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没有计划，说走就走的旅行，看看蓝天，拥抱大海，享受阳光，按理说是再惬意不过的了。
只可惜天公不作美。
第二天一早，天阴沉的可怕，没有雨点，但狂风肆虐。天空和海面从一望无际的蓝，变成了铺天盖地的灰，遥遥望去，只有黛色的小岛在天际线若隐若现的矗立着。
周舟和宋景川一左一右地瘫坐在民宿客厅的沙发上，全都睡眼朦胧、满脸疲惫。
他们起了一个大早，准备去海边看日出，但还没出门，就被民宿的老板劝退了，说今天天气预报是阴天，估计不会有什么日出了。
“阿景，是我的错！”周舟揉了揉自己酸胀的眼睛，主动承认错误，“我忘记看天气预报了，昨天天气这么好，我还以为今天也是晴天。”
“没关系，我也没想到这一点。”宋景川看她靠在沙发上，腰是悬空的，就递了一个抱枕给她。
周舟接过后，没有垫到腰下，而是抱在怀里，将下巴靠了上去，她困得睁不开眼，“不然我们再回房间躺一会儿吧。这天气说不定马上就下雨了，也没地方好去的。”
她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宋景川回头看她。
她就这样靠在沙发上睡着了，就像一只没睡醒的猫咪，慵懒惬意地窝在沙发上，连呼吸都是软乎乎的。
宋景川心生欢喜，不由自主地伸手在她柔软的头发上轻轻摸了几下。
她可能真的睡着了，一点动静都没有，要是醒着的时候，肯定又要摆她姐姐的架子，说他没大没小。
可是她在他眼里，一点都不像姐姐，更像是一只需要人呵护的小花猫。
他小心翼翼地将肩膀靠过去，屏住呼吸，慢慢的，一点点的，将她的头挪到自己肩上，然后也装作睡着的模样，闭起了眼睛。
原本只想这样静静地靠一会儿，但外头是阴天，客厅除了他们没有旁人，身侧是舒适的体温，鼻尖是秀发的清香，一切的一切都这么适合睡觉，于是思绪渐渐被困意取代，不知不觉中，宋景川真的睡了过去。
周舟是被热醒的，她觉得自己被一张厚重的棉被裹住了，闷得喘不上气来。她缓缓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块黑色的纯棉料子，上面还有一块可疑的水渍。
她记得这件衣服，是昨天刚帮宋景川挑的。
……
老天爷啊！她什么时候趴到宋景川怀里去的！
还流口水把人衣服都弄湿了！这一点都不符合她知心大姐姐的人设！
她动了一下，想趁着宋景川没醒，赶紧起来，但身体刚离开一点点，背后那只手臂就更加用力地用她揽进怀里，还轻轻摩挲了几下，就像是给猫顺毛。
啊——
周舟在心里尖叫了一声，要了命了，她感觉自己的胸狠狠撞到了宋景川僵硬的胸膛，毫不夸张地说——被挤变形了！
还好，宋景川还没醒，这件事目前只有她一个人知道，必须在他醒来之前，改变他们这奇怪的姿势。
她不敢直接爬起来，那样动作幅度太大，会把宋景川吵醒，只好趴在他怀里，一点点往下滑。
她能感受到背上的手臂只圈在了她肩胛骨这块儿，她身子往下，手就会慢慢挪到脖子那里，然后她一低头，就可以直接从他手臂里绕出来。
就这么默默努力一会儿，当感受到背后的手臂即将要到达她脖子上时，一个低沉沙哑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音量小到她几乎要听不见，但她还是听见了，并且听清楚了。
“你别蹭我了……”
周舟猛地抬头，对上头顶宋景川那道幽暗又隐晦不明的视线——她想死！
或者让宋景川死吧！
两个人总得死一个，不然怎么一起度过接下来的几天。
宋景川一对上周舟圆溜溜的杏眼，便害羞地将头转了过去，脸上、耳朵上、脖子上都通红一片。
他早在她动那一下的时候就醒了，只贪恋怀里的温度，才一直装睡。
但后来她柔软的胸部在他胸膛蹭得实在过分，他怕自己再不阻止，便要出洋相了，这才开口提醒怀里的人。
周舟假装淡定地从宋景川身上起来，清了清嗓子，解释道：“我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宋景川低着头，不敢看她的眼睛，他从旁边拿了一只抱枕盖到自己腿上，“我没有怪你，只是这边是客厅，随时会有人过来，被人看见了不好。”
……
就算不是客厅，没人看见，这也很不好！
周舟又苍白地补了一句：“我没有蹭你，我只是想从你身上起来。”
宋景川一副受了欺负的小媳妇模样，怯怯地说，“我知道。”
不，他明显一副不知道的模样。
“我也不知道怎么睡着睡着就跑到你怀里去了。” 周舟立刻举起右手，做了一个发誓的动作，“我发誓，真的不是有意识的举动。”
宋景川这才抬眼瞧了周舟一眼，抿了一下嘴，低声说：“……我知道。”
没人说话，房间里瞬间寂静下来，只有窗外的海风拍打着窗户，发出“呼呼”的声响。
周舟觉得有些尴尬，她从沙发上起来，舒展了一下筋骨，又从包里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才六点，难怪一直没人下来。
她没话找话地问宋景川：“你还困吗？用不用再回房睡会儿？”
宋景川一直低头靠坐在沙发上，听到她这么问，才抬起头来，对着她晃了晃脑袋。
房间里的气氛有些沉闷，也许换个环境会好很多，周舟招呼宋景川和她一起去外面走走，顺便吃早饭。
民宿就在海边，他们一出门就能看弯弯曲曲的沿海公路，下面是黄色的沙滩和青黑色的大海。
时间还早，路上的车不算多，周舟大摇大摆地在路上闲逛起来，张开手，迎着风，身上的衣服被吹得瑟瑟作响。
她一下便忘记了刚才与宋景川之间的尴尬氛围，快乐地朝他大叫起来，“这风好大啊！我要是在轻点说不定能把我吹跑。”
“那也不会，我会抓着你的。”
宋景川眼带笑意地看着她在路上跑来跑去，惬意地像只在海面上飞翔的海鸥。
他们沿着公路走了一会儿，又拐进一个小道，海浪的声音渐渐远去。两边的房子逐渐密集起来，墙面长期受海风的侵蚀，满是岁月的痕迹，在这样的村子里散步，总觉得连脚步都忍不住放缓了。
又走了七八分钟，终于来到了镇上。
小岛上的年轻人都出去工作了，留下的全是老年人，老年人起的早，所以才六七点，街道两边的店铺就都开了门。
街上很热闹，人来人往，烟火气很重。
周舟看到街边有个老奶奶在摆摊卖糯米团，冲身后的宋景川招了招手，“阿景，你吃过松花团吗？要不要来一个？”
宋景川没吃过，几步走过来，探头探脑地问：“什么是松花团？”
周舟解释道：“有点像汤圆，只不过是蒸的，蒸好后在外面裹一层黄色的松花粉，吃起来又甜又糯。我们溪城也有的，只是现在不多见了。”
她问老奶奶要了一个芝麻馅，递给宋景川让他尝尝。
宋景川接过，冰凉凉又软乎乎的，触感很像昨晚她手腕上的皮肤，他把松花团凑到嘴边咬了一口，确实又甜又糯。
“我奶奶也会做这个，小时候经常给我们做。后来蛋糕面包零食太多了，做了也没人吃，她就不爱做这些了。”
周舟又问老奶奶要了一个豆沙馅的，然后掏出手机准备付钱，但找了一圈也没找到付款码。
老奶奶向她摆摆手，用方言说自己只收现金。
这下尴尬了，她出门从来不带现金，只好转头求助地望向宋景川，她还记得他们第一次见面时，他就带了钱包，还落在了她车上。
“阿景，带钱包了吗？阿婆只收现金。”
宋景川从口袋里掏出钱包，递给周舟，小声地问她：“美元可以吗？”
周舟没接，一脸无语地对上他的视线，黑溜溜的眼珠里，除了清澈看不到任何东西。
“你觉得呢？”
他不好意思地说：“我回来以后就没用过现金，所以一直没去取钱。”
“那你每天塞个沉甸甸的钱包在口袋里是做什么？”
“习惯了。”
最后周舟只好去旁边的小店买了两瓶饮料，又换了些现金，这才结清了他们的早饭钱。
她看了一眼宋景川鼓囊囊的口袋，问道：“你要不要把你的钱包放我包里？放口袋里，走路会不会难受？”
宋景川立刻接到：“好，那我帮你背着包。”
一个松花团是不够吃的，他们又找了一家正经卖早饭的店，饱餐一顿后才开始往回走。
回去时，路过一个免费沙滩，看到有几个游客带着孩子在上面挖沙子，他们就也下去走了一圈。
有俩个小娃娃，一个穿着蓬蓬裙，一个穿着西装短裤，正撅着屁股蹲在地上，低头不知道在挖什么。
“你们在做什么呀？”周舟凑到他们边上，好奇地看了眼。
两个娃娃同时抬起头来，一模一样的两张脸，又白又可爱，眼睛就像葡萄一样黑溜溜的。
周舟瞬间母爱泛滥，学着他们蹲在地上，温声细语地问：“你们是双胞胎吗？谁大谁小？”
女娃娃胆子大些，奶声奶气地开口道，“我是姐姐，他是弟弟。”
“你们在捡贝壳吗？”
他们边上的矿泉水瓶里，放了形状各异的贝壳。
周舟真诚地夸道：“你们捡的贝壳好漂亮哦！”她又逗他们，“可以送一个给阿姨吗？”
弟弟听了，很大方地把自己手上刚捡到的贝壳送给了周舟。
但姐姐却是仰头盯着周舟身后的宋景川看了许久，然后奶呼呼地说道：“哥哥，你长得好帅哦！我把这瓶贝壳都送给你，长大了能嫁给你吗？”
“扑哧——”周舟被她的童言童语逗笑了，回头看了一眼宋景川，没想到他也正笑盈盈地看向她。
她冲他打趣道：“阿景，她说她长大要嫁给你，你答应吗？”
宋景川扬着嘴角蹲下来，手在小姑娘的头上揉了揉，语气温柔又郑重地回答道，“我不是哥哥，是叔叔哦！不好意思，叔叔有喜欢的人了，不能娶你。”
“我知道！”旁边一直没说话的弟弟突然出声，“叔叔和阿姨是一对的。叔叔还背着阿姨的包，就像爸爸总是帮妈妈背包一样。叔叔要娶阿姨，所以不能娶姐姐！”
周舟……
宋景川又笑着在小男孩的头上揉了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