活人，从而混迹在人群中照常生活。肖奇听过这种说法，所以笃定幺侗就是那个不肯相信自己已经死了的鬼魂。
背琴女人思考了一会儿，默默视线下移，落在自己被幺侗死死攥住的衣角，有些为难：“那个……他说的其实也不是没有道理。”
毕竟她跟幺侗也是之后才碰上的。
……这样一说，他们几个人都是熄灯分开后又重新聚上，谁都不能确保谁其实已经死了。
云满的视线在几人身上搜寻一圈，同时其他人也在打量着对方。
“我还亲眼看见你死浴缸里了，我都没害怕你，你反倒来防备我。”幺侗自行忽略她拿着手电筒照肖奇的事，受不了被人怀疑的委屈，她继续呛声说道：“而且人死没死又怎么样，按你的说法，鬼魂混在人群中也不会对别人造成什么影响啊。”
“在没发觉前当然没影响，但是发觉了后呢？”肖奇的镜片反射着阳台投进的月光，“那就要找替死鬼了。”
他说这话时压低了声音，语气间多了丝诡异，幺侗被吓得打了个哆嗦：“替……替死鬼？”
肖奇：“字面意思，找人替他去死。”
几人说话间，在楼梯道里一直往复游荡的鬼怪再次出现，有脚步声回荡，不知道从楼上还是楼下传来。
想到那双快要抓到自己的尖爪，幺侗也不敢与他站着争论谁死谁活了，推着门就要往里进：“快快快，不管谁死没死，现在真的鬼要来了，先让我们进去再说。”
肖奇没注意到脚步声，以为是幺侗的计谋，抵着门不让她进：“你刚才还说要撕碎我。”
“呸！肖奇你个见死不救的狗东西，给我让开。”幺侗向后退两步就要往前冲过去，不管不顾地撞门。
云满按住了她的脑袋制止了她的莽撞，一手抵在房门上。
她淡淡地看了肖奇一眼，不紧不慢地说：“大家进屋后都保持一定的安全距离，如果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再分开也不迟。”
肖奇沉默片刻，最终还是让她们进了屋。如果她们要硬闯他也没有办法，门又不能上锁。
幺侗扯开云满的手第一个钻了进去，云满走到最后，带上房门时，听见肖奇低声问她：“你就不怕我是鬼，这是个陷阱吗？”
“无所谓。”
云满满不在乎地回答。她只是想进屋搜寻线索罢了。
重点不在替死鬼，不在响水湾，而在整个游乐场。她的目标并不是从游戏中存活，她还要赢。
小孩闻言仰头看了眼云满，撇着嘴，灵活的眼珠子转了转，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几人进屋后各自占据客厅的一个角落，云满把小孩放在沙发上，四处看了眼。
这像是个独居女性的家，家具摆放整洁，阳台上摆满了枯萎的花草。
茶几上点着蜡烛，环境被渲染得阴森森的，昏暗的烛光从几人的面部下方投上。
“我们六个人，我，幺侗和小舒一起进的204，也就是这间屋子。”肖奇率先开口，这一点他们三人都认同，背琴女人和幺侗都点了点头。
“这间屋子有一个卧室，一个卫生间，还有一个储藏室。时间来不及了，我们就各自分别躲进一个房间，然后就熄灯了。”
从这里开始，三人的记忆就开始变得不同。
幺侗立马反驳：“不对！明明是当时你害怕，非要我陪你，然后我们俩就躲进了卫生间。”
肖奇嘲讽地笑了笑：“我没什么好怕的。”
幺侗看不惯他这副模样，咬了咬牙承认：“那，那是我怕，非要你陪我。反正明明是我们俩一起躲进的卫生间里，小舒你说是不是。”
被喊到名字的背琴女人立马坐直，反应了半天：“啊？啊……嗯，我没注意，我躲的主卧。好像，肖奇反正确实当时说他要躲卫生间，但是幺侗我不知道躲的哪儿，可能也是吧，她说她害怕。”
肖奇这时候接过话：“幺侗躲的储物室，因为她嫌弃卫生间脏。”
这确实也是她的脾气。背琴女人点点头。
幺侗一脚踩上了茶几，震得蜡烛轻微晃动：“肖奇你扯谎！你明明跟我一起躲的卫生间，你躲着躲着听见水管的声音，还说要喝水……那你说，既然你看到了我的尸体，为什么不去找小舒？这个时候不是最应该跟人抱团吗？”
她说得也有道理。背琴女人再次点头。
肖奇一点都没被她咄咄逼人的样子给吓到：“我当然去找了，只是没找到。当我再回到储物间的时候，你的尸体就已经不见了。”
“然后呢？”在屋子里绕了一圈的云满走回来顺口问道。她刚刚去三个房间都看了，储物间的垃圾桶里没有尸体，卫生间的浴缸里没有水，主卧干净整洁得不像是这栋破旧矮楼里的空间。
肖奇：“然后你们就来了……而且我怀疑你们也不一定是人。”
确实值得怀疑。背琴女人止不住点头，大家说的都有道理。
争论了半天也没个结果，幺侗身心俱疲，向后一仰瘫倒在沙发上，顺手拿起一只毛绒靠枕无意识地捏了捏：“我累了，管他的。反正我要是真死了，一定拿肖奇垫背。”
肖奇没理她，反而看向背琴女人：“小舒，你当时又发生了什么呢？”
话题落到自己身上，背琴女人懵了一会儿，想了想才道：“我跟你们分开后躲进了主卧，之后听见幺侗喊我，我就出门了。但我去卫生间的时候，也没看见肖奇的尸体……不过如果是鬼已经意识到自己死了的话，那它现在一定很想跟人呆一起吧，不然怎么找机会下手。”
她说完顿了顿，又补了一句：“但是我想跟人待一起是因为我怕鬼。”
这句话说了当于没说。
听小舒说完，几人的视线齐刷刷地落在坐在了餐桌边的云满身上。肖奇问她：“你呢？如果接下来大家还要一起行动的话，总要证明自己没问题吧。”
“我？”云满放下手里刚找到的糖果罐，面不改色地把里面藏着的纸条揣进兜里，“我有问题啊。”
她说着端起餐桌旁的蜡烛就要出门。虽然照明度不比手电筒，但聊胜于无。
“不是！你有什么问题你得说啊。”幺侗急冲冲地起身：“大家都说了，就你不说。”
“所以我现在走了啊。”
已经找到了她想要的东西，再争论些无用的话题也也都是浪费时间。云满冲小孩招手，示意她该走了。
“你你你，不行，我得跟你一起走。”幺侗一边说她玩赖，一边又要跟她一起离开。
云满敷衍地回复幺侗：“别跟着我，我真是鬼。”
听见她这话，幺侗反而笑了：“那我也鬼，大家都是鬼好了。”
小舒见她们都要走，也起身要离开，“……你们是，我不是。”
肖奇：“……”
幺侗走到门边时回头弯着眼睛问他，“肖奇鬼，你来不来。”
肖奇犹豫：“我还怕你们里面有鬼……”
幺侗翻了个白眼，反正她是要跟着其他人一起走的，有鬼就有鬼吧。
“算了，我跟你们一起。”肖奇最终还是不敢一个人待着。
小孩跟在云满身边，其他人没看清，她是一直注意着她的一举一动的，凑近了些问她：“哥哥，纸条上写的什么啊？”
“自己看。”云满漫不经心地掏了掏口袋，把纸条递给她，还贴心地给她开了手电。
小孩看得很艰难：“……双……圈圈……”
噢，她忘了小孩不识字。
轻车熟路地走到203门前，眼前落灰的门让她有些恍惚，跟记忆中的某个片段重合，但她从来没有来过这个游乐园，也没有来过香水湾。
咚咚咚，她敲响了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