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妃没了往日的嚣张和跋扈,看着床榻上已经花白的老人,明媚的眼中也没了光泽,辰妃比皇帝小了十几岁,皇帝虽然现在宠爱她,可她无子嗣,所以对比其他人,得过荣宠的辰妃比其他人更不想被陪葬!
冯施毅带着宁王和秦岭进了寑殿,给辰妃请了安,辰妃再焦心也不能让这些小辈们看了笑话,擦干了泪水,端坐如后,问了句你们怎么来了?!
对于宁王想要侍疾的推词,辰妃可是百般的不信,她没有母族撑腰,此刻荣王不在京中,朝臣虎视眈眈,若万一有人逼宫,她这条命可是谁都能取的?!
冯施毅和秦岭互递了个眼神后,冯施毅退步,带着太医和宫人们便离开了。
秦岭:“我们可是来救娘娘于水火之中的,娘娘现在的心情更为复杂吧!按照规矩,无子的嫔妃是要殉葬陪陵的!”
辰妃:“谁说的?!圣上只是急火攻心……”
秦岭笑着,辰妃的欲言又止已经说明了一切:“是吗?娘娘自欺欺人,可不要连自己都骗了!”
对于皇帝的病症,辰妃心知肚明,左相一党从未离开,就算她再不涉政事,也不至于看不出来这一点。
辰妃:“你不是老三的人吗?”
秦岭:“谁的人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能救他!就算救不了,我也能从死人堆里将人拉出来!”
辰妃当然明白这个死人堆里将人拉出来是什么意思,可现在让她做决定,她还真有些犹豫,看着双眼紧闭,昏死的看皇帝,心生厌恶,她可不想陪葬啊,不管秦岭有没有本事救皇帝,他的武功,辰妃可是见识过的,若是得他相助,也会像他说的那般,能从陪葬的陵寝中将她救出来,衡量之下,辰妃觉得这此交易并不亏。而且皇帝削了常逾的爵位,前些日子,常逾的孩子白日,却还让她按照规矩赏赐了东西,辰妃虽不闻不问的照做了,也明白,皇帝心里没忘记这个儿子!
辰妃:“需要我做什么?!”
有了这句话,秦岭可算是有了底气,随手拿起一只茶盏来,将药丸续了温水和开,不等说话,就要往皇帝口中灌,辰妃本想拦着,可手停在半空中终究是没有拦着,脑子里回想的都是秦岭刚刚说的话。
乔林这药,可谓是药到病除,不过是一盏茶的功夫,皇帝就醒了过来,辰妃刚要喊太医,就被秦岭拦下了:“娘娘觉得,连我一个侍卫都能治的病症,为何整个太医院,都束手无策?!”
秦岭这话当然是危言耸听,毕竟乔林这医术也是世间难得,怕不是整个太医院都比不过他,可秦岭并不想让这个消息传出去,所以如何让辰妃相信,并堵住这些太医的嘴就尤为重要了。
辰妃赶紧将皇帝扶起来,哭的委怯,那哭声,可谓是天见犹怜,秦岭终于明白,老皇帝为何偏爱于她了。
皇帝:“朕昏睡了多久?!”
冯施毅赶紧上前,一副关切的神色:“您足足昏睡了三日了,这三日辰妃娘娘彻夜不眠的守着您,人都瘦了一圈了,太医们束手无策……”
冯施毅这话说的,不仅仅是夸大了辰妃的功绩,同时也贬低了那些太医,而刚刚苏醒的皇帝看见宁王和秦岭的时候,心中的疑虑也不断上涌。
皇帝:“你会医术?!”
皇帝盯着秦岭,心里多少明白他这病确实来的突然,可能否治愈,需要治疗多久,也不是他再能说的算的了。
秦岭:“大病治不了,小病能对付个大差不差吧,宁王殿下一片孝诚,求我家王爷借了我,要我带他进来侍疾,结果我一瞧,您这病也不难治嘛!”
皇帝这才注意到自己那个最不起眼的儿子跪在一旁:“你去求了老三?!”
宁王的唯诺在这一刻显得孝心大成:“儿臣无能,关切父皇却进不得皇宫,无奈之下这才求了三哥的侍卫!”
皇帝太清楚这个儿子的性子,他不敢撒谎,而常逾也过于清楚这一点,才让他这么回答,所以这句自己进不得宫,就足够表明,现在的皇宫已经不再皇家人手中了。
皇帝:“外面谁在主事?!黄河水患一事如何做决了?!”
冯施毅答道:“朝臣们举荐了左相爷主事,拨银一千万两入黄河治水,现下正在清点户部存银!”
皇帝哼声,心中想着他接手的倒是快,转而看着宁王,示意让他起来。
皇帝:“你从怀律的府里出来,想必怀律也同你说了不少吧!”
宁王没有隐瞒,按照常逾的话实话实话:“三哥说,户部存银是大齐的根基,如今国库空虚,不可再动,否则黄河水患治理不睱,蓬莱一带的军心也会因此而撼动!”
皇帝心中虽不喜常逾,但不得不承认常逾的能力:“说下去!”
宁王:“三哥还说,当务之急是以安抚民心,安置百姓为先!继而惩治贪吏,追回银款!他愿将世子白日所筹的银两悉数用于赈灾!以慰民心!”
皇帝:“他这是将功绩都给你了,朕问你,可有胆量一试?!与你大皇兄联手,做百姓的根基?!做大齐的未来?”
当常逾告诉宁王,此事大概会落在他头上的时候,宁王是怎么也不相信的,可当常逾说明了利弊,宁王妃信任的安抚之后,宁王好像觉得,自己也能为大齐江山扛起些什么了,宁王看着秦岭肯定的眼神,坚定的声音下藏着些许胆怯,但有此决心,就已成了大半:“儿臣,愿意为百姓勇闯一次!”
皇帝眼中是大病初愈后的欣慰,一向懦弱不堪的儿子,终于能撑起事来:“好!冯施毅,取玉玺来!”
皇帝盖上玉玺之后,将圣旨给了冯施毅,秦岭侧身一步,吓的皇帝的脸色瞬间铁青,还以为他要夺玺呢,谁知秦岭歪头一点:“那几个老臣没那么好糊弄,您这圣旨连笔迹未干,怕是难以服众啊!”
皇帝刚刚悬着的心稍安,见他提醒的有道理,便让冯施毅先去晾晾,转而一想或许也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夺君子之腹了,若他想杀了他们推举常逾上位,那可是轻而易举,没必要将人送进来,费这个劲!
皇帝看着有些憔悴的辰妃,握着她的手:“事到如今才知道谁是真心待朕的,待此事完毕,朕会赐你母族,我朝大姓柳氏,让老四认你做养母,待朕百年,你不必殉葬皇陵,也算是都有个依靠了!”
辰妃:“多谢圣上!”
秦岭故意撞了一下宁王,宁王这才缓过神来:“多谢父皇、母妃!”
皇帝:“先别急着叫,等你回来,朕再下旨也不迟!”
宁王:“儿臣听从父皇安排!”
秦岭翻了个巨大的白眼,危险留给儿子,自己在这宫里韬光养晦,真是个好爹,利用儿子们心怀天下的责任绑架他们,让他们干活,又担心给了太大的权利和靠山,让宁王成为下一个襄王,可他忘了,宁王没有萧王的野心,辰妃也没有皇后的算计!
秦岭:“黄河水患久治无果,可并非一日之功,这一路艰险,圣上还不如给他配个合适的侍卫!”
皇帝看着秦岭,一个常逾已经足够震慑皇权,可眼前这个所谓的侍卫,有着和常逾不输的谋略,可不得不承认,秦岭的建议有用,如今所有人都盯着皇宫,在这宫里的人远比出去的人要安全的多。
皇帝叫了冯施毅来,让扈明跟着宁王一同前往!
皇帝看着一副无畏的秦岭,没有怪罪他的无礼,也没有怪罪他的以下犯上,或许从这件事上来看,常逾确实和他所有的儿子有所不同,虽然他不知道,常逾的这份仁心能存于几时,可至少现在,他是个能堪重用的:“告诉怀律,朕,想见他一面!”
秦岭没正眼看他:“话我会带到,但阿逾来不来,我可不知道!”
秦岭回到萧王府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见正厅灯火正旺,一扎头就钻了进去,屋子里烘了碳,映的人明亮暖阳,秦岭搓着手,这即将入冬,他身上总是寒津津的。
倪孜倒了杯牛乳给他:“先暖暖,不着急说!”
秦岭看着大家热的不成样子,文青山甚至都穿上了夏衣,大家好像都在迁就着他,却没有任何怨言,或许这就是家的感觉吧!
一杯热牛乳下肚,秦岭也缓和了许多:“人醒了,和阿逾预想的差不多,皇帝只是让宁王先行宣旨,我担心左相的人会挑软柿子捏对他动手,劝皇帝派了扈明在侧!并承诺他若平安归来,认辰妃为养母,还赐了辰妃母族柳姓!”
常逾:“他要见我?”
哪怕秦岭不愿意说,但也不得不承认,常逾猜的不错:“就知道你会去!”
倪孜也没拦着,有些事是拦也拦不住的,便从一旁拿起了一柄团扇:“这是青山从寒盛楼带回来的,你瞧瞧吧!”
秦岭左看右看,除了上面绣着一个黄毛狗儿,也没什么奇特之处:“这唐衍也是,查到了就直接说,搞这么复杂?”
倪孜:“这是苏绣,而且上面的云线是御赐之物!”
秦岭哪里认得这些绣品,更别说上面的云线了,挠着耳后不理解的问:“什么意思?这妙姝坊的坊主在宫里?苏绣?是苏妃娘娘?”
秦岭根本不记得这个苏妃娘娘长个什么样子,只记得谁好像提过,这个苏妃娘娘性子软糯,是个世事无争的人,她要是妙姝坊的坊主,还真是藏的挺好的。
倪孜肯定地点点头:“狗儿是最忠诚的,珺娘的意思是若有妙姝坊的人收到了此扇,便是得到了任务!”
秦岭:“怪不得冯施毅说这宫里的人不安分!合着他早就知道了?没道理啊,他要是知道不会不告诉咱们的啊!”
倪孜:“时至今日,妙姝坊已经不如当年,可此扇既已流出,就证明这京中的消息暗网还在!”
秦岭:“那皇帝消息这么灵通,也是因为苏妃娘娘了?”
常逾点点头,鱼儿逐渐浮出水面,他这张网也该撒一撒了!
常逾:“既然宁王做了这个先锋,我们也得替他挡一挡锋芒!青山,你明日再去一趟寒盛楼,珺娘那应该还留有不少五爷的面具,让他给乔林装扮一下,明日随我进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