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星月琴

    此处丛山峻岭的,回音荡荡,好在张一化也不是等闲之人,很快确定了位置。两人确定是琴音后,便向琴音处靠近。

    一位须发老者临崖而坐,两人从对面山峰,飞越到他所在的山头,俏然来到他的身后。琴音已止,老者正临崖叹息。

    月隐钦佩的鼓掌,毫不吝啬的夸赞道:“好曲,好手法!”

    那人爽朗接话道:“还有好琴!”

    只是在回头看见月隐那一刻,神情明显一滞。此人须发全白,模样却还只是壮年,看来也是有一定修为之人。

    月隐一笑,答道:“不错,的确是好琴,音色柔美明朗,发音松透,高音清亮不单薄,低音醇厚而不浑浊。”

    “想试试?”

    “求之不得!”

    那人为月隐让出位置,月隐抚着琴弦,随指尖而流,一曲高山流水倾斜而出。

    “妙哉妙哉!”

    月隐神秘一笑,说道:“还有更妙的呢!”

    “如何?”

    “咱们一起弹,不过可要彼此配合,不要抢弦哦~”

    月隐示意老者坐旁边,老者也极爽快,双腿一盘便坐在一侧。月隐轻调一下琴,微闭眼,感受一阵山风,手随着风力,自然在琴上抚了一个圈,琴音俏丽泄出。随即两手轻抚琴弦,一下一下,竟是弹出了编钟的音声,接着又弹出了几种不同的乐器声,却是有意在原来的曲目中慢了半拍。

    那老者如何不知月隐用意,伸出手,抚上琴弦,相和其调。

    一把古琴,弹出几种月器齐鸣之音,一派繁华似锦,花团锦簇。

    两人越弹越默契,将当世名曲弹了个七七八八,轮番流转。张一化则一直立在那,安静的欣赏。直到山下隐约有人声传来,三人才从琴音中回神。

    老者感叹:“今日真是太高兴,有幸在此与公子相遇啊!老身无憾了!”

    “哈哈,我也是,先生琴技高超,当真是闻所未闻!真希望能天天和先生这般抚琴斗乐,享受于这山水之间。”

    月隐雅兴备至,老者却突感伤怀道:

    “好是好,不过凡事不可过满,如此快意尽兴,恐将来生悲。唉!”

    重叹一口气,脸上颇现黯然之色道:

    “不过今日能见知音,今生已算了去一桩憾事了。”

    月隐一副童稚无忧的模样,豪气道:

    “今日痛快今日过,来日愁绪归来日,今日不可抓,明日不可追,您说对吗?”

    月隐又何偿知道,此时此刻老者所悲之事。

    “公子果然快意之人,这琴便赠与公子!佳琴赠知音,也不负今日同奏之谊。”

    月隐连忙摆手拒绝:“这怎么可以?”

    这人情绪阴晴不定,琴音中便已听出一二,如今突然又要赠琴,让月隐有些跟不上他的节奏了。

    “这琴终于找到了它的新主人,是件幸事!理当如此,星月琴自此就归公子所有!”

    老者说罢,轻抚琴身,脸上写满不舍和怅然,郑重的将之付与月隐。

    月隐瞪大了双眼,惊喜欢的问道:“星月琴?这琴便是一百多年前,庄王为其爱妃,倾举国之能工巧匠打造,最后沉于深海之中的那把?”

    月隐早闻其名,只道是传说,或者早已无处可寻。不然以自己爱琴之心,父亲如何未曾帮自己寻来。

    “不错,正是此琴!”

    钱银宝物从来都不看在眼里,但君子不夺人所好,更何况是这样一个以琴为命之人。月隐无法如平常一般笑纳,连连摆手拒绝道:

    “这不行。老先生对我的厚爱,月隐实在心领了。这琴,月隐却是万不能收!”

    “非也,非也,是物归原主罢了!”

    “物归原主?先生说笑了,我生平一无事处,哪堪负此名琴啊!再说……”

    月隐还在推辞,并不明那人的物归原主另有其意,在一旁的张一化却看得明了。这个人认识月隐,这副琴也和月隐有着莫大的渊源。

    老者却不理会,打断月隐后面的话,将琴硬塞入月隐怀中说道:

    “公子莫要推辞了,我等这一日,已经等了二十年。”

    琴放定后,老者别开脸,看向山下,说道:

    “我一生胸无大志,不求声名于寰宇,只求与内子飘隐于这山野林间,纵情享受光阴,过着赏月品音,不知世愁的生活。

    只可惜内子自小有头疾,时日无多,最后无奈弃我而去,不知所踪。只留书一封,让我务必寻得能称得上此琴之人,将此琴赠予他。

    多年孤身漂泊于世,近日辗转寻至于此,总感觉时机已到,于是在这山上等了数日。冥冥之中似已注定,今日果然不负所望,得偿所愿……”

    那人思绪荡开,心下凄然,前尘往事具浮于前,一边诉说一边回忆往夕。然而言语,又怎能表达出心中这二十多年来的凄苦与孤寂?

    月隐此时也不知说什么才好,必竟对方年长于已许多,又哪敢再说些道理班门弄斧。

    四下沉默,只留那山中归巢的鸟儿鸣叫。过了许久,那人突然悠悠问道:

    “不知公子娘亲现在如何?”

    声音有些嘎哑颤抖。

    月隐有些奇怪,此人怎么突然问起自己的母亲,张一化心中却越发了然。月隐心下虽疑虑,但依然如实作答道:

    “我母亲在生下我和姐姐之时,难产去世了。说来都是我害的,听父亲说,母亲生我姐姐很快,就是生我,生了一天一夜才……”

    那人将身背过,闭上眼,心中五味陈杂,果然是他!这样弹琴的手法,这样的眉心胎记,这样的相貌!她既已早逝,他的琴艺怕是其父亲传授吧,那他父亲的琴艺,定是出自于她了……

    过了许久,老者轻摆手,有气无力道:“你们走吧!”

    月隐见老者心情不佳,似有千言万语,却只化做此刻这无奈的摆手。于是欲劝慰一番,却被张一化示意相拦。月隐在人前向来听张一化的,可这次却没有理会,划开张一化阻拦的手,继续问道:

    “先生为何问起我母亲?”

    老者声音暗哑道:“我只是随便问问!”

    顿了一下,又补一句道:“你我只是知音之缘!”

    月隐听出老者言语的隐瞒,将琴轻轻的放在地上,人向后退两步,神色绝然道:

    “感谢先生视我为知音,只是这琴我不能收!我月隐向来不收不明之物!”

    没想到那老者脾气不好,被月隐一激,没激出想听的,倒是激出怒火来:

    “小子,我一生堪称琴痴,能让我称为知音,并不是谁都有这个荣幸的!被我视为知音,收我的琴,怎么叫不明之物?”

    月隐被这话堵得无从作答,因为此人不论别人说什么,他必能有其歪理回敬。于是也不再言语,只双手交背,也不退步。那老者见月隐态度坚绝,拂袖一甩,向崖边靠近道:

    “公子果不收下此琴,我立时便从这崖上跳下!”

    月隐一惊,见老者神色绝决凌厉,当真喜怒无常,只得又抱起地上的琴。那老者朝他摆摆手,有意赶他。

    偶遇知音人的快乐,转眼就变成玉石俱焚的沉重。月隐心中一堵,闷闷的抱着琴随意挑了条路离开。终于还是忍不住回头,向方才的山头望去,早已空无一人。

    月隐一时驻足,纳纳的望着开始他们抚琴的地方出神。一切似不曾发生过一般,唯有怀中的星月琴提醒着,一切都是真实的,有些一直以为的东西,突然变得不那么确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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