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燃眉之急

    卿华歌提裙走在前头,搀扶着被裹了里三层外三层的邱絮柔。

    小窗射入几缕日光,带来冬日里久违的暖意。

    她抬首望去,几棵入天松正傲然伫立。

    望春楼有十几座矮楼相连,此处便名为“窠栖楼”。

    “先楼主广纳困苦女子,这才建了这样一座,那小院坐落实在太远,还是委屈了邱小姐。”她笑着,眉眼温顺,“这个时辰姑娘们都已到主楼去了,此地安谧,下头自有贵客等候。”

    邱絮柔换了身朱草霓裳衣,举手投足间反而有了些卿华歌的张扬做派。

    都说人靠衣装,配一件昔炽氅衣,倒徒增了些庄重的气派。

    正值青春的小姑娘,就是穿得红红火火的更好看。

    卿华歌偏有私心,谁让佩华那家伙不喜红,还硬说那雪青色也经过红水漂染,也算半个红。

    唉,糟心哦。

    “再拨赈灾财?怕是上头那位万岁得跳起来抛个令箭大喊斩斩斩了。”女子不满地谴责声传来,尽数落入二人耳中,“还有那一群庙堂大鼠,层层盘剥,买命钱也敢贪,真是丧尽天良。”

    “好了阿欢,长公主自有顾虑,不过若是我们能解了帝都的燃眉之危,或许也不失为一种缓和两界关系的因果呢。”

    是楚北冥的声音。

    邱絮柔看向紧握着她手的华歌姑娘,眸中透着不解。

    两界?哪两界??

    卿华歌掩面轻咳一声,随后便打开了北厢房的门。

    里头站了四个人形,不约而同地将视线转来。

    楚北冥最先注意到她,继而便是她二人紧握的手。

    “小姐,您可好些了?”某位幼稚的妖王侧身将卿华歌往一旁带过去些,以此扯断与邱絮柔的连接。

    余光扫到美人投来的鄙夷神色,邱絮柔轻笑着攀上他的臂膀,调笑道:“没好全的话,暝北可要远离我?”

    “怎会,属下愿意贴身侍奉。”他反将一军,惹得少女染上一朵红晕。

    见了这副蜜里调油的样子,楚欢都不禁啧啧两声,又为远在九华宫的某位长兄燃香祈福。

    诶,等一下,她是不是还有个二嫂?

    陪伴楚云泽处理国事的王羲情掩唇有些不适。

    “六殿怎么了?”

    “无事。”她盈盈一笑,“许是远方故人念及本殿了。”

    “故人可是二弟?”

    “那可太骇人了。”

    楚云泽缄默,低头继续批阅手头上的奏折。

    不知怎的,他总以为这魔族六殿的和美名声是魔君一掷千金买来的。

    可魔界又那样穷……

    “星护法不妨先瞧瞧当务之急?”司徒桦宴笑出声,“总归这未婚妻也不会白白跑了不是?”

    楚北冥这才想起为三人引荐。

    邱絮柔并不怕生,况且在政见自主这一点上,还是很有发言权的。

    “我与暝北上街视察过,如今洪涝殃及,帝都流民攒聚,倒不如……”她停顿一刻,顺利激起楚欢和墨怜瓷的好奇之心,“以过剩的供给填补一番,又能招揽更多流民入职。不说其他,光是农业商贩,每日盈余蔬果也是不少,更何况高档酒楼。”

    司徒桦抬眼扫视过各位神色,温声道:“各位觉得呢?”

    墨怜瓷最先插话:“总比一味施粥散粮要好,况且勋贵人家奢靡成性,宰上一顿无伤大雅。”

    卿华歌又自袖中取出一摞纸张,摆在书案前:“这几家都是極需用人或时下盈利最盛的商铺,应当是壮丁的好去处。以及酒楼、染坊、乐坊、绣坊,也可寻些姑娘家做工。”

    “怕只怕他们不愿用。”楚欢摆手,“毕竟有邱家二公子那场‘婚闹’在前,也不知……”

    “长公主与万岁御笔隆恩,勒令视流民以乡邻,不招便是抗旨。”邱絮柔答曰,“只是,若有人占着身份耽于享乐,怕是只能请神界御史大人代为施压了。”

    卿华歌挑眉,含笑道:“此事无虞。”

    于是六人兵分三路。

    楚北冥与邱絮柔先回了邱府,软硬兼施地得到了邱絮隆私吞的半数家产。

    二人蒙着面,将人臃肿的身躯绑在□□之上,楚北冥只一枪挑在他的左肩,愣是将人吓得将半生孽事和盘托出。

    邱絮柔将这些钱财购置下了许多蔬果。

    那多是老者行路百里,躬耕得来的。

    他们中有些是用以置换养家财,有些是为活过这个冬日。

    “将这些煮作羹汤,暖身也顶饱。”

    小姐如是说。

    她还托了楚北冥以御剑之术给各家送回一碗热汤,以表感念之情。

    他们称呼这种人为什么呢?

    “活菩萨。”

    邱絮柔又去了鞋铺,总有几位年长者驻守小摊,只因手艺精湛,一双鞋便顶了好些年头,故而这回头客愈发的少,便也渐渐承担不起这一方小间了。

    而今,自有贵人壕掷百金,新的做不完便补旧的,愣是将好几位竞争对手联合起来做工。

    “这道技艺要的是时间磨砺,急功近利的人可做不来。”

    小老头们这样骄傲。

    索性如今也不急,毕竟墨怜瓷与卿华歌那头“抢”来的许多物资也足够顶上一阵了。

    华轿前前后后簇拥着大批粗使的小厮丫鬟,墨怜瓷把持着帝都世家大族名册,细细揣度起来:“富豪乡绅霸占良田人力,把持大量不义之财。与这豪门贵族相较,可真是云泥之别。”

    “百年世家培养的都是人精,不管内里如何糜烂,外头的架子工作是必不可少的。”卿华歌点评一二,只是眼神也未分出一丝一毫与他。

    “我查了许多,事实上,许多氏族入不敷出,压根承载不起府中那般大的开支,不过靠着讨好皇家获得封赏,以此来维持他们所谓的体面罢了。”墨怜瓷将折子丢在手边,“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卿华歌赞许地颔首,悠然道:“同你那位师父一样。”

    “……”墨怜瓷语塞,这还真是不好辩驳的一句。

    见他吃瘪,她心下竟还畅快不少,大抵是报了前几日他出言不逊之仇。

    不过……

    墨怜瓷唇边微扬。

    这算是破冰吧。

    再看另一道,楚欢前脚卸下大批衣物鞋袜,后脚邱絮柔那头的时蔬又送到了。

    可怜的小帝女,只得在闲暇之时揉腰,仰天长啸:“我为什么要答应那个黑心兄长的务工邀请啊!”

    楚北冥:谁知道呢。

    附带一个奸商微笑。

    司徒桦挑拣了些容貌端正又有些能力的男女去外头的闹市聘职了。

    毕竟当今世道长公主还是能说上几句话,对于女子踏出宅门的约束也不算过于苛刻。

    更何况,这些逃难来的姑娘丫头们也并非碌碌无为之辈。事农者力大,可去做些打下手的活计。而其他或多或少也接触过针线细活,亦或是琴棋书画都有涉猎的,便更好寻些散职了。

    望春楼手下的营生经寒楼主一手操盘,在许多女子行业都有了些话语权。

    要不说寒楼主精于商贾之道呢。

    女子自然更了解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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