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杰森来说，做下了决定就会立时行动起来，他没有完全取消莫妮卡的文化课，只适当地给她安排了训练课程，但这些训练也并非是对她的体能和战斗技巧，更多的是培养战斗意识还有提高反应力。

    莫妮卡的身体状况如此，比起一般普通人还要逊色一点，那么不必舍本逐末地放弃她能任意转化为[窥伺之猫]的优势而去提升身体素质。

    “短时间内身体素质无法改变，而且你的身体状态只是被修复，虽然还能继续成长，但锻炼对你的效果不多。”

    而且他们试验过，如果训练过度造成莫妮卡精神和身体双重疲劳还会加快她的坠落速度，虽然只是微乎其乎的一点，但杰森仍是放弃了过度训练，说道：“但我想还有另一种办法，”

    “莫娜，你会和我一起上战场，我们是队友，你只需要全心全意地信任我就够了。你会害怕吗？”

    杰森看着她的目光认真专注，他认为这个问题很重要，如果莫娜害怕，那么一切都交由他来完成，他会为她承担这一切，可他清楚地知道莫妮卡的选择，她曾向未知存在奉献了一只眼去拯救他人，遭遇过枪击，在他没有看到的地方拯救过更多人的生命。

    这样的莫妮卡怎么可能退缩？

    “不会害怕，我们会一起呀。”莫妮卡的回答相当肯定，杰森就是她全部信任之所在，比对她自己还要有信心。

    就算他们一起行动会有更多的危险，但莫妮卡相信只要有杰森在就不会让她受伤，而她自身[窥伺之猫]的能力也逐渐被试验出来，不仅不具备实体、无法被伤害，且阴影所至皆是猫的躯体，是她视线所及之处，在杰森粗略制定的作战计划中会成为他最强大的辅助。

    所以训练的重心转为磨合配合度，即使在此前莫妮卡只看到过年少时的杰森打架，后来也只看到一点罗宾打击罪犯的模糊的视频，不知道他真正怎样进行战斗，可他们之间有着无可比拟的默契，只要排练过一遍，莫妮卡从杰森一个眼神、一个动作间就明白他的意思和意图。

    莫妮卡可以随时转化为[窥伺之猫]藏在杰森的阴影中，能随意造成任何‘意外’，还具有全方位无死角的视野，她的能力没有明确的上限，但并非是还在成长这样的缘故，而是他们还没有触及那份能力的极限。

    纵使莫妮卡的能力强大，可她还无法很好地掌握和运用，但杰森对她的要求是提高反应速度，在遇到危险的第一时间能反应过来并化猫就可以了，辅助作战则可以慢慢地进行训练，需要从实战中汲取经验。

    至于[奉献家]，他们都一致认为这项能力不能再动用。

    莫妮卡不清楚她自己身上的事情，而杰森隐隐觉得……所谓[奉献家]、[窥伺之猫]都像是‘职阶’，也就是一种固定的身份和能力，前者只要施放‘奉献’技能就一定能成功，而后者作为新增附加的能力，与前者并不冲突。

    可当时为什么选择奉献一只眼成为[窥伺之猫]，莫妮卡也不知道，她想了想，“大概是潜意识知道这样才能利益最大化，而不用反复奉献付出更多更大的代价吧。”

    她的确特殊，但在训练的休息时间，杰森抬手轻抚她面庞，语气带笑，“做得很好。”

    因为他们两人都做出了自己的选择，也才有现在他们能一起想办法挽回她的机会，所以一切都是恰到好处、最好的，命运终于对待他们宽容了一次。

    ……

    蝙蝠家族的活动范围从不只在哥谭，经常追着各种线索或罪犯去到别国，还比如说蝙蝠侠管理着正义联盟的许多事务，对外太空事宜也大多由他负责，夜翼目前活跃在布鲁德海文，红头罩的活动范围也很广，红罗宾接管了少年泰坦，就连达米安有时也会回刺客联盟或外出修行。

    红头罩在国外出任务，最近才回到了哥谭——没有回韦恩庄园，突然之间就被迪克告知了来自另一个宇宙的杰森·陶德的存在，而在此前没有任何人和他说过。

    他当然是做了调查，还向芭芭拉和提姆问了更多的信息才决定回来一趟，因为毕竟是年轻的杰森，而即使是不同的宇宙，他们的遭遇应当差不多，仅仅从对方对于蝙蝠家的态度来说就足以窥见许多，他得要去见他一面。

    没有任何波折的，红头罩在韦恩庄园里见到了杰森。

    非常年轻的杰森，还不到二十岁的年纪，他们作为同位体，然而红头罩却无法回忆起自己在这个年纪的状态和面貌，因为他从未摆脱过拉萨路之池对自己精神的影响，而在死而复生后的五年里也没有认真在镜子里看过自己，他在不断地学习各种技巧、提高能力，不肯停下来休息片刻。

    但红头罩面对他时情绪出乎意料地平静，好像也没有很多话要说，客房门微微敞开着，里面有一道轻微的呼吸声，还有笔尖摩挲纸张的声音，大概就是杰森来到这个宇宙的目的、他所想要找回，也已经找到的人——莫妮卡·莱托。

    不论提姆还是迪克都说杰森喜欢她，他们相互喜欢着，只不过还没有捅破那层纸，总之关系不一般就对了。

    红头罩没有什么想说的话，不想问莫妮卡·莱托是谁，不想问这个杰森的经历，不想就他们所经历的苦难和不幸说什么，他沉默地，和对方站在一起，靠在同一面墙上。

    “你的仇恨、怒火和疯狂呢？”它们都在哪里，红头罩无疑从杰森身上看到了这些东西，但是它们存在于哪里、寄托在哪里，杰森压抑着它们没有爆发，但如果有一天彻底爆发出来，也许会摧毁他人，也摧毁他自己。

    是的，摧毁他自己。

    这是每一个杰森·陶德都注定会经历的，是他们逃不开的命运，永远会遭遇不幸，然后破碎掉什么，又依靠自我毅力将它拼好，自以为完好地继续存在于世上，让所有人都以为他身上的伤害微不足道，所以可以肆意对待他，在他面前尽情展示他们所拥有的一切，如伟大的品格、令人钦佩的意志、坚定的行事准则……等等。

    多么励志，多么残忍，红头罩没有想从这些话题出发，只是问他的情绪状态如何。

    杰森垂着头，好半晌才说道：“……都不重要，我分得清你们。”

    然而就是这样，他身上的问题才严重，红头罩几乎瞬间就明白了提姆对他说的话，杰森的意识表面上保持着清醒理智，实际上仍是混乱的，就像这是他做的一个清醒梦，杰森拒绝了所有，包括布鲁斯，他放弃了自己曾经罗宾的身份，自然也不在意跟随布鲁斯的步伐而选择的事业。

    杰森对所有人、所有事都失去了关注和耐心，任由蝙蝠侠带着他的罗宾行动，而他漠不关心，只除了他所抓住的莫妮卡·莱托。

    他就像遭遇了极深创伤后的人那样，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也许他认为这整个宇宙、他的经历都是虚假的，他被困住了逃不出去。

    “是吗，你真的以为自己抓住了重要的事物吗？难道不是视而不见，自以为从噩梦里逃离，你还要自我蒙蔽麻木到几时？”红头罩说的话毫不客气，他不认为自己有那么脆弱，或者说会被‘自己’对自己的奚落打击到。

    相反地那张年轻面庞上的神情逐渐轻松，他双手抱胸，身高比红头罩略矮点，目光只专注地望着地板，实则略有些失焦，“不，这是真实的，这里有莫娜。”

    红头罩怎么也都没想到他会反驳这个，冷不丁地笑了声，“你把你的自我寄托在了他人身上，难道不觉得滑稽可笑吗。”

    但他说道：“谈话内容我不会告诉布鲁斯、提姆，你知道自己问题所在，而这一大家庭全都是些控制狂，他们无论如何都不会对你放松警惕。既然她对你来说重要，那么就不要再次遗失。”

    他相信杰森能认知到自己在做什么，实际上他懒得管这件事的，选择回来的主要目的不是为了蝙蝠家，不是为他们而考虑，他只是回来看一眼这个杰森，让他坚定自己的选择……

    不会后悔就都是最好的选择，他自己成为了红头罩，但其实没什么所想要坚持的，硬要说在蝙蝠侠面前拿橡胶子弹过家家，那也只是不想多找麻烦，在对方看不到的地方一样杀人随便见血，而这点蝙蝠侠也知道，他还和那些超级反派们牵扯着，经常参与进他们的行动中。

    红头罩是一个矛盾的角色，他本人就是这样，也不想强制要求杰森做什么，反而有着更多的宽容，或许是因为他经历得足够多了吧。

    看着年轻时的自己，红头罩站直身体后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知道你还掩藏了更多的秘密，但是，不要畏惧地走下去。”只要走下去就好，总会有一条属于他的道路。

    红头罩轻而易举地从另一个宇宙的自己身上看出了问题，但一点也不想深究，他说完自己想说的话就从韦恩庄园里出去，也许这阵子他都不想回到哥谭了。

    懒得管，不想管，布鲁斯想去纠结的事就由他自己考虑。

    多元宇宙里近乎每一个杰森·陶德都有着自己的苦难和不幸，但他们也都有自己的道路，活着就是对抗这该死的命运的胜利，红头罩恶狠狠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