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3 章

    昏过去的林郎月做了一个梦,一个非常悲伤的梦。在梦里,悲伤的不是自己,而是另有其人。那是一个女人的声音,一直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反反复复地对她说“对不起……阿月,对不起……”歉意的声音来自四面八方,林郎月不知那人是谁,却真真切切地感受到她的悲伤。

    “你是谁?”

    “郎月,你会记起来的,你会知道我是谁的。”

    “郎月,对不起,我对不起你……”

    ……

    “她需要多久醒来?”

    “说不准。”

    “我必须带她离开。”

    “目前你不能移动她,她体内的毒剂还没有完全清除,这样盲目地移动对她来说很危险。”

    “你没有权利阻止我这么做。”

    “同样你也没有权利带她离开。”

    林郎月被一阵争论声给拉出梦境,猛然睁开眼睛看着陌生的天花板,是个陌生的环境!她抚着心口,仿佛溺水后从汪洋大海里被人捞了出来那样大口喘息。她浑身发冷,气若游丝,实在难以断定自己的处境。

    难道被绑架了?不对,如果被绑架,绑匪肯定会限制她的自由,可她的手脚上没有捆绑的痕迹,身旁也没有看守成员,那么她得救了吗?她在哪?林郎月低头检查自己衣服,除外套被脱下外,她衣服好好的穿在身上。

    她试图慢慢地坐起来,一阵头晕目眩席卷而来,让她直犯恶心,房门外那两个人依旧在争论不休。应该是得救了。她松了一口气,始终在喘息。

    “从法律层面上来说,我是她的未婚夫,我完全有理由带走她。”

    “从法律层面上来说,我是医生,也是她的朋友,我非常负责任地告诉你,现在不能移动她。”

    林郎月强撑着自己打颤的双腿,走到房门前用尽全身力气打开房门,同时哐当一声跌坐在地上。

    “丁婉!”

    “阿月!”

    林郎月坐在地上,艰难地说道,“你俩……别吵了。”

    白故天抢先一步抬起她胳膊,撑起她将她扶起来躺回床上。

    邵一辰立刻打开手电筒,拇指按压她的下眼睑查看她瞳孔的颜色,“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林郎月面色苍白不想说话,仿佛自己一说话,胃里的酒就吐出来,她努力摇了摇头,捂住嘴巴,“难受,想吐。”

    “你中了一种喷雾类型的迷药,现在必须平躺休息,还有多喝水,让你的肾脏好好排毒。”

    林郎月看见邵一辰双手手臂上绑着纱布,嘴角红肿裂开,问道,“是你救……了我?”

    邵一辰面色非常难堪,无比懊恼地说道,“我应该送你回家的。”

    林郎月松了一口气,原来……她又很快紧张起来,“素辛!”她拉住白故天,我出事了,那她一定比我先倒下,“素辛,她……她怎么样了?”

    “她在医院。”

    “哦,”那就是还活着,活着就好。林郎月手指一松跌落在床上,又是一阵头晕目眩,她想让邵一辰把灯关了,却连多说一句的力气也没有。

    “你躺好,别激动!自己都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还担心别人做什么?”邵一辰目露愠色,说话的口气似乎比白故天还要冷上几分,“本来身为保镖没有保护好你已经是她失职。”

    “少爷,救护车就在楼下。”刘云齐的话很干脆利落,他站在白故天面前,眼神却落在邵一辰身上,双手交叠贴在腹部,仿佛邵一辰只要说一个不字,他就直接动手。

    白故天挥了挥手,身后的医护人员将林郎月抬上担架,气氛沉默且尴尬,只有医护人员抬林郎月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白故天说道,“很感谢你救了丁婉。”

    “你为什么总是要伤害她?”

    白故天一顿,薄唇紧闭,丹凤眼投出一副冷若冰霜的视线,俊俏的脸上更多了几分阴郁,可邵一辰并不是刘云齐,他也是强者,并不惧怕白故天散发出来的气场。

    “一辰,”一个虚弱的声音瞬间击垮这俩大男人剑拔弩张的局势,林郎月拉了拉邵一辰,“等我康复,我再和你解释好吗?”

    邵一辰轻轻地点了点头。

    林郎月在迷迷糊糊的状态下被抬回白家,再睁开眼睛时意识已经清楚。

    “你醒了?”

    林郎月对这间卧室再熟悉不过,这是白家为她准备的卧室。白故天细心地托着她的后背,竖起枕头让她靠得更舒服些。他端起床头柜上的一杯白水喂到她嘴边,“喝点水。”

    虽然他俩有过多次亲密举动,白故天在她想自杀的那几天也亲自喂过她,但她还是不习惯这样的亲昵,逞能抬起手自己喝,可手指只是微弱地弯曲了几下,还是软弱无力跌落在被单上。

    “好点了吗?”

    林郎月点了点头。“素辛怎么样了?”

    “还在昏迷中。”

    “昨天晚上你昏过去前看清楚袭击你的人了吗?”

    林郎月摇了摇头,捧着水杯咕咚咕咚喝了好几口,看来是真的渴了。

    “嗯。”刚灌下去一杯,白故天又倒上一杯喂她,再一次问她,“阿月,你真的没有看见那个袭击你的人吗?”

    “是个男人,但他戴着头套和口罩,在那样昏暗的巷子里,我没有看清楚。”

    “嗯。”白故天又倒了一杯水递到她嘴边,不管她愿不愿意又灌下去半杯,看着剩下的半杯水,白故天长长的睫毛勾勒出完美的弧度,近距离看这双丹凤眼更是犀利有神,他抬眼看向林郎月时,仿佛能看透她一切的想法,“最近白氏发明了新药,已经进入临床试验阶段。”

    林郎月疑惑不解地看着他。

    白故天异常平静,一只手掌撑在床上,另一只则握着玻璃杯,动作幅度很小地转动手腕,仿佛在告诉林郎月,这水杯里已经加了什么药在晃匀,“是一枚类似‘吐真剂’的药,无色无味,只要一粒就能让人说实话。”

    那双丹凤眼饶有兴致地看着林郎月。

    “你该不会是想让我做你的小白鼠吧?”

    “你怎么知道你就不是我的小白鼠呢?”薄唇说出这句让林郎月脊背发凉的话,又肆无忌惮地看了看拿在手里的玻璃杯。

    林郎月下意识地舔了舔嘴唇,心突突突地狂跳不止,问道,“你刚才给我吃了这个‘吐真剂’?”

    “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多得是办法让你说实话。所以请你下次对我说谎前先掂量一下。”白故天啪的一声将玻璃杯放在桌上离开房间。

    林郎月被他吓出一声冷汗。原来他生起气来这么恐怖!她目光定定地落在那杯水上,昨天夜里她昏过去前,的确看见一个黑人影在她眼前晃悠,闪光灯的光影折射在墙上,她依稀看见那个黑衣人的脸,他的脸被口罩蒙着,但那双眼睛,林郎月不会认错……是……邵一辰。

    不会的!邵一辰是自己的合作伙伴,是自己的朋友!他曾救过自己的命,他不会攻击自己的!

    这其中一定有误会。林郎月虽然坚信这点,可依旧会后怕,所以当白故天执意要将她从邵一辰家中带走时,她才会没有阻止。

    林郎月太疲倦,她倚靠在床边闭上眼睛,一道寒光闪过自己脑子,不由得让她一激灵。

    不对!白故天曾说素辛是最强的,可她现在躺在医院里昏迷不醒。攻击我的人一出手就能打败她,可见不是简单的人物。而手无缚鸡之力的邵一辰却能从这样的人物手中救下我……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白故天早就想通了这点,所以才会那样坚持要带我离开,所以才会等我醒来后迫不及待地试探我。

    完了,她完了,她又完了!“难怪他会生气。”

    林郎月有些坐不住了,悄悄摸到白故天的书房,先是敲了敲门,里面没搭理她。她不死心,打开书房的一条缝,“白故天,我知道你在里面。”

    白故天还是没理她,继续自己工作。她不请自进,踩着棉拖鞋钻进书房。白故天生气时,整个人会散发出一种生人勿进的气息,虽然他平时也有这种浑然天成的气质,但生气时更甚。

    林郎月通常都不会太惧怕这种气息,照旧我行我素地试探他的底线,可这种大胆且无知行为基于白故天很少对她生气。

    今天就不同了,就算林郎月脸皮再厚,也知道现在白故天的怒火攻击点就是她。她笑吟吟地看了他一眼,发现自己是在自讨没趣后,乖巧地坐在白故天平时泡茶的座位前,有模有样地学着他平时的样子泡茶。

    白故天本来闲暇时教过林郎月泡茶,可有现成的热茶,谁还想要学手艺呢?林郎月又懒又馋,眼睛总是盯着那些为她准备的茶点,对于茶艺听一半漏一半,总是插科打诨地对付过去。

    现在要泡茶,一时间连一半的茶具都分不清,更别说泡茶的步骤了。她叮铃哐啷一顿操作,直犯嘀咕,“平时看他泡茶倒是挺容易的,怎么轮到自己这么难?”

    嘶~林郎月被热水烫了一下,缩回手的瞬间,茶盖重重地摔在茶壶上,她立刻拿起茶盖仔细检查,好在没有裂痕,不然把她卖了也赔不起。那双滴溜溜地眼珠子偷瞄坐在办公桌后的白故天,见他无动于衷,才继续手上动作。

    好不容易倒出一小杯茶,她小心翼翼地端到白故天面前,“白爷,喝茶。”

    白故天连看也没看,闻也没闻,冷冰冰地说道,“味不对。”

    “你喝都没喝。”

    白故天不说话,只瞥了她一眼。

    “行叭,我拿去重泡。”

    ……

    “水温偏高。”

    “茶叶克数不对。”

    “头道茶时间不对。”

    ……

    “白故天,你!到!底!”

    一肚子怒火已经劈啪作响,丹凤眼目光清澈地扫了一眼林郎月,她心中一丁点的火心就被浇灭,轻声细语地说道,“你到底要忙到什么时候?还是过来教我泡茶吧。”

    白故天双手交叠,看着她好一会,才起身坐过来泡茶。

    “这是什么?”林郎月终于又能做那个不劳而获的人,伸手抓了一块茶点塞进嘴里,又接过白故天的平板电脑,点开屏幕。

    !

    “是丁婉的验尸报告?”瞬间咬了一半的茶点也被她丢在一旁,仔细阅读起来。“死亡原因,颅内大出血?死前遭受重击?凶器找到没有?”

    白故天摇了摇头,给她递过来一杯茶,“我有新发现。”

    “这是丁家近五年内家中自动报警系统的数据汇总,报告里面显示丁婉居住的那幢楼监控报警次数是几栋大楼里最频繁的,而事后解除报警的理由也非常统一,都是报警失误。”

    “什么是报警失误?”

    “通常自动报警系统连接距离最近的派出所或者是丁家的安保公司,如果报警系统检测到有非法入侵者会自动报警,派出所或者安保公司会在几短时间内自动出警确保安全。报警失误有很多种,比如野猫野狗不小心触碰警报,系统bug等。”

    “那……”林郎月似乎也发现了疑点,“不小心触碰警报的概率会有多少?”

    “就丁家买入的这个自动报警系统的牌子而言,极低。”

    林郎月跟着白故天的思路慢慢思考,那只小手则又重新抓起一块茶点咬上一小口,“你意思是丁婉在还活着的时候一直就有人想杀她?你觉得丁婉知道这件事吗?”

    “同样都是女性,你认为呢?”

    林郎月眉头紧锁,回忆这段待在丁家的日子,那些日日夜夜担惊受怕的日子,她机械式地咀嚼茶点,尝不出半点甜,愣了好半天才缓缓说道,“她一定也感受到了恐惧!会不会我们从一开始就错了,我们都误解她?”

    白故天把她手上咬了一半的茶点丢进盘中,又在她手上放上一杯茶。

    林郎月继续说道,“丁婉或许并不像你之前调查的那样顽劣愚蠢,她只是在保命!她想通过自己这些放浪行为麻痹敌人。天哪!我还以为她……我曾经因为那些转嫁在我身上的流言蜚语而恨过她。”

    “是我的错,我的调查不够详细。”

    “不,白故天,是我的错。我在她生活的地方待了这么久,我都没有发现。”林郎月闭上眼睛懊悔地想象丁婉在自己卧室日日夜夜担惊受怕,又来回踱步思考办法,而她最后也没有逃过在冰冷的草坪下躺着的结局。

    书房里只剩下茶壶倒水的声音。

    “你打算怎么处理丁婉的尸体?”

    “等查清楚我会走正常的司法程序。”

    到那时,她应该就不再是丁婉了。林郎月垂下眼皮,不知在想些什么。

    白故天说道,“还有一点,我认为丁婉想要给自己找替身的目的,应该不是用来对付丁家坤,而是避免自己遭遇危险。”

    关于这点,林郎月非常同意,“丁婉是丁家长女,她如果一直都给丁家坤造成一种不堪大用的样子,那么其他几房太太还能有机会上位,而我的出现彻底断送了她们的念想,你如今又提出和我订婚,有了白家加持,加重了丁婉在丁家的筹码,有人坐不住,想要除掉我!”

    白故天补充道,“这个人很有可能已经知道你不是丁婉,比如那个经常和你传字条的神秘人。”

    林郎月不置可否,既没有同意也没有否定。

    “你有什么不同的想法?”

    “就目前掌握的线索看,那个神秘人的确有很大嫌疑,但他至今没有伤害过我,所以我认为他初衷不在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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