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期三天的悼念按照流程走了过去，谢思楠收拾好心情后回到了学校，站在校门口，明明一切都还是老样子，可总觉得有什么地方变得不一样了，可能是心理作用的原因吧！
简单地吃完晚饭，等到走出食堂时天已经黑了，谢思楠看了看自己空空如也的手和口袋里揣着的手机，决定到图书馆看会书。
图书馆晚上的人反而比白天多，可能是因为大一之后就没了晚自习，学长姐们在这时就有了大段的自由支配时间，大多数人也愿意待在图书馆。
谢思楠刻意放轻步子在过道中间行走，左右观察哪里有空位，等快走到尽头时终于找到了位子，朝空位对面看去，却是熟悉的人。
张松明面前摆放着手机，耳朵里塞了对黑色耳机，正皱着眉听视频里的老师讲课，察觉到有人拉开自己对面的座椅也没有抬头，看上去极其专注。
谢思楠将手机放在桌面上算是占位，再次小心翼翼地起身朝书架走去。
她也算是图书馆的常客了，对于哪一类型的书摆放在哪里也算是了解，直直地走到了悬疑小说区域。
走在两排书架中间选了好久，最后还是选择了一位自己熟悉的作者的书，即使这位作者的部分三观与她不合。
再次回到座位上，落座前又看了对面的张松明一眼，后者目光在手机屏幕和笔记本间流转，嘴里念念有词，手上的动作也是极快。
这辛苦啊！
谢思楠感慨，耸了耸肩后翻开自己面前的小说。
和她有什么关系呢？在她的认知里大学的空余时间是应该更多地留给自己喜欢的事，而非和高中一样拼命学习。
低头认真阅读文字，很快就被作者营造的氛围所感染，一瞬间觉得自己已经置身于案发现场，跟随着警察查看现场余下的线索。
看着自己的猜想被一次次推翻，感叹着真正的凶手那炉火纯青的混淆手段，最后看到警察先生将其认定为一场完美犯罪时连连点头。
很多时候我们在不知不觉间已经走上了绞刑架，没有意外发生的原因是凶手认为时间未到，但等一切发生后，不光是你自己，旁人也未必能看清其中真相。
书翻到最后一页，谢思楠长吁了一口气，难过和震撼之情在心中久久不能平复，不到二十万字的故事里她感受到了太多。
图书馆开始传出窸窸窣窣的声音，看了眼时间，原来已经过去了将就三个小时，谢思楠将书还回原处，回来时见张松明也在收拾东西。
“hi～”
谢思楠小小地纠结了一下后还是和张松明打了个招呼，后者闻声后抬头，像是有些意外。
“好巧啊！”
他说着，手上的动作默默加快，谢思楠站在一旁安静地等待。
“走吧！”
张松明将包挎在肩上，笑着对谢思楠说。
“家里的事情都处理好了吗？”
他讲得很含蓄，但谢思楠听得很明白。
“没事了，以后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呢，总不能因为这个躲避不过去的问题就止步不前吧。”
张松明点头，垂着眼欲言又止。
“你是想问什么吗？”
谢思楠好奇。
“你还记得那天在电影院被带出去的那个男生吗？”
“记得，他怎么了。”
谢思楠点头，心里默默吐槽：怎么又是这个人？
“算了。”
谢思楠来了兴趣，张松明却突然不想讲了。
“不要算了啊，有什么就直讲。”
谢思楠哭笑不得，好奇心被无限放大。
“他之前不是这样的。”
张松明低着头开口，语气里带着点胆怯。
谢思楠点头。
“你——是知道些什么吗？如果不介意的话可以和我讲一讲吗？”
“可以找一个地方坐下讲吗？”
张松明试探问到。
“嗯！”
两人来到凉亭处，满架的紫藤萝早就过了开花的季节，这是学校里情侣约会喜欢选的地方，但现在谢思楠要和张松明聊另一个人的事情。
“你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坐好后谢思楠开口问。
我之前和他有过接触，其实之前的他特别像蒋文书？
谢思楠不解，露出了困惑的表情，她想不通张松明为什么会把这种人和蒋文书联系在一起——她对蒋文书的印象还算不错。
“是之前的他。”
张松明强调“之前”二字，谢思楠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讲下去。
“听说他之前是个很优秀的学生。”
闻言谢思楠皱眉，心脏没由来地下沉，她突然想让张松明不要再说下去了，但她没有开口，只是静静地看着张松明。
“重点高中的学生，听说在学校还拿过奖学金，但不知道怎么回事，高考没有发挥好。”
谢思楠只是点头，对于这个说法她半信半疑，可能是先入为主的原因，她不觉得钱啸这样的人会是什么好学生。
张松明像是知道谢思楠在想什么。
“这话我是听别人讲的，真实性有待考察，而且平时考试也有作假的可能。”
谢思楠表示赞同。
“但刚开始的时候我也和他接触过，大一的体育我们都选了篮球。”
张松明想到了那张照片里男生坐在体育馆球场旁的样子，心里感觉怪怪的。
“我记得他那时候是个很爱笑的人，也经常讲些俏皮话，大家相处的都挺不错的。”
谢思楠借着这番话在脑海中想象出了画面，可依旧觉得不可思议。
突然又想到了什么，谢思楠微微侧身面向张松明。
“他身体上有没有什么问题，比如说腿部做过什么手术？”
“这个我不知道，是怎么了吗？”
张松明困惑地摇了摇头，用眼神询问谢思楠这个问题从何而来。
谢思楠笑着将头转了回去。
“没什么，你继续说。”
见谢思楠一副不想多说的样子,张松明没有多问，接着刚才的话继续往下说。
“后来到了大一上学期临近考核的时候，好像是听说他父亲去世了，因为癌症。”
最后两个字被说出后周围的空气都冷了下来，张松明有些担心地偷瞄谢思楠一眼。
“然后呢？”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导员好像没有批准他请假。”
谢思楠瞪大了眼睛，显然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
“没批准？”
张松明艰难地点了点头。
“一来是直系亲属，二来这种情况算是可怜，这都不批准还有什么理由能从他们辅导员那里得到假条？”
谢思楠咂舌，在心里仔细地将这件事捋了捋，越想越觉得恐怖。
“听说过这件事的人都很难相信，我觉得这其中可能有些误会。”
谢思楠点头。
“那钱啸他最后回去了吗？”
谢思楠想着这种事情如果发生在她身上，还管什么校纪校规，直接带着东西就走。
“没有——”
刚回答完就觉得有点不对劲。
“你知道他的名字？”
谢思楠有些不自在地点头。
“对啊，后来又和他碰上了。”
“那——他有没有找你麻烦？”
张松明想到了钱啸近期在同学间越来越差的风评，在心里替谢思楠捏了把汗。
“就是来找我麻烦的，但他没能伤到我。”
谢思楠露出了一个让张松明放心的微笑，而张松明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突然眨巴着眼睛看着谢思楠。
“怎么了？”
谢思楠觉得有些好笑。
“钱啸他被人打了，这事你知道吗？”
谢思楠嘴角微微抽搐。
“你是指他脸上的擦伤吗？”
张松明点头。
“他要打我的时候我伸腿绊了一下，估计是落地的时候脸和水泥地面摩擦导致的。”
张松明还是点头，恍然大悟的同时也暗自松了口气。
“女孩子学些防身的手段还是有必要的，要是你的实力和外表上一样没有攻击性，这次估计挂彩的情况比他严重的多。”
谢思楠表示赞同，细细品味这他口中“外表”没有还没攻击性的意思。
“还有就是——你不要多想。”
“我为什么要多想？”
谢思楠偏头表示不解。
“我没有替钱啸讲话的意思。”
“我知道——”
得知张松明担心的是这个，谢思楠好笑地摇头。
“我看到了他不好的一面，我也愿意知道他好的方面，只有这样我才能客观地看待他的为人——谢谢你愿意和我讲这些。”
“没关系，只是突然想起来了。”
张松明翻开手机，找出那张照片后将手机递到谢思楠面前。
“感觉又可怜又好笑。”
谢思楠接过手机后将图片放大，倒是被钱啸脸上的落寞吓到了。
怂货！
对此她仍保持着原有的评价。
看了两眼后将手机还给张松明，灵敏的屏幕在感受到两人同时压在手机上的手指后有些晃动，在谢思楠放手后终于平复，却又“智能”地变成了临近的另一张照片——谢思楠坐在操场的观众席上仰望天空。
“这是李舒言发给我的。”
张松明有些尴尬。
“哦。”
谢思楠也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钱啸这件事的信息量太大了，我想我要回去好好消化一下。”
谢思楠边说边站起身。
“好，那你先走，我想再坐一会。”
“好。”
望着谢思楠离开的背影，张松明抬手轻轻给了自己一耳光，又痛恨地看着仍显示着他保存的唯一一张谢思楠的照片的手机，佯装要将其摔在地上。
连着按了好几下返回键，张松明深吸了一口气，黑夜笼罩下即使路人刻意朝这边看也不会发现他红了脸，可火烧一般的感觉骗不了自己。
张松明觉得悔恨，但仍留有一丝期待。
如果——
他晃了晃脑袋让自己不要多想，起身原地走了几步活动腿部肌肉，然后挎上帆布包朝宿舍楼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