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一树问李尔山的时候,李尔山差点跟他发火。
“你怎么会问出这么荒谬的问题?”
深呼吸了一下,金一树说道:“现在狗仔在跟我们卖他们两个人的照片。”
“能有什么照片?他们两个就是出去吃个饭而已。”
“你确定?”
李尔山盯着金一树的脸:“不然呢?”
金一树叹了口气:“可就算是吃饭的照片,也得买下来。”
正要反驳,李尔山又仔细想了想。
是的,只要是“妙龄男子”和“超人气偶像”的同框,恐怕“当红男星”都得买下来。
一天后,李尔山看到了这些照片——这两个笨蛋,在那些照片里看起来竟然非常适合看图写话。
无语。
他回家的时候,没有听到贝潇的脚步声,反而听到键盘劈里啪啦的声音。
走到书房门口,里面俨然是周显旺的背影。
意料之中。
下飞机时,李尔山就看见周皇千秋万代(3)里的消息。
/周显旺:今天空不
/贝潇:“OK”表情。
/周显旺:11点
/贝潇:吃?
/周显旺:我带
/贝潇:“OK”表情。
/周显旺:play?
/贝潇:下午,上午工作。
/周显旺:“OK”表情。
/周显旺:你约龙
/贝潇:“OK”表情。
可以,这两个人现在默契得都成了特务了,交流一个字也不多。
拍了拍周显旺的肩膀,便算是打了招呼,李尔山又去贝潇家里。
刚开门,贝潇便跑了过来:“你回来啦!”
李尔山点了点头。
“又不提前说。”
“最近行程都有点乱,有空我就回来嘛。”李尔山揉了揉贝潇的头发:“要是提前跟你讲了,又回不来,那不是白白让你等。”
贝潇掐了掐李尔山的脸蛋:“又不让你提前多久,你在路上的时候就可以跟我讲啊,难道走到半路还会被绑走不成?”
李尔山不答。摘了贝潇的眼镜,便低头去吻她。
雪融冰销,肌骨料峭,贝潇便也忘了要问他什么了。
回到李尔山家里,周显旺十分兴奋地安排下午的战事:“你回来得正好,下午咱们四轮神车,一定要为朕踏平战场,扫荡全地图!”
李尔山做了个“停”的手势:“等下你自己回家,去网吧,都行。该走赶紧走。”
周显旺一跳八丈高:“我才来了多久,都还没有开始一起排呢!李天霸,你……”
想了想不知怎么描述“李天霸”的罪名,周显旺转向了贝潇:“贝姐,你来评理!”
呃……
一个回家不打招呼从来不管别人有什么安排,一个网瘾发作没轻没重,都半斤八两。
贝潇闭口不言打算遁走,周显旺一把拉住她的手臂:“你是一家之主,你说!”
遁术破。
贝潇连忙抽出手臂,向周显旺赔了个笑脸:“你等下跟小龙双排好不好?”
好言好语恭送了尊贵的陛下,贝潇挨着李尔山坐在沙发上。
李尔山僵僵硬硬地靠着沙发扶手,也不说话。贝潇瞥了他一眼——
啊?
他的脸看起来快要垮到地心去。
贝潇伸手戳了戳李尔山的手臂:“怎么了?”
仍是闭口不言,房间里的空气都开始冻得往下掉干冰。
看着李尔山的臭脸,贝潇觉得很陌生,他今天是怎么了?
“怎么了嘛?”
好言好语地问了两声,贝潇也烦躁了起来:“李尔山,你发什么脾气?”
“我在发脾气?”李尔山“呵”地冷笑了一声:“你怎么不跟他一起走呢?”
?
贝潇不知道是生气还是无语,还是怀疑世界。李尔山在吃醋?为了什么?
她对着李尔山做了个“不可置信”的表情,李尔山看了后仍是一副扑克脸。
“你在说什么啊?那是周显旺啊,我跟他能有什么?”贝潇脸上写着“天哪”两个大字。
有什么当然不至于,不然那还得了?李尔山使劲闭了闭眼睛,盯着贝潇的脸:“他拉你的手也可以吗?”
“就为了这个?”贝潇无语:“我怎么知道他突然发疯了,而且我不是甩开了吗?他那个人你还不知道吗?他根本就没想那么多。”
是没想那么多,没想的实在太多了。多到公司需要花钱去买照片的程度。
李尔山揉了揉脸:“你就什么分寸都没有吗?”
只是简简单单一句话,十个字,堪比点燃贝潇那个充满粉尘的心房的一根火柴。
“我没有分寸?”
“我连门都不能和你一起出,对外男朋友的名字都不敢讲,一张照片都发不出来,我没有分寸?”
“你有分寸,你所谓的那些营业,牵手比心做游戏,还有收工了吃宵夜坐大腿进酒店,我在你面前讲过一个字?”
李尔山怒了:“什么坐大腿进酒店?你不相信我?”
贝潇看李尔山横眉竖眼的样子,眼泪又掉了出来:“我还不够相信吗?可是这些东西到处都是,我每一天都看得见。现在你还要来说我没有分寸!”
说着,贝潇擦了一把眼泪:“李尔山,你有没有良心?”
“我没有良心?”
贝潇在旁边簌簌地哭,李尔山也气得说不出话来。
不同于以前的那些争吵,这一次他们谁也没有低头,谁也没有伸手去给对方一个柔软的台阶。
两个人在沙发上僵持到了天色漆黑。
这僵持的时间实在是太长了。
长到一个人从独守家门想到了生病时无依无靠,从面对绯闻的酸楚想到了生日纪念日的无人照料,想到了泪水哭尽,心头肉渐渐盐成了坚硬的化石。
长到一个人将原本只在外面才用的面具铠甲一一披挂,将心里的温柔盐成了碱水咸汤。
最终,李尔山先从沙发起了身:“时候不早了,走了。”
贝潇从肿胀的眼皮中看到他的身影,想说话却声音喑哑,最终只是“哦”了一声。
这是第一次,李尔山出门的时候没有得到贝潇的拥抱。
李尔山在车上坐了一个多小时,发了一条微信后,终于才发动车子出发。
贝潇看着李尔山发来的几个字发呆。
/山猪:我们都别怄气了
她的头脑因为长时间的哭泣,思路滞缓不清。
她尝试梳理今天发生的一切,可最终却只看到一个结论。
痛苦是难免的。只要她还在乎他,这样的事情就会一直发生。
李尔山要的这种相信,只有在不在乎他的人身上才能得到。
可是他懂什么呢?
/啊我的眼睛:知道了。
/啊我的眼睛:路上注意安全。
磕磕绊绊的,几天后,两个人还是恢复了正常。
至少是表面恢复如初。
李尔山再回家的时候,贝潇控制不了自己表现出来的那种疏远和客气。
“好的”、“可以”、“行吗”、“是的”。
一开始,李尔山以为这是因为上次争吵后还需磨合的短暂陌生感,可是一个小时后,贝潇这不合时宜的礼貌都还没有消失。
“阿宝,你过来。”
“好的。”
李尔山把贝潇揽在怀里,感觉到她的僵硬后,又将手臂紧了紧。
十秒,三十秒,一分钟,两分钟。
贝潇终于还是伸手抱住了他的腰。
李尔山松了一口气:“还生气吗?”
贝潇在他的怀中摇了摇头。
李尔山用手撑着贝潇的肩,两个人静静地看着对方的眼睛。
还是贝潇先露出了一个羞涩的笑容。见她笑了,李尔山便贴了上去:“想我吗?”
贝潇没有唇舌可以作答。
半晌,她扭了扭肩膀:“不到床上去?”
“嘘。”
李尔山把抱枕都推到沙发下去:“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