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遭遇中山狼

    迷迷糊糊睡了也不知有多久,在一片杂乱的闹哄声中,叶小七终于再次醒来,原来队友们不知何时又都重新返回到这里。天光大亮,日光透过帐篷照进来,眼前的景物无比清晰。叶小七发现自己被闲置于帐篷内里的一个角落处,帐篷门口大开,队友们零零星星地进进出出,收拾着一些猎物野味,多是一些野兔、野鸡什么的。她揉了揉额头,慢慢地撑着身子坐了起来,伸手讨水喝。

    听见叶小七的声音,帐篷口坐着的几个人齐刷刷地回头看过来,其中黄小千赶紧起身捧了水过来。其他几个招呼着帐篷外的其他人过来,最后,大家都围着叶小七,纷纷赞着英雄,声音不绝于耳。叶小七淡笑一声,环顾一圈,见自己队友一个不少,才松了口气。秦大力见叶小七在默默地点检人数,便道:“是我一个个地把他们都给召了回来。”

    叶小七点了点头,开口问道:“我睡了多久?”

    “你从昨晚就一直睡,直到现在,大约正午了。”黄小千回道。

    叶小七见有几个人一直在喜滋滋地捡着猎物,心知他们应当是按自己说的方法设了陷阱,低头默算了一下说:“三天时间已经过去一半,我们得了多少猎物?”

    黄小千起身,从外边提进来一个用杂草编成的绳子,绳子上摇摇晃晃地挂着许多的野鸡野鸟野兔。他把这一串东西和屋子里扔着的猎物摆在一起,发现最大的也不过是只小野猪幼崽。

    秦大力说道:“按说,咱们就这一天半的时间,能有这些猎物已经不少了,再等上一天,若再捉个大的,应该还行。”

    “应该还行?”叶小七嗤笑一声,只是她的声音很小,秦大力嗓门又大,正沉浸于自己的喜气中,竟没听到叶小七的声音,自顾自地说:“要我说,咱们走的这一片地方,正是猎物聚集之处,其他小队既没有咱们这个缘法,也没有像小七兄弟这样头脑的人,未必想得到找一处地方挖陷阱坐等猎物上门……”

    叶小七抬头目视秦大力,秦大力察觉到她的动静,低头看去,正四目相对,本欲滔滔不绝的话语戛然而止,顿了一顿,秦大力尬咳一声,终于咽下了剩余的话,笑着说:“小七壮士有什么说法?俺们都听您的。”

    叶小七说:“你们要真是都听我的,那就立马收拾东西,回去。”

    营帐里发出了许多人不约而同的一声“什么?”继而有人发问:“为什么不再多等等?也许能有更大的收获,胜算……胜算大一些。”在叶小七的注视下,那人不情不愿地住了嘴。

    “常在山里打猎的人,有几个想不出埋伏陷阱这一招的?又有几个能比你们更晕头转向到不知道哪里有猎物的?”叶小七冷笑着说:“今逢战乱,逃窜到野林里的英雄好汉不知多少,他们又怎能不清楚怎样的山林有更多野物存在?你们只寄希望于他们痴傻一些来增加我们的胜算,比那镜中花、水中月更不可靠。”叶小七从旁边地上捡起一根树枝,扶着站起来,走到帐篷外边。日光一道道直射过来,叶小七眯着眼睛手搭凉棚四周看了一眼,重复了一句:“你们若真的都听我的,就立马收拾东西,回去。”

    黄小千问:“为什么呀?如果我们没什么胜算,不是更得在这里多捕些猎物了吗?”

    秦大力立马打断他的话说:“小七壮士既然说了,肯定有他的道理,快,咱们就收拾东西。”

    叶小七已经走到几处队友挖出的陷阱旁边,手脚麻利地收拾了几根削尖的长竹刺,用几根强韧的杂草捆成捆系在腰上。听到秦大力说话,虽然知道秦大力已经失了主见,但没想到他竟如此直白,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他一眼。继而转向黄小千解释道:“咱们进来的时候已经走了大约一天的路程,现在大家都累,又走不快,不能按时返回的话就要被淘汰了。早些回去,还能早做打算。”

    一直跟随着叶小七动作的秦大力猛地一拍大腿:“我就知道小七壮士肯定有后招。咱们只管听他的就是,依我说,咱们队有了小七壮士,肯定胜出。”

    叶小七没想到秦大力竟然连早点能做什么打算都没问就一味从着她,皱了皱眉,竟不知如何说话,想了半晌,只叹息着摇了摇头,转身就走。黄小千也学着叶小七的样子捡拾几根竹刺带上,跟在后边小声嘀咕:“他不是说他方向感差容易迷路吗?怎么一个人就走了?……”

    秦大力抬头望了一眼叶小七的背影,语气坚定地说:“小七壮士是个有本事的人,他说他容易迷路那是在谦虚!要不然,咱们都不和他打招呼就走了,他是怎么找到我们的?跟着走,不会有错的!”

    “他找到我们和方向感没什么关系吧?也许是不经意间碰上了呢?毕竟,他找到我们的地方已经不在原地……”不知谁在窃窃私语。

    叶小七没有理会后边七嘴八舌的议论,凭借着脑海中的记忆,默默在心里画下一张地图,哪几步是绕多了路,哪几步翻个小山坡就可以直接越过,哪几步可以寻找一条小路来替代,如此精细算计了一番,只照着自己的路线走。

    一路叽叽喳喳地走着,聊天声和鸟鸣虫语混成一片,伴随着山野间的草叶清香,弥漫在整个山林中。一直走到傍晚时分,队伍正从一片峡谷中穿过的时候,突然有人惊呼一声。

    走在最前方的叶小七回头,看到后边的人面带着惊慌纷纷向自己涌来,她连忙跳到一边,才躲过了众人这一冲击。叶小七皱眉抱怨着“怎么了你们?”一边抬头向后方看去。

    这山里没有什么正儿八经的路,到处杂草丛生,树木杂乱。队伍本就是穿梭于山林之间,沿着山势起起伏伏的。此时,山边上正有一道山崖,不知下面有几多深浅,一眼望不到底。此时秦大力正艰难地匍匐在山崖处,在他的身后,一只身躯庞大的白狼正试图将他拖向深渊。

    山林里充斥着鸟鸣虫叫和队友们的窃窃私语,以至于连叶小七都没察觉到捕猎者潜伏身迹的默默跟踪。只是大家都在一起,白狼难以下手,大概是秦大力一时内急去旁边小解,才让它有了可乘之机。也亏得是秦大力一身的蛮力,那白狼才不至于瞬间把人拖走。

    刘家宝面色万分惊恐地说:“那个……是不是中山狼?”

    此时他抬出“中山狼”这个名头来又有何益?叶小七眉头一皱,往秦大力那边迈了两步。黄小千连忙拉住她说:“你别过去,不是说这中山狼是最惹不起的野兽吗?你一旦得罪了它,它便会成群结队不死不休地围攻……万一真的是这样,我们不要惹祸上身吧。”

    叶小七见黄小千拽自己拽得死紧,抬眼看向那边的秦大力,暗想或许秦大哥一身蛮力挣脱开去也不无可能,便张口问了句:“秦大哥自己……没问题吧?”

    秦大力趴在那里,努力伸手抓紧可触及的一草一木,满额头的汗,神情紧绷着,似乎在一心一意和把他往下拉拽的力量对抗,根本顾不上回答。叶小七转向黄小千问道:“难道咱们能就这样看着秦大哥……这样?”

    黄小千说:“不然还能怎样?咱们要是惹了狼群跟上来,先不说咱们能不能逃脱得出,那些营队的人还会让我们回去吗?估计没走到地儿就给我们射杀了,喂狼!”

    呼啸的山风吹过,秦大力那被扯破的衣衫像一面投降的白旗在风中飘舞着,一道道狼爪下的伤口上翻着皮肉,汩汩地冒着鲜血。

    叶小七咬了咬牙,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秦大力,问身后的人:“那如果秦大哥逃了过来,这狼从身后追来的话,我们又该如何?”

    刘家宝浑身一个激灵说道:“又能如何?秦大哥肯定是归不了队了,这中山狼,我们可是真的惹不起啊。”

    叶小七又问:“那若是这狼被秦大哥打死了呢?”

    刘家宝连连摆手:“可不敢,可不敢!你没听说吗,那狼群可是记仇的,秦大哥要是打死了这狼,那狼群岂不要跟上我们,不死不休?那我们还有命活吗?”

    叶小七皱眉问道:“那你是下定决心拿秦大哥献祭了?”

    刘家宝说:“总比拿我们整个队的人一起献祭好。”

    叶小七问黄小千:“你也这么认为?”黄小千低了头不说话。叶小七又环顾了一下身边的队友们:“你们也都是这样想的?”

    大家都沉默不语。

    秦大力双手青筋暴起,紧紧地抓住崖边的石头。他的身后,那巨大的长满白毛的身躯也在全身躬起,向着断崖底下的方向极限拉扯。秦大力满头是汗,他已经放弃了向队友求救,无声挣扎着,在崩溃的边缘努力着,随时都可能放弃。

    叶小七举起手中削尖了的长长的竹刺,弯起弓来,大步上前。

    “你,你自己要去,可别带累我们!”刘家宝惊恐地大喊。

    叶小七就像没听见似的,只微微眯了眯双眼,走到秦大力的身边。那里伏卧着的巨大白毛狼,正用尽了全力将秦大力拖入一条悬崖边的小径,看到叶小七来,它嘴里微微缓了一缓,用充满警告意味的眼神死死盯住叶小七。

    叶小七冷哼一声,再不迟疑,搭箭上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近距离射出长刺,长刺直穿白狼的眼睛,从后脑崩出。白狼一声凄厉的长啸。秦大力顺势一踢,那白狼仰头跌入了悬崖。叶小七俯身伸手,拉秦大力爬上了悬崖。回身看时,队友们远远地退至一边,似乎又好奇又担心勾连他们到自己,不敢上前。

    秦大力刚刚死里逃生,大喘一阵之后,稳住心神,再看向那一列行人时,眼里禁不住地喷火。黄小千远远地说道:“秦大哥,您可别怪我们,我们只想活着,不想惹上狼群。”一队人低头接耳商量一番之后,犹豫着后退开去,那模样就跟要躲避瘟疫似的。

    “你们不会真的以为有中山狼吧?”叶小七突然扬声问道。

    “什么意思?”有几个人停下来转身看着叶小七,秦大力也问道:“小七兄弟,难不成那些人还骗我们?”

    “你们知道中山狼是什么时候的事吗?”叶小七说:“我也曾读过一些书物,书中对这中山狼有过详细记载,它们曾经群居于历史上的中山国,因通些灵性,被中山国奉为圣物。后来,山洪频发,常有逃窜至山林的人们以狼为食,中山狼遭遇灭族之灾,中山国为保护中山狼,才传出了这不敢招惹的流言来。再后来,中山国被灭,同它一道灭亡的正是他们所奉为圣物的中山狼。”叶小七回望了一眼那只狼跌下山崖的地方,朗声说道:“这不过是一匹普通至极的孤狼罢了,现在已死,有什么可怕的?”

    叶小七说得头头是道,颇有一番道理,几个人犹豫一番说道:“但是这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万一……”

    叶小七走近几步说道:“没有了我和秦大哥,你们真能走得出这片山谷吗?若遭遇其他队伍,你们敢保证他们不打劫你们?依我之见,其他队伍的人才是真正的可怕的‘中山狼’。”

    黄小千几个人面面相觑,方才他们之所以没有走开,正是犹豫自己是否走得出这片山林。更何况他们还未曾想过叶小七所说的遭其他队伍打劫的事儿,现在一听此言,个个都犹豫不决,窃窃议论起来。

    叶小七指了指那处山崖说道:“这匹狼直坠山崖,纵是真有同伙,又怎么知道是我们伤了它?它们又如何能够找得到我们?”此言一出,黄小千等人纷纷显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来。叶小七趁此时机拉住秦大力的胳膊走近黄小千,边走边道:“亏得秦大哥心胸广不与你们计较,咱们一个队伍的还是得同心协力。秦大哥仍然愿意给你们领路,都该向他赔个不是才对。”

    黄小千等人依次过来对着秦大力抱拳,秦大力也不好多说什么,但脸上扔拧着一股劲。叶小七笑了笑,也一抱拳说道:“还请秦大哥不要责怪,依然做我们的领头大哥。”

    秦大力赶紧连连摆手说:“不敢不敢,让小七兄弟见笑了,依我看,还是小七兄弟来做我们领队的比较好。以后不管遇上何事,我只听小七兄弟吩咐,上刀山下火海,绝不推辞半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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