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盆凉水

    来的人说老师找她有事,领着她往一片教学楼走。

    温时微跟在他后面,不动声色地打量周围的环境。

    圣菲利斯的教学楼排布都非常有规律,按照功能分区划分,老师办公室和教学楼相连,根本不在这一片。

    从这条路过去根本不是往老师办公室走的路,至少在圣菲利斯上过学的人都不会选择这样绕远路的走法。

    四周变得安静,连学生都很少见。

    他们来到了一片废弃的教学楼下面。

    温时微停住脚步,静静望向前面男生的背影,“说吧,谁找你来的?”

    男生后背一僵,邪笑着转身,“都过来了,不上来看看吗?”

    “不用了,既然你没事我先走了。”

    就在温时微转身时,那男生懒洋洋开口:“不愧是敢戏耍谢少的女人,够胆。”

    温时微眉眼冷了几分,她似乎明白了什么,转身回视面前的男生。

    “所以?他都没说什么,你在这抱打不平个什么劲?”

    “呵,那老子就是单纯看你不爽,装什么纯,玩弄男人的感觉很爽吧?”

    这话听的温时微深深敛起眉,眼底眸光冷淡,恍如覆上一层冰雪,看的那男生莫名胆颤。

    “跟你上去?好啊。”

    温时微率先迈开了步子,循着积满灰尘的台阶一级级往上走。

    男生走在他身侧,一直贼眉鼠眼地往上看,终于在某级台阶,他站定扬手打了个手势。

    而温时微早已发现不对劲,她顺着那男生的视线抬头,往上好几级台阶,几个男生正举着水桶探出脑袋跃跃欲试。

    下意识的,温时微挪动了脚,但是在电石火光间她想到了什么,竟选择站在原地不动,直愣愣地任由冰冷的,散发着腥臭的脏水从头浇到尾。

    “芜湖~”

    “哇哦——”

    空旷的楼道里响起此起彼伏的嬉笑声,尖锐、刺耳。

    “看你还狂个什么劲……”

    “刚刚不是还挺嘚瑟吗?嘚瑟啊……”

    温时微站在原地,全身湿透,且混着黏腻的污垢,脏水顺着脸颊一滴一滴砸在地上。

    她最爱干净,忍着滔天的怒气,竟让她获得了比以往更强的平静。

    其他人见她毫无反应,笑容渐渐消失,笑声像干瘪的气球,一时竟觉得凉意从脚底窜上天灵盖。

    就在这时,下面传来急促杂乱的脚步声,首先冲上来的是程臻。

    “温时微!”

    温时微顶着一张湿透的、脏兮兮的脸蛋回头看她,红红的眼眶蓄满泪水。

    程臻心下一紧,脱下自己的校服外套,把她裹了个严严实实,她紧紧地握住温时微的手,连声安慰:“没事的没事的,我带你去换衣服。”

    -

    林颂言是下午才回的学校,他刚回学校就听见班上同学七嘴八舌地聊八卦:

    “我跟你讲,我去慕容有德那交表,我亲眼看见的,一群男生站一排呢,慕容有德在挨个问话。”

    “哎呀但是废教学楼那边又没有监控,具体什么情况温时微一张嘴随便把黑的说成白的也行。”

    “不过也没谁大冷天的会往自己身上浇桶冷水吧?”

    “那个谁,程臻不是看见了吗,她怎么说。”

    “关键是她也不知道啊,事情调查结果还没出来,谁知道呢。”

    林颂言蹙起眉头,往手机里发了条消息后抬脚离开了教室。

    教务处。

    慕容有德总感觉自己流年不利,明年圣菲利斯的副校长要退休,正好空出一个位置来,他本来对此势在必得,结果这一学期还没结束,各种事情接连不断地把他砸了个头晕目眩。

    他抓了抓仅剩不多的头发,烦躁地往站在办公室的一圈人扫了一圈。

    怎么每次都有这个程臻!

    “你!出来,”慕容有德烦躁地拍了拍桌子,“你给我解释一下,你为什么带着保安冲进了废教学楼。”

    “我说过了,我是感觉到叫走温时微的男生不是好人,才叫保安一起去看看情况的,”程臻余光瞥见有人进门,顿了顿,继续说:“我想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起码要去看一眼我才放心。”

    慕容有德脸上已有几分相信,但是这事实在不好处理,毕竟这几个男生的家里也是给圣菲利斯的校园建设做过大贡献的。

    无论是给处分还是开除都不好办……

    “主任!”程臻见他仍是犹豫,一个箭步冲上去,言辞恳切,“谁会没事大冷天往自己身上浇冷水啊,就算没有监控,这事难道不是一看就明白了?”

    这时,刚进门的徐宴周好整以暇地坐在沙发上,慢悠悠地说:“对啊,我们程臻同学分明是见义勇为,慕容主任你可是要看看清楚啊。”

    慕容有德欲言又止,望向排排站成一列的男生:“你们给我解释解释,到底怎么回事!”

    一开始把温时微叫去的男生吊儿郎当地说:“主任!都说了就是开个玩笑啊,我们就是想跟新同学说几句话,谁知道她反应这么大。 ”

    “开玩笑?!”慕容有德霍地站起身,巴掌大力拍在办公桌上,震得茶杯的盖子碰撞发出轻微的声响。

    “你们这是开玩笑吗!开玩笑能往别人身上浇冷水吗!现在已经十一月份了,你淋湿出去试试!”

    林颂言踩着慕容有德的暴怒进门,屈起指节在门上敲了三声。

    慕容有德看他一眼,右眼皮突然狂跳起来。

    “颂言?你怎么来了?”

    程臻在他背后偷偷翻白眼,叫这么亲热,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姓林。

    “我听说我们班同学出了点事,过来看看。”

    林颂言淡淡地说,纵观全场,A班的人只有程臻一个,还有一个躺在校医室的温时微,为了谁不言而喻,“我们班”这三个字无疑表明了他的态度。

    “我想现在的情况已经一目了然,慕容主任还有疑问?”

    这他哪还敢有疑问。

    慕容有德讪笑着搓了搓手,“这个嘛,当然是没有疑问的……”

    “主任冤枉啊,你怎么就能凭他们的一面之词!”

    “同学,”徐宴周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他身边,手按着他的肩膀微微用力,脸上一派温和笑意:“你这话无凭无据啊,什么叫一面之词?如果你还有异议,不妨投诉到校董会那里,让他们来做一个决断?”

    “你说呢?”徐宴周看上去没多大用力,竟震麻了他半边肩膀,压得他抬不起胳膊来。

    那男生抖了抖,他听出徐宴周口中的威胁之意,毕竟闹到校董会,那就是各家权力的角逐场所,相比于徐宴周和林颂言,他们这点家底根本不够看的。

    见事情解决,慕容有德心里松快不少,他板着脸冲一行男生说:“你们几个,挨处分,做检讨,叫家长,一个都少不了。”

    程臻只觉得荒谬,刚才还拖着不肯解决,现在林颂言说话才肯解决,慕容有德分明就是一个见风使舵的小人!

    她怒气冲冲地冲出了办公室,迎面便撞上了要进来的谢嘉年。

    “程……”谢嘉年一句话没说完,被程臻脸上的烦躁和怒气打断。

    徐宴周慢悠悠地从里面走出来,“事情解决了你才过来,你这个效率够高的啊。”

    谢嘉年不理徐宴周的阴阳怪气,默不作声地跟着他们一起到了校医室。

    温时微躺在病床上,面色苍白如纸,脆弱得仿佛一碰即碎。

    程臻挨着病床边的椅子坐下,轻轻帮她掖了掖被角,“感觉怎么样?”

    “我没事,”温时微嘴角挤出一点笑,用冰凉的手握住她的手,“今天谢谢你了,要不是你,我可能也没法脱身。”

    “都是小事,”程臻只觉得后怕,“对了,你才刚转来,怎么会跟他们结仇啊。”

    温时微窝在被子里的身子动了动,眸光不露痕迹地往门外三人瞥了眼,随即搭下眼帘,轻轻地说:“没事,都过去了。”

    程臻这哪能看不明白,她不可能没看见温时微眼神里一闪而过的厌恶。

    温时微捏了捏她的手心,轻声说:“没事的,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倚强凌弱,除非你能站在最高的位置,要不然永远都只能被别人欺凌的份。”

    她似乎话中有话,眼里含着程臻看不懂的悲伤。

    徐宴周见其他两个人都不进去,他正准备往里走,程臻一个眼刀飞过来,他立马止住了脚步,悻悻地往后退。

    “她们俩真的是第一次见面吗,怎么好的跟亲姐妹似的,我们好歹也跟温时微同窗三年,连看一眼问个情况都不行吗。”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林颂言想到了什么,这几天一直困扰在心头的困惑似乎找到了突破点。

    他看完了程臻上面好几代的全部资料,没有发现一丁点线索,所以他一直都没明白林宏志在追查程臻什么。

    但是林宏志之前根本不认识程臻,他只是看到程臻的脸才下的决定。

    万一他要找的不是程臻,而是温时微呢,毕竟两人有几分相像。

    难道这两人之间有什么特殊的联系吗?

    轮流问候过温时微后,一行人轻手轻脚地离开。

    温时微盯着天花板看了好一会,毫无睡意,直到房门传来轻微的响动,她似乎毫不意外,微微侧过头看向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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