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卫

    一个大胆的猜测从沈棠心底冒了出来,她极力压下狂喜,颤抖着问道:“涟月,如今是何年月?”

    涟月虽是不解,却也认真答道:“绥安十二年,今日是腊月初八。”

    绥安十二年,大周帝立三皇子宇文熠为太子。

    果真如此。

    沈棠闭上眼睛,前世的一幕幕从她眼前掠过,最后定格在宇文熠将她踩在脚下的那一幕。

    她忍不住勾起了一个讽刺的笑意,宇文熠,天不绝我,你又当如何?

    涟月看着自家小姐迟迟不语,忍不住轻声唤道:“小姐,还早呢,再歇会吧?”

    沈棠将所有的思绪压下,努力回忆了一下上一世的这段日子,开口道:“去将青黛唤起来,收拾行李,我们明日下山。”

    涟月一愣:“可是老夫人还……”

    沈棠出生便体弱多病,是老夫人捐了自己的大半积蓄,才换得普陀寺住持为沈棠常年调养身体。

    如今未告知老夫人便提前下山,怕是会伤了老夫人的心。

    沈棠摇摇头:“祖母那边我自会去说,你去帮着青黛一起收拾吧。”

    见沈棠如此说,涟月便应了一声前去寻青黛。

    沈棠披了大氅缓步到院内,目光悠悠地望向那颗梅树。

    这几日才下了雪,厚厚一层压在那梅树枝摇摇欲坠,欲落不落。

    上一世,等老夫人召她回府时,她的婚事早已被府中定下,她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便稀里糊涂地被送进了太子府。

    如今重活一世,她断不能让别人再来决定她的命运。

    沈棠看了看天色,估摸着住持已经起身,便打算去告个别。

    这几年来,住持不仅为她调理身体,还教了她许多药理上的学问,便是因此,她才能在太子府上勉强存活。

    沈棠心中感念,脚下的步子也不禁加快了几分,却在绕过一片树林时听见了几声莫名的动静。

    她脚步一顿,沉下呼吸,朝着发出动静的那处看去。

    重活一世,若真是鬼怪她反而不怕,这世上,最可怕的还是人心。

    普陀山上下了两日的大雪,已是厚厚一层盖在地上,沈棠瞧向那处,雪分明比别的地方薄很多,也显得脏乱。

    她放轻了脚步上前,顿时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

    绕过那边雪地,在一棵树后,竟躺着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面上扣着半副银色的面具,看不清面容。

    犹豫了半晌,沈棠叹了口气,还是走上前去摸了摸那人的脉搏,有些讶异地望向男人。

    瞧着他这幅样子,受了重伤,又在雪地里冻了一天,若是正常人早就没命了。

    而他虽是发着高烧,脉搏跳的竟还算强劲。

    看来是上天也要她救人啊……

    很多事情从她醒来的那一刻,就已经与上一世不同了。

    沈棠从怀中掏出几粒药丸,喂那人吃下,又拆了那人的发带将他的手捆住,行云流水地做完这一切,便蹲在旁边耐心等待,一边思考日后该如何对付宇文熠。

    不多时,就听到一声闷哼,沈棠转头一看,那人已经醒来,正目光幽幽地看向她。

    “看我做什么,你指望我一个弱女子把你搬回房内吗,”到底是在这冰天雪地里冻了半天,沈棠语气不算好,手底下扶他起身的动作却轻柔,“给你下了剂猛药,你且先坚持着随我回房,我再给你医治。”

    那人跟着脱力已久,走路一步三晃,却努力让自己不挨着沈棠。

    沈棠看在眼里,没有言语,脚下暗暗放慢了步子。

    这边涟月和青黛收拾好了行李,却找不见自家主子了,两人站在院门口翘首以盼,急的焦头烂额。

    “这大雪天小姐也不知道去哪了……”涟月忍不住了,将手里的包裹一股脑塞给青黛,“我等不住了,你在这守着,我去住持那边寻寻小姐。”

    话音刚落,青黛便低声惊呼起来:“小姐!”

    涟月跟着她望过去,只见她家小姐迎着蒙蒙天光走来,小脸冻的通红,身后还跟着一个满身是血的蒙面人。

    两个家生的小丫头哪里见过这等场景,都被唬了一跳,急忙过去馋扶沈棠,对那男人却是正眼都不敢给一个。

    青黛到底比涟月冷静些,低声问道:“小姐,这人……”

    沈棠接过青黛递来的汤婆子,想了想,塞到了那人手中,道:“带他去我房中吧,救人要紧。”

    她引着那人进了房,似是因为房内温暖,那人瞬时脱力倒下,若不是沈棠眼疾手快扶住了他,恐怕那些伤口又要被重创一次。

    “你叫什么名字?”沈棠一边为他清理伤口上脏污的地方,一边问道。

    “白墨。”他声音嘶哑,仅说了两个字便开始剧烈地咳嗽。

    沈棠抬眼扫过男人面上的半张面具,见他眼神变得警惕,又收回了目光,解开了他身上的衣衫。

    “小姐!不可!”青黛急匆匆地制止,“奴婢不打算嫁人,您让奴婢来!”

    沈棠朝着青黛安抚地笑笑,柔声道:“青黛,医者眼中无男女,况且这位公子身份神秘,想必也不会将此事说出去。”

    见小姐坚持,青黛也只好退至一边,愤恨地瞪了两眼床上的男人。

    白墨有苦难言。

    他自然知道面前的大家小姐是谁,京中皆知明国公府庶长女沈棠自幼体弱,在普陀寺中静养。

    若是寻常人因救了他而有损清誉,他大可以负责或是几笔银两封口。

    而明国公府的大小姐,可不是他能轻易打发的。

    只是眼下,他确实需要沈大小姐的帮助。

    白墨撑着身体从怀中掏出一枚玉哨递给沈棠,喘着气断断续续道:“我不爱欠人人情,你拿着这玉哨,危机时刻可唤我一次。”

    犹豫了一下,他低声道:“今日之后也请沈姑娘保密,权当从未见过我。”

    “自然。”

    沈棠微微颔首,没有丝毫客气,接过玉哨随手放进妆匣内。

    接着遣了青黛去帮涟月熬药,自己则伸手脱了白墨的衣服,往他背上抹药。

    那伤痕刀伤剑伤横布,有些是新伤有些则是旧伤。

    沈棠深知有些事能问有些事不能问,便不再开口。

    心底却思忖,像这样好说话的暗卫,到底是哪一家的,属实是让她开了眼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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