朵朵桃花开

    小夭一路走得很快,老远远地看到,看到远处礁岩的顶上,一个黑黢黢的人影固执地伫立着。

    此时,月光清朗,夜色清冷,那个颀长的人影好似已和礁岩融为一体,镶嵌在天地之间,成为了天荒地老的等候。

    小夭走进了一些喊了一声十七,璟欣喜转头,快步走向小夭。小七自动后退回避。

    小夭先坦荡地给十七道歉没有守时的事。

    “我等了你一个时辰,以为你不会来了。”璟说。

    小夭叹气,温声说:“既然觉得我不会来了,何必继续等?”

    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如果她真不来了,他也不知道能去哪里,在这地底的深处,他有过最幸福甜蜜的时刻。可是当时陪在他身边谈心的是玟小六,不是眼前的这个身份贵重的少女,如果她收回,他完全明白。

    小夭看出来璟的意思,笑叹:“你是还希望我能答应龙骨狱那夜的请求对吗?”

    璟很害怕失去她,看似宽松放任,实则如同想要抓住救命稻草。

    小夭叹气,淡淡地说:“你有未婚妻,整个大荒都知道,出入成双,我若答应了,该如何自处?”小夭没办法对十七说重话,就像不会对阿念说,不会对吊儿郎当的串子说。她拐弯抹角拒绝。

    璟感觉到小夭的回避,却也没办法放弃,坚定地说:“我不会娶她,她其实并不喜欢我,应该也不会愿意嫁给我。”

    “纵然她不喜欢你,但是你现在不是自由的叶十七或涂山璟。”能让小夭吃亏的事很少,她总是很能想明白事情的症结。

    璟沉默了。

    小夭转移了话题,笑着问:“你和人家不过认识了这么些日子,你也没有像个未婚夫一样温柔悉心陪伴人家,为什么会笃定人家一定不喜欢你?”

    “我腿残了,身上满是伤疤。有一次,她看到了我身上的伤痕,受了惊……”璟说。

    其实,说受惊是很含蓄的说法,意映当时脸色惨白,神情惊惧,一眼都不敢看他,并且从那之后,两人单独相处时,意映都会和他保持距离。

    小夭笑问:“若是她没能嫌弃你的伤,而是对你不离不弃,那你怎么退婚?”

    小夭很纳闷,十七的腿伤早就被自己精湛的医术给治得差不多,除非跑起来,不然毫无异样,如今回涂山家用最好的药再治一下,想来是能好的。

    璟无言。

    小夭心里好笑,自己又不可能是全天下唯一一个不嫌弃这伤疤的人,十七非要抓住自己,心结很深啊。

    小夭继续说:“防风小姐花容月貌,人又能干。眼光挑剔一点,也是正常,你别往心里去。你们订婚几十年,她在意这些外在的东西也不会很久的。”

    “你、最美。”璟说,低下了头。

    小夭无言,重点是这个?

    “我说的是事实。小夭,我没有想到你是这样的,如果我知道你是这样的……即使在黑暗的地牢里,我也绝不会有勇气说出奢望……”

    璟的背脊挺得笔直,头却低垂着,犹如一株长在阴暗中、终年见不到阳光的植物。

    “我的身体,我的声音……你知道为什么我明知道能医好腿却不肯医治吗?因为我知道纵使好了,真正的伤依旧在身体里面,那是什么药都治不好的。我能穿上衣服遮去身上的丑陋伤痕,我能用稀世良药治好腿,我也能尽量少说话,掩饰自己难听的声音。我能欺骗所有人,我依旧是风华出众的青丘公子,可我欺骗不了自己……小夭,我知道配不上你!这世间,有许多健康聪慧英俊的男儿……”

    不得不说,十七总是这样让人心软,小夭叹气。

    “涂山璟,抬起头。”小夭看着璟,沉声说,“你是我花费这么多心思才救回来的人,天底下我若配得上什么,你自然也配得上。”

    “你若是要和谁光明正大走在一起,那就把和另一个人的婚姻解除;若是要走进别人的心里,就学会先爱护你自己。”小夭继续说,“要是你真的就看不到自己的一丁点好,那么你哥倒是成功了,把涂山璟的骨头全都折断了。”

    “谢谢你,小夭,我只是……”璟不知道怎么说下去,只是沉默。心结难解,何况是顺风顺水,众星捧月了几百年的青丘公子。

    小夭仿佛自己刚刚只是说了什么寻常话,又扯了扯自己最近的见闻闲聊,看着夜色渐深,以玱玹会担心找来为由离开了。

    璟呆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她还是没答应。

    现在的小夭和玟小六一样,稍不注意就会溜走。

    大典这两天,玱玹正好和很多中原大家族的才俊在瀛洲岛,这座岛是五神山的一部分。小夭跟着玱玹住在这岛上。

    小夭依旧是鲜少出门,以至于当玱玹想向在赤水府上结识的赤水丰隆和远远见过一面的辰荣馨悦引荐给小夭时,都只能在府邸办个酒宴,宴后邀请去划船,小夭看着玱玹那个为难劲压在心里,欣然答应了。

    小夭在秋赛那个时候已经把中原各个氏族还有皓翎各个部落的年轻一代的人记了一遍,唯独没见过赤水丰隆,这是个好机会。赤水丰隆和辰荣馨悦是胞胎兄妹,小炎灷是辰荣王族,和赤水家联姻生下的孩子哥哥跟着赤水姓,妹妹跟着辰荣王族姓。

    宴会摆上了四五种酒,有浓烈的,也有清淡得像蜜水一般的,又端了七八碟精致的小菜和一些瓜果,由众人选用。

    玱玹低声问了小夭几句还想吃什么,小夭也随口说了几道菜,虽然只是两句平常的对话,但在外人看自是十分亲昵。小夭第一次在社交场合亮相,玱玹给她戴了帷帽,没有告诉其他来赴宴的人。

    馨悦警惕地看了一眼小夭,似笑非笑地对玱玹说:“不知这位姑娘是?”

    小夭注意力在宾客上,她倒是没想到玱玹还请了涂山篌和璟。

    篌和丰隆笑了,玱玹平日里身边的美人可不少。玱玹微微咳嗽了一声,向众人介绍道:“你们昨晚不都闹着要见我表妹吗?我表妹来了。”说完把帷帽拿开,小夭倒是很配合,微笑着给大家点了个头。

    丰隆一下不笑了,众人也都神色郑重起来。丰隆和小夭见礼,抬起头时,仔细看了小夭一眼,

    惊艳万分。

    小夭也打量了丰隆,此人气宇轩昂,有着蓬勃的锐气,根据小夭多年识人经验,是个人才。

    玱玹打开话题,“我喜欢酿酒,自己一人喝终究没意思,今天让诸位朋友尝尝我的手艺。”

    馨悦生了兴趣和玱玹聊起来,丰隆和篌也时不时插嘴说几句,气氛活跃起来,十多位年轻人都谈得十分热闹。宴会还上了歌舞,气氛放松。

    丰隆见小夭就坐在玱玹边上,只是安静地听,倒了一杯清甜的果子酒走向小夭,“你尝尝这个。”

    小夭接过后,低声谢道:“你和他们聊吧,不必特意照顾我。”

    馨悦就在旁边,她耳朵尖,突然插嘴道:“我哥哥平日里可不是这样,别人照顾他,他都不稀罕,更别提照顾别人了。我看他连对我都从未这么小心体贴过。”

    丰隆轻轻低斥道:“别胡说。”

    小夭了然,这些世家子弟出身高贵,家里疼宠,又才华横溢,平日里自然是骄傲得不可一世的,只是自己身份太好,所以谁都不敢轻慢她。

    小夭知道自己得忍着,迟早有一天她会让别人不轻慢她只是因为敬佩她,而不是因为她的血脉。

    馨悦倒像是抓到了哥哥的把柄,说:“璟哥哥知道我有没有胡说,我待会就去告诉他,看他不嘲笑你。”

    小夭知道丰隆和璟关系很好,却不曾想自己现在夹在了中间。

    璟和意映坐同一桌,馨悦跑过去和璟说哥哥的事,意映也笑。

    小夭没管,和丰隆聊起来,后厨又上了第二道菜,众人转而说起了大荒内的各个家族,以及近几十年都有哪些杰出子弟,私下里都喜好些什么。

    你说几句,我说几句,看似闲聊,却又处处透着玄机。璟一直沉默,静静地喝着酒,众人大概已习惯他这个样子,都不奇怪。不过,他看似在出神,可每次谁突然和他说什么,他总能正确地回答,他对身边发生的事情一清二楚。

    小夭一边注意这些事听一边和丰隆试酒,酒的品类越来越多,小夭和丰隆聊起如何品酒,丰隆很开心,居然遇到了懂酒的知己,一杯一杯的喝着,小夭奉陪,她暗地准备了不少解酒药。

    玱玹看到了两人,笑道:“丰隆,你别把我妹妹灌醉了。”

    丰隆酒量不行,已经有些晕了,大喊:“谁灌倒谁还不见得。”

    等大家吃吃喝喝聊的差不多了,准备去坐船游湖,小夭也不胜酒力摊在桌案上。

    玱玹不知道小夭的酒量,只让侍女送小夭回去睡,自己继续陪客人玩。

    小夭回寝宫喊着让其他人退下以后,服下解酒药,从床上爬起来,筹备她回西炎的计划。玱玹为自己筹谋多年,但小夭为自己却没有筹备,局势变化万千,她希望自己能尽量稳妥一些。谨慎是她的本能,如今把这些弯弯绕绕摸的差不多了,可以开始计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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