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隆——
上虚之境外已连打了三日暴雷,这预示着神族千年的浩劫。
一切都发生在神族圣女元嘉命灯骤灭,神魂不归之后。
上虚之境内。
单薄瘦弱的身影在黑压压的大殿中央已跪了三日,上座是神族的各位长老执事。
他们杀不了邪神,救不回圣女,解决不了神族的灾难,就只会压迫她这个身无灵力的年轻女孩子。
仿佛让她在这儿跪着,就是让邪神在跟他们跪着忏悔似的。
“妖女,你还有何好说的!”
上座传来清脆的咔哒声。
元宝费力地抬眸,却只看见一圈阴影和一座大山。
她动了动唇瓣,喉咙嘶哑地道:“九星轮,让我去找圣女。”
“放肆!”
苍白的脸颊上立时冒起了掌心红印,她毫不在意地继续道:“我说了,我只想救她。”
上座传来不屑的轻嗤声:“就你?不过是个毫无灵力的弃婴,你别忘了,至今你都未能自证,为何你会被邪神之力相护一事!”
当初神族人发现她时,周身难消邪神之力,定是与邪神贴身活了许久。
谁也探查不出她的真身与来历。
那时,她不过三四岁模样。
平静的眸光如水轻漾,元宝耸了耸肩,道:“是啊,我不配,那你们自己出个人去找圣女好了,左右不过一个死罢了,也没有什么大不了。若真能找回圣女,解了神族之危,还是个大功臣呢,说不定圣女大人一高兴,赐个长老当当。”
“放肆。”
主座上传来沉稳且带有极强威压的声音。
虚无的手掐住元宝的脖子,她却丝毫感觉不到疼痛一样,一双眼如狼似乎盯着上座中某双眼:“我好心提醒你,时间不多了,反正我又不是神族,最后死的又不是我。哦,你们也未必会死,等下一任圣女降世便好了,就是不知,你们有没有那个命。”
主座道:“你既非神族,又为何要去冒险?”
元宝笑道:“自然是因为情啊。你们神族自私虚伪薄情寡义,又怎能体会我为救挚友不顾一切的心情呢?”
“可你的眼神不像真的。”
“是真是假重要吗?你们这么怕死,还不允许别人找死吗?”
轻飘飘的一句话如重锤正中所有阴影背后高贵之人的面庞。
“你……放肆!”
“族长,此女本就来历不明,如今又千方百计想进入九星轮定是心怀不轨!还请族长立即下令将她处死!”
“对!处死!”
十七八道声音叫嚣着将元宝处死。
她身为当事人却丝毫不慌,因为她知道,纵使是神,因也怕死亡与消散。
临死前的高歌不过是回光返照,叫得越狠,说明他们已经看见了结局。
瘦弱的身影被押入圣台,神圣而庄严的祭祀活动便在此处举行,由圣女代表全族祷告上天,告请九星轮。
九星轮可以穿越时空,一年前的今日,圣女便是从这里走的。
元宝站在圣女曾经所站的位置,仿佛正拥抱着她。
神族各长老一同开启九星轮后,元宝忽然问:“如若被卷入时空裂缝中,会如何?”
有人嗤笑道:“自然是上天无路,下地无门。”
“那就好。”
轰隆隆——
上空的雷电更猛烈了些,狂风骤雨浇湿了元宝单薄的衣衫。
她头也不回,走进了九星轮。
众长老们刚要关闭九星轮,手腕处却突然传来猛烈的拉扯力。
数道身影被拉入了九星轮,紧接着是数百道身影……
短短几秒,整个神族皆被带入九星轮。
元宝便用这些神族人强大的身躯浑厚的灵力,替自己遮挡时空洪流的伤害。
一般来说,只能在九星轮外设置好目的地,不可在九星轮内自主转移。
自主转移或伤或死,或永久跌入时空裂缝中再无生还可能。
但若有人挡刀……那就不同了。
元宝浅浅地笑着,悠哉地走着,清澈如水的眼中一道又一道身影被撕成碎片。
一段又一段痛苦的记忆被元宝挤出了心口……
……
五百年前,仓央山。
此时尚未成邪神的邪帝仅带着一名侍卫在山间处行走。
四周风景美妙,如世外桃源,他却视若无睹毫不关心。
淡漠的眼中是对万物的漠视,包括生命。
前方是一朵通体雪白的雪莲花,听说那是传说中才有的雪莲,食之可得道升仙。
侍卫见那花,眼中惊艳之色久久不停。
邪帝却只是漫不经心地侧过去瞧了一眼,便快速收回了视线。
他道:“把花采了。”
“属下听令!”
侍卫得令,上前去摘那花,小心翼翼地生怕将花伤到。
暗黄的手指刚触碰到雪白的花瓣,暗黄的肌肤便瞬间变成黑紫。
魁梧的身躯也僵硬地倒地,已然归天。
邪帝似乎没意识到危险似的,走过去,身处脚将侍卫的身子往花那儿踢了踢。
一支箭瞬间割破他的小腿。
有刺客。
邪帝只是四周看了一眼,伸出手,黑乎乎的一团气汹涌扑上天空,却瞬息之间烟消云散。
他的眼眸这才有丝缕慌乱,提脚冲回了来路。
来时顺风的路,回去的时候却已布满了荆棘。
复杂神秘的符文阵法将他禁锢,他一使力那阵法便割破了他的肌肤。
七八个黑衣蒙面着踏风而来,直逼邪帝命门。
他对此不屑一顾,周身黑气四起如炮弹一般轰炸着几人的血肉。
“小心!”
为首的一人脸上戴着帅气的面具,不要命地为同伴挡去灾伤。
声音有些熟悉。
邪帝眯眯眼,道:“不自量力。”
黑气破不开他身上的符文阵法,却可以轻而易举杀了那几个胆大包天的刺客。
面具道:“摆阵!”
乾坤震巽坎离艮兑各一方位,八人姿势整齐划一,强大的阵圈自地底升起,看起来威风极了。
邪帝却仍是稍稍多看了一眼,继续用黑气乱冲。
开始他不觉不对,三秒之后,他发觉自身血肉似被什么剥离……像是有人拿着菜刀,一刀一刀将他生生剁碎……
痛苦的眼眸精准地寻到了戴面具的那一双眼,乍然对视,心脏犹被轰炸。
“你,好得很!”
阴冷的声音一出,邪帝周身黑气发生了质的飞跃,瞬间冲破了困住他的所有阵法,也击飞了所有黑衣人。
他一步一步,走向了面具。
面具道:“你们快走!”
自己却义无反顾地冲上去,双手快速凝结符文企图与他同归于尽……
邪帝眉眼微眯,似乎还不明所以,只觉头顶有什么阴影……
正眨眼,阴影忽然就散了,眼前的面具也后倾砸在树干上哐哐吐血。
清风乍起,吹落了深黄的树叶蒙在眼前。
朦胧的身影从天而降,仿若天神。
清风树叶伴着她跳舞,看见她的那一瞬,她仿佛是主宰世间万物的女王。
面具捂着胸口痛苦地爬起来,冷冷看向那一道靓影,道:“阁下是何人?为何要多管闲事?”
却见那道身影只是不屑地看了他一眼,高傲转身,美丽的薄唇冰冷地吐出四个字:“关你屁事!”
清冷之声犹如神音撞耳。
转身走到邪帝面前,抬手便将不知什么东西打入了他脑中。
他提手便是一黑气,脑中却突然传来万蚁噬心的疼痛……
元宝冷冷地看着他痛苦,嘶叫,冷不丁又一巴掌扇过去。
“你!”
饱受欺辱的邪帝却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痛苦地在地上打滚。
元宝还是不满意,提脚重踢了过去,可怜邪帝东飞一圈西飞一圈最终又飞回了她的脚下。
回头看向那一群惊呆了的黑衣人,道:“你们可以走了。”
面具上前对她恭敬行了一礼,道:“不知姑娘……”
啪地一声,面具直接倒地上晕了过去。
元宝冷道:“我数到三,再不走,就都留在这儿吧。”
于是一阵风吹过,树林中便只余她和邪帝二人。
邪帝见她放走刺客,艰难地道:“放肆!”
元宝斜眼:“你才放肆。”
话落的下一息,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邪帝脑中炸开似的,脑中一片空白,什么也没有。
呆滞的眼睛望着湛蓝的天空,像是在思考他惨淡的人生。
胸口传来剧痛将他从幻梦中拉回,抬起眼眸,冰冷的视线似乎将他瞬间凝结成冰。
元宝踩在他的胸口上,用轻飘飘的话语决定他此后的地位。
“从此时开始,我是你的主人,你是我的奴隶,你得伺候以我的话唯命是从。当然,你也可以寻死,我不介意送你一程。”
邪帝的心瞬间有些许颤动,但他……并不恐惧,心头还有颗小菜牙活泼地跳耍着。
看向她时,又总觉她的身后披着一层神圣的光。
元宝见他发呆又给了他一巴掌,道:“懂?”
肿痛敲击着他的大脑,似乎在逼他说话做出决定。
“哼!”
他撇过脸,试图不去看她,却被巴掌纠正了视线。
元宝捏着他红肿的脸庞,道:“放心,我会给你杀我的机会,把不把握得住,那就得看你了。”
从他身上下来,她道:“蹲下去,背我回去。”
邪帝自是不依:“你不配!”
下一秒,脑袋炸开。
身体很诚实的邪帝已经单膝跪在元宝脚边,背上一来重量他便站起来。
邪帝试图在嘴皮上讨赢:“送你去死?”
元宝才不管小孩子的倔脾气和莫名的好胜感。
她道:“回你的宫,住你的殿,睡你的床,吃你的饭,耍你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