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仇得报

    小六小心观察着轩的动静。一个月后,轩和阿念并没有离开清水镇,反而开了一家酒铺子在清水镇。小六高高兴兴地实施了自己最乐观的备用计划去砸场子,对方留在这强龙压不过地头蛇,轩为了铺子和妹妹,最后抬着酒和老木赔礼道歉了,轩是个有本事的人,老木不仅原谅了,还和轩称兄道弟起来。

    十七现在很少出门,偶尔出门时,也会戴上半遮住面容的箬笠。小六理解,他自己也是个逃离者。

    这一日,轩提着一小坛酒走过来,“在下初来乍到,靠着家传的酿酒手艺讨碗饭吃,以后还请六哥多多照顾。”

    小六在清水镇二十多年了,又是个厉害的医师,知道的都叫他一声“六哥”,轩倒懂入乡随俗。

    小六笑得轻松,说“好啊,以后都是兄弟了,等你娶妻以后老婆生不出儿子时可以来找我,我保证药到病除。”

    小六对轩的身份懒得探究了,皓翎和西炎这么多王公贵族世家子弟,对方不说他要猜出来挺难的,也许那个阿念那里可以下手。小六喝着酒问轩:“你妹妹宁折不弯,你倒是护短,宁可自己弯腰也不让妹妹委屈。”

    “我是兄长,她做的事情自然该我担待。”

    “你什么烂摊子都帮忙收拾?”小六笑。

    “我就是这么一个人。”轩的口风很紧,小六也没有机会去无故和阿念接触,作罢。

    小六今日带着十七,十七没有回避轩,看来认识他的人是那位阿念。

    轩走后,十七安静地站着。好一会儿后,十七说:“小六,你还在生气。”

    嗯?小六迷惑,他生什么气,老木的事已经揭过了。

    十七以为他在装糊涂,盯着小六说:“你不和我说话。”

    “哪里?我每天都和你说话,现在不就在和你说吗?”小六回忆了自己这一个多月的行为,除了为了老木的各种筹谋有些时候会比较沉寂,一切如常。

    “我……想……你和以前一样,我想听你说话。”

    “以前和现在有什么不同?”小六只知晓十七已经明白他身份的不简单,却不曾往十七那个角度想。

    十七低下了头,不会巧言辩解,只能用沉默压抑住一切,瘦削的身影透着孤单。小六不知为何,只当世家公子到底习惯了言出必应,对他这些日子心不在焉感到不满。

    小六安稳地活了很多年,一心精进医术毒术,却又不敢公开自己的能力,有些疑难杂症他会说自己束手无策,第二天又扮作另一个人去上门诊治,玟小六的名气只在清水镇,闻名的只是治疗的不孕不育。

    他平日过得不算清闲,又养了捡的孩子,对一些男女心思毫无触及,难受了就喝酒,开心时有无人分享喜悦就对着石头自言自语,从来不曾希望有个什么人来温暖他。

    小六不能理解十七的难过,在他这里,十七只是他捡回来的一个家人。

    小六刚开始还老是琢磨轩为什么留在清水镇,也琢磨十七的难过到底什么意思,可日子长了,他停止琢磨,静观其变,只这点消息和交流,再怎么也想不出花来。他继续把精力投入到医药研究中。相柳老是催着要一些稀奇古怪的毒药,小六不得不继续精进自己的毒术。

    深夜,小六忙了一天,站在窗前对着月亮虔诚地许愿,希望相柳早点被自己毒倒,这样他就能反客为主让相柳也受罪了。

    许完愿,他准备怀抱着渺茫的幸福愿望,好好睡一觉,一转身却看到相柳,衣白胜雪暗绣花纹,布料边缘装饰着很细的红色和青色的边,既不素也不艳刚刚好,相柳随意地斜倚在小六的榻上,歪着头淡淡地看着他。

    小六坦然地说:“我刚才不是诅咒你。”

    “你刚才在诅咒我?”相柳笑着反问。

    相柳勾勾手指,示意让小六过来,仿佛等着算账。

    小六叹气,不知道对方想干什么,一步一顿地蹭到他面前。

    相柳起身,在小六的脖子上狠狠咬下去,吮吸着鲜血,小六闭上了眼睛,上次只是为了威慑,但这次是真的在喝他的血。

    “害怕吗?”相柳低声问,头却依旧埋在小六颈边。

    “怕。”小六说。

    “又撒谎!”相柳狠戾地说。

    “你已经知道我身体的秘密了,却不把我吃掉,我有什么好害怕的?”小夭笑。

    相柳松开小六,负手而立,玩味地笑着说:“如今我只是喝你几口血,等到哪天,说不准就把你这个人参肉给炖了。”他唇角勾起一个弧度,慢条斯理地补充道:“滋补进养一下。”

    小六内心暗笑,妖怪杀人哪里还有改日。嬉皮笑脸地说:“我整个人已经是大人您的人,大人想怎么处置都行。”

    相柳淡淡地说:“又撒谎。”这人怎么会是个任人摆布的。

    小六一向心细如发,看见相柳的衣服的袖口有一点血,想起最近西炎又派兵来围剿辰荣义军的事,问:“你受伤了。”

    相柳冷哼,轻轻甩了甩袖子,不看他,随便地斜倚在小六床上。

    小六震惊,你睡我榻上却不挪一下,难不成我睡地上?小六拒绝睡地上,裹了条毯子,蜷在榻角,不甘心地睡着。

    半夜里,小六惊觉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自己刚才纠结着床的事没想起来。

    小六摸索着找来了黑炭,相柳除了是军师还是个将军,战场上被人砍了几刀也不带眨眼的,他打相柳鞭子相柳恐怕也不疼,杀又不能杀,辰荣义军那边会围剿清水镇的,不如拿着相柳最宝贵的面子来报这个仇。相柳不能为了一点这种事就滥杀无辜,正好自己也开心了。

    相柳现在正在运功疗伤,暂时动不了。运功一旦岔气,轻则伤上加伤,重则一身灵力尽毁,神志错乱。

    他徐徐睁开眼睛,小六正在好准备作案,他轻轻地拍了拍相柳的脸,得意地说:“你小子也有今天啊。”

    小六开始在他脸上画画。他一脸温和的笑容,手上却恶意满满,左画画右画画,不满意了还直接拿相柳洁白的衣襟擦拭。

    相柳想和小六同归于尽。小六能看见男子的胸腔都在起伏,青筋跳动,却要死活坚持着运功,一动不动。

    小六拿出自己珍藏多年的一面小铜镜,笑盈盈地帮他数了一下这张俊美的脸上的眼睛,正好有九只。

    小六遗憾地说:“我还是很好奇啊,你这九个脑袋到底怎么长的?你什么时候让我看看你本体吧。”

    相柳气得面部的肌肉都在颤抖,嘴唇勉强地吐出几个字:“我要、吃了你。”

    小六笑盈盈地说:“吃我没问题,只要你不嫌脏。”顺手将木炭放到相柳唇边,用力涂抹了很久。

    小六估计相柳的运功快要结束了,笑说:“我走了,你不用惦记我,我会消失几天,等你气消了惦记着我的好再来找我吧。”扬长而去。

    一年多了,大仇得报,小六心情很好。他不害怕过些日子相柳会生气算账,若是相柳真的这么讨厌他,何必留在他这里运功?

    但现在人在气头上,他还是躲一下比较好。小六从厨房里拿了点吃的,小心地掩好门,一抬头看见了十七。小六现在看见谁都能笑得开心,十七虽然最近有些奇怪的伤感,但是小六并不在意,冲他笑得分外明亮,十七眼中浮起笑意,刚要溢出,看到了小六脖子上的齿痕,这个齿痕很像是吻痕,几乎没有差别。

    十七瞟了眼小六的屋子,眼睛里的光芒淡去,还有些难以置信。

    小六没有在意十七的眼神变化,只是冷静下来对十七叮嘱:“相柳在我屋里,别去打扰,他醒了就会走。我有点事情要出门,你和老木说,别找我。”说完,不等十七回答,一溜烟地跑了。

    小六怎么也没想到自己随便跑轩的酒窖里,却听到了轩和手下关于他们如何拼死伤到了相柳。

    小六本来就知道轩可能是西炎的厉害角色,却没想到这人能随便带着这么厉害的手下。小六确定轩来自一些大家族,甚至皇亲国戚都有可能。

    小六身份尴尬,他谁也不能帮,他只好静观其变。

    西炎公布过赏金榜,九命相柳比叛军头子洪江的悬赏金额还高,位列第一。洪江是高贵的辰荣王族,任何一个人如果为了金钱杀了他,都会背负天下的骂名。可相柳没关系,他是丑恶可怕的九头妖,所以杀他不会有心理负担。

    可惜,九命相柳修为高深,在战场上能以一敌百,就算重金悬赏,也没几个势力能杀。

    小六在酒窖里躲了一夜,小心翼翼地离开,他本来计划正好这几天白日去找草药,晚上偷轩家的厨房,但现在听见了不合适的事,只能先远离。想了想,小六如常回到回春馆。

    小六溜回自己的屋子,却看见一个人影,小六本觉得可以考虑求饶,但自己才大仇得报,如今对方又不会杀了他,何必呢?

    靠近后,定睛一看,是十七。

    幸好啊,小六松了口气,问十七:“你在我屋里干什么?”

    十七脸色发白,声音喑哑,“对不起。”紧紧地抿着唇,低下头匆匆走出门,还体贴地把门关好。

    十七平日也会进小六的屋子,见怪不怪,只是小六刚刚险些认错人才突然问,小六明白过来十七似乎有些过于在意他对他的态度,想了想觉得这可能是童年时期的经历导致,他没继续深想,只是回床上睡了一觉,精神恢复以后好出诊。

    十分快意的小六并不知道,相柳离开小六屋子这一日的清晨,先去了水边,默默看着水影里的自己发呆,他的身体在因为生气而颤抖,却面无表情。

    法术一挥,他的脸变得干干净净,明明咬牙切齿,却语气平平地对着水面说:“玟小六,这笔帐我们慢慢算,你我有的是时间。”

    毛球奇怪,主人似乎在生气中还有一些别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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