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森很早就起来做早餐，阿尔弗雷德才到客厅时就发现厨房的灯开着，走进去看到大男孩身上套着休闲装还系了围裙，脸庞沉静认真，在这时候看来仍有些许青涩感。

    他做的早餐不多，只有双人份，其中多的那份和这个宇宙的杰森少爷口味一致，而另一份显然更费心、精致些，分量也不多。

    不必抬眼就知道是谁来了，杰森沉默地在阿尔弗雷德做早餐时帮忙，等甜牛奶加热好，就解下了围裙，把两份早餐放在餐盘里端上要走。

    阿尔弗雷德温和地开口说道：“也许这时候莫娜小姐还没起来？”让他注意一点，但他知道杰森少爷应该比他更清楚莫妮卡会在什么时候醒来，毕竟这是他们两人之间的事情。

    拥有那样的关系，深厚的情感，他们应当是彼此最为熟悉的人。

    “她不适应环境，所以醒了。”

    杰森在和除布鲁斯之外的人相处时，情绪会更平和，年轻的眉眼间柔和意味不减，道：“她很感激你的照顾，阿福，但她不太会和人相处、说话交流。”

    听到了他的解释，阿尔弗雷德宽容理解地笑，“我了解了，那么你去陪莫娜小姐吧。”那样性情的孩子需要更多的照顾，尤其需要最熟悉的人照顾。

    杰森去到莫妮卡的房间，她已经醒了，坐在床边晃动小腿，还穿着睡裙没有洗漱，而杰森放好了早餐就走过去替她把垂到胸前的黑发扎起来，“先洗漱，等下来吃早饭，有蟹黄包、牛排和甜牛奶。”

    莫妮卡仰头对他笑，就这样轻易浇灭了杰森心中无言燃烧的火焰，让他痛苦的那一面得到片刻安息，他也笑了下，因为做不到对莫娜冷漠。

    吃饭时莫娜喜欢分享她的早餐，虽然都是杰森做的，但是会分享一些给他，而她也好奇地尝杰森的食物，这样的爱好从来不变，就算早已熟悉了彼此的口味，却从很久以前一直延续——

    年少时的杰森日常流窜在哥谭街头，帮一些人做事得到报酬，等忙完回来以后席地坐在莫妮卡的房屋中，他带回来一些食材，买的碳酸饮料拿给莫妮卡让她自己开了喝，而他休息一下就去厨房做饭。

    但是莫妮卡并不容易和人相熟，对他好奇没戒心的小女孩看着他很多次在自己的房屋里反而像是主人一样地下厨，对他做的食物也并不积极，而当时的杰森以为她是怕他下毒，所以两个人一起分着吃东西。

    即便他们最初遇见时的情形算不上好，而杰森惯于以各种手段为自己制造出好的环境，于是和她认识，获得了一处不会被发现的安全屋，莫妮卡不介意他每次到来，就算有一次他把追着自己的一伙混混不小心带到了附近，她也没有排斥拒绝过。

    ……

    身边不变的人和事让杰森感到安心，他惯于抓住自己所拥有的一切，莫娜并非在弥补他们曾被迫分离，只是散漫随意地做着和从前一样的事，却让杰森紧绷着的情绪逐渐缓和。

    韦恩庄园里就连客房也具备各种功能间，在小客厅吃过早餐后，任由餐具在桌上摆着，莫妮卡坐去了书房的桌上，在身后的书架上是杰森为她找来的藏书，看过了书目但还没有看内容，她仍旧是无忧无虑的模样，轻轻晃动垂下去的小腿。

    杰森就坐在窗户上，任由莫妮卡的视线掠过自己看窗户外的景色，在窗前不远处有一棵大树，它生长得郁郁葱葱，没有什么意思，但莫妮卡喜欢那些生机勃勃的事物，从前会在房屋的围墙下栽种藤蔓植物，喜欢在房间里放花。

    “莫娜，你不用和韦恩庄园里的人认识。”他说道，不自觉地皱起眉头。

    莫妮卡没有任何不解或勉强，轻声地应道：“好呀。”她向他伸出手，被杰森轻轻地牵住，这一次他们的手终于相握。

    她知道这是来自杰森的体贴，因为她不喜欢认识新的人，何况这是另一个宇宙，与她没有任何关系，莫妮卡从来都不喜欢、不习惯人多，她的人际关系极其简单，所亲近信任的只有一个人，余下的人皆为其他。

    杰森仍是皱着眉看起来不高兴、严肃的样子，而莫妮卡看出了更多的对她的关心和担忧，想了想，“不用太担心我，其实很好啦。”

    有点想解释什么，但她也没怎么弄明白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情，好像一下就死掉，然后又醒过来，发现好多的时间一下溜走，她奔波在拯救他人的途中，其实也没有被强制安排，她只是在想……当她死掉以后，杰森会如何呢？

    遇害的时候她还不到十六岁，铺天盖地的新闻报道韦恩家收养的第二子身死的时候早已经过去，那些媒体继续关注哥谭宝贝的周边绯闻，聚光灯、鲜花和掌声给予他收养的第三子身上，上流社会轻而易举地接纳了比上一个韦恩之子更加谦逊有礼、合他们心意，甚至同为贵族的少年，因他聪慧过人，还有韦恩赋予的权利，坐在了韦恩集团董事会之间。

    莫妮卡其实不相信杰森死去了，她还怀有对某一日重逢的期待，却没有想到自己会意外地迎来死亡。

    她站在小巷中，注视着向她开枪的人仓皇离开，有一份力量庇护了她，令她维持在被伤害的那一刻的状态，在一年多以后醒来开始坠落，她正在死亡，而还没有过去多久，杰森就找到、抓住了她。

    死亡绝不是一件能令人感受到‘好’的事情，然而那年少眉眼间神色释然，莫妮卡说道：“你找到我，真是太好了。”已经很心满意足了，随之晃晃他们相握的手，杰森的手掌粗糙既宽大，极具力量，而她没经过任何训练，就连小的挫折磨砺也没有，掌心柔软得无一伤痕。

    她眼中过分剔透的绿色潋滟着日光，纵使哥谭的天色总是昏沉晦暗的，可她从来不觉得有什么不好，温静沉默地注视着一切，像是没有任何负面糟糕的情绪，在她身边可以轻而易举地获得平静。

    漠然的平静。

    ……

    于是当早晨韦恩家里另外几位主人都起来后，却发现杰森和莫妮卡都没有吃早餐，当向管家问及时，却被告知他们七点就已经吃过了——是杰森做的饭，和莫妮卡在房间里吃完，也一早就收拾好了，只不过他们都不出门活动。

    坐在餐桌前，提姆下意识地问道：“杰森不想让她和我们接触？”

    阿尔弗雷德给他递过来一个墨西哥卷，说道：“并不，只不过莫娜小姐喜欢安静，杰森少爷会照顾好她的。”

    ‘喜欢安静’是一个修饰性的形容，在贵族间通常意味着其人性格孤僻、不喜欢与人相处，韦恩家族的成员对此相当了解，提姆倒是恍然，“难怪。”在昨夜里从蝙蝠侠的视角就能看出这一点。

    莫妮卡只看着杰森，而不与任何人对视，除了理会杰森外也并不开口说话，在他人的注视下会感到拘谨不适。

    但她身上的疑点有许多，首先是与杰森手机上的‘恋爱游戏’的关联，其次她究竟是如何到达这个宇宙，还有她的能力是什么……不过这些问题依照杰森把人保护得密不透风的模样，短时间内应该是弄不清了。

    提姆咬一口墨西哥卷，才想起身，阿尔弗雷德就把一杯玉米汁放在他面前，他扭过头看达米安对此接受良好，布鲁斯也没抗议，那么他更没什么意见，笑了下，“阿福，中午我要去旧金山一趟，午餐不用管我了。”

    从韦恩庄园出去时，提姆抬头看到莫妮卡所住房间的窗边有人，那是杰森，对方留意到了他的视线，投来的目光哪怕隔了很远也都令人觉得冰冷——

    只要他认为自己的领地被侵犯、感受到威胁，他并不介意杀人，提姆非常轻松地从杰森那里得到了这一讯息，因为本就是他刻意表现出的，意为保护，他不愿意让任何人去打扰到莫妮卡。

    非常强烈的占有欲，在情感和逻辑上似乎是可以理解的，但其中有些古怪的地方让提姆完全无法忽视。

    从哥谭到旧金山的距离不算短，哪怕乘坐飞机也需要四五个小时，提姆决定去的时候坐飞机，而等回来则让康纳送他好了，速度反而更快，还能回韦恩庄园吃顿晚餐。

    坐的是私人飞机，驾驶员也是信得过的人，提姆直接拿出自己的笔记本，连上网络飞快地拷贝出韦恩庄园里的监控，虽然都只是公共区域里的录像，但他看到不止昨晚杰森睡前去看了莫妮卡，就连今早做早饭之前也去看过了她。

    他们之间的关系不一般，这点很容易看出，杰森不论做什么都不至于伪装这个，倒是年轻的杰森还有这么，额、不太一般的样子，令提姆意想不到。

    ——红头罩倒是交了几任女友，但都不是莫妮卡那样柔弱无害的类型，就以星火举例，两个宇宙的杰森·陶德，不同的选择，简直是天差地别南辕北辙。

    有许多因素考虑，而提姆本人也对莫妮卡·莱托十分好奇，然而不论入侵美国公民资料库，还是在全世界范围内搜索，他都没有找到任何可以和她相匹配的人。

    一个在多元宇宙没有同位体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