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缓缓垂落，星点洒缀于渐压而下的层叠幕布上。
暖光倾斜而下，窗外的绵绵细雨早已停下。
室内细碎柔软的灯光，铺落下来，似是低头轻覆，枕于美人肩颈。
皙白如玉的肌肤，在柔暖的灯下，越发莹润细腻。
深蓝海色的一字肩礼裙，恰好半裹住了微润的两肩，布料光泽如星。
皙白细腻的美人背，半露出风光。
后腰的腰线上方，系缀着同色系的缎带，又带出几分俏皮。
姜沂刚戴好耳坠，一转过身。
就对上虞衡那张写满“坦白从宽”四个大字的脸。
只见斜对面甜娇妩媚的女孩，正抿了下唇，颇有些造作地，摆出了一个最惹人怜惜的姿态，可怜巴巴地望向姜沂。
几乎是万事俱备，只差药水。
但当姜沂转身，茫然地望向虞衡时。
虞衡抬眼对上视线时，还是愣了半瞬，又眨巴了一下眼睛。
她因为专业原因，平日里会习惯性地挑剔与审视人的五官比例。
但此时，哪怕与交情无关，她也不得不承认一点——
姜蒙蒙这张脸时，长得可是真他大爷的好看啊！
比起几年前，女孩的现在脸上，少了些冷然的稚气。
而比起平时常年素面朝天的那个姜沂，又多了些精雕细琢的张扬。
此时此刻，上完全妆的姜沂，脸上多出的那份美，美得竟有些咄咄逼人。
她一直都再清楚不过了。
姜沂的五官，从来都长得是明明白白的傲与美。
傲得明明白白。
美得也明明白白。
张扬恣肆又惊艳。
若非其从小因上窜下跳，养成的利落气质太过明显。
在姜沂不动不说话的时候，单看外表，几乎就是一副浑然天成的美人图。
低眉抬眼，笑望间。
合该无人入心。
而这张脸，在很多人的下意识认知里，就该配上一双含情眼或薄情眼，才会将这种美人的美，发挥到极致。
但偏偏，女孩生了双杏眼，眼神坦澈又清明。
没有了浑然天成的美人图模样。
反而像皑皑大雪中，山巅映下的那一点朝阳。
浓烈，夺目，却也灼人。
如果美人再一动作，兴许还会成了扎手的荆棘。
对此，虞衡深有体会。
姜沂眉梢淡挑，侧头过来，笑吟吟的，却是直截了当道：“来。”
“坦白——从宽。”姜沂提了提裙子，大步走来，转瞬间就利落轻巧地坐在了虞衡身旁。
女生唇畔微掀，眼尾微挑，笑得和善至极。
但熟悉姜沂的人，都知道，姜沂笑得越和善，有的人可能就会越惨。
虞衡眼皮微跳，清了清嗓子。
再把措辞在脑子里顺了又顺，才回道：“就、就是这样啊。”
“不是那什么，你让我用你的号，给姚阿姨发成片图……”
虞衡眨巴了下眼，一脸无辜。
姚夏女士因为职业原因，是个十分龟（讲）毛（究）的人。
私下里，哪怕姜沂就是盘腿坐在马路牙子上，啃酱骨头，姚夏女士都能面带微笑地忍下去。
但当她一旦对上要讲究的场合，姚夏女士就会切换成完美主义者模式。
要不然，姚女士也不会还特意派个人来盯梢了。
虞衡想起刚才那个特意来盯梢，笑容温和无害，又一丝不苟的陈秘书。
颇有些悻悻然。
眼看着姜沂伸手到眼前，一副讨要的模样。
虞衡又把手机往回撤了撤，讪讪地竖起了一根手指：“然后我、我呢，就多发了那么……一个——人。”
说完，虞衡才一副躺平任揍的模样，讪讪地觑了一眼。
她和姜蒙蒙，的确是完全可以互通账号的关系，但这茬，确实是她理亏。
尽管接受躺平。
但，本能还在。
“总总之！就是你你你看到的这样。”
话音刚落，虞衡就动作麻利地噌一下起身，溜远了些，以便留出绝对的安全距离，可以随时闪人！
姜沂点开手机屏幕，意料之中地看见了自己这边发的一条最新消息。
显示时间是五分钟前。
而消息，只是一张自己的半成品造型照片。
姜沂转头望向虞衡，指尖轻点，晃了晃手机，神情有点不解：“就因为这个？”
虞衡：……？
虞衡：？？？
不是？这反应，和自己预料的不一样啊！
虞衡斟酌着愣了愣，才一点一点挪过来，梗着脖子刚坐下。
她就出乎意料地，看到姜沂指尖轻划，利落敲下了三个字。
【好看吗？】
虞衡眼睛睁大，一脸卧槽。
看不出来啊，姜蒙蒙居然无师自通，还会这样？
姜沂抬眉看向虞衡。
虞衡顿时进入了警觉状态，随时准备闪人。
“我看起来很暴力？”姜沂凑过来，弯眸微笑。
虞衡无辜脸：“没有啊。”
只是小时候的条件反射而已。
解除警戒状态的虞衡，又恢复成了那副磨人小妖精的模样。
蹭上身旁女孩的肩窝，眨巴着眼，好奇道：“姜蒙蒙啊，你们发展到什么程度了？”
姜沂从小的生活环境，几乎是两点一线。
除了家就是基地。
以至于在同龄人青春萌动时，姜沂的脑子里就只有训练和学习。
再加上，这是个除了训练和学习外，对什么都嫌麻烦的人。
后来就干脆跳了级。
而也因此，在同辈人里，姜沂这个偏小的年纪，就显得有些尴尬。
十七岁和十八岁的少男少女，有点什么心思，当然合情合理。
但如果是十六七八岁，和十二三四岁的少年人呢？
那未免就显得有些禽兽了。
何况，还有姜家人那上上下下多少双眼睛盯着。
哪怕是那个苍蝇似的秦涵阳，从来也都只敢找疑似情敌的麻烦。
对着姜沂，他从来都不敢出格造次。
所以吧，虞衡就越发好奇这个走了大运的小子或者姑娘？
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顺带，也可以让她这个万花丛中过的姐姐，把把关。
毕竟处对象这种事，那还是得多瞧瞧，多看看，多试试，多换换，才能找到合适的啊。
谈恋爱这种事，当然多换几个人，那才叫谈恋爱啊。
姜沂闻言顿了顿，思索了一瞬，才给出了个准确答案：“不是。”
“只是看着不讨厌，人挺乖。”女生松眉缓声，实话实说道。
她之前的赧然和尴尬，只是因为自己曾经的理亏与调戏。
但如果谈起这件事本身，她反倒真不觉得有什么。
“所以我就答应，先从准备状态开始相处试试。”
姜沂神情不变，眉眼平静又放松。
女生的语调平和，就像是在说，今天天气如何，又吃了什么。
姜沂偏头过来，神情自若，却不太理解虞衡那一脸快要裂开的表情。
虞衡：……？
等会儿，让她捋捋？？？
这他大爷的，哪怕就是挑个宠物，说出来，也不至于会这么平淡吧？
她悟了。
姜蒙蒙不是开窍了。
她是觉得自己该进入人生的不同阶段，试一试不同在哪儿。
至于这个人是谁，不重要。
时机一样，感官一样，那么哪怕换个人也没关系。
按姜沂的性格，开始了就不会不负责，不会不认真。
但只是对自己开口允诺了的事情本身认真，与人无关。
有那么一瞬间，虞衡甚至有些同情那位勇士。
愚公移山，对木弹琴，卧冰求鲤，不外如是……
虞衡不动声色地深吸了一口气，仔细打量着眉眼精致张扬的姜沂。
一脸壮士断腕地开了口：“蒙蒙啊……”
“那你们这个，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啊？”
虞衡坐直身，一脸知心姐姐耐心倾听的模样。
姜沂回得倒是利落，嗓音淡润：“七月十日。”
但就是这个回答状态，正经得怎么看都像是在作答。
羞涩呢？！
甜蜜呢？！
再不济，该来个温柔吧？！
这样一脸认真的模样，是在答辩吗？！
虞衡忽觉队友菜得实在难带，要哭惹。
嘤……
“那你有送过什么礼物吗？”虞衡继续道。
“他说都有，所以就不用。”姜沂蹙了蹙眉。
被虞衡这么刻意一提，她才后知后觉，这样似乎不太妥当。
虞衡：……
有呼吸机吗？
她觉得自己现在挺需要的。
“那他有送过什么礼物给你？”
问着，虞衡已经心如死灰了。
姜沂顿了顿：“我说不用了。”
“我也都有。”
毕竟据她了解，他工资应该不会太高，容错率自然会低。
礼物在预备状态下，应该属于投资的一种。
如果她中途结束了试用期，那不是白白浪费了他的钱。
虞衡突然有些心梗。
怎么都有俩月多时间了吧，这两人在干什么？
她是在21世纪吗？
还是误入了年代文相亲剧场？？？？
他喵的年代文男女主也会互送礼物吧！！
神他么的不用！！！
救救救命，这是哪个石头里蹦出的两尊大神！
太菜了！
没法带！
姜沂见状眉梢微挑，凑近，认真道：“虞衡小姐，你嫌弃的表情太明显了。”
姜沂思绪微转，才问着实话：“这样不对吗？”
虞衡：……
您终于回过味儿了啊，那可太不对了，姐姐。
不管是确定了关系，还是预备试试。
那谈恋爱是谈啊，姐姐！
哪怕当弹棉花，那也是在有互动地弹啊！
虞衡扶额叹气，彻底服了：“姜蒙蒙，你俩估计都是上辈子行善积德，这辈子才能遇上对方。”
姜沂：……
于是，在虞衡的再三细问下，她终于才理清楚了来龙去脉和缘由。
好的，她彻底清楚了。
愣头青只有姜蒙蒙。
对面那个可谓是层层套路。
对，套路。
虞衡用自己的经验，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尽管，如果从事实来看，那个男生还算坦诚，并没有太多的花样套路。
都是巧合。
但巧合太多，可就不是巧合了！
何况……
虞衡觑了眼姜沂，嘴角一扬，妩媚的眉眼终于鲜活起来。
啧。
不用套路，对上姜蒙蒙，才是最大的套路。
那话怎么说来着，化繁为简，大道至简。
不过看着还未察觉的姜沂，虞衡笑得越发可掬。
还是那句话，谈恋爱嘛，当然要多试试啊。
不是这个，也会是那个。
于是，虞衡又苦口婆心地，单方面交流了些心得。
才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但一扒拉完，那张妩媚动人的脸上，又浮现出了些许惆怅。
虞衡像老母亲似的，把姜沂打量了又打量。
才忽然想起一件事，笑盈盈道：“姜蒙蒙。”
姜沂上扬着语调，嗯了一声，神情不变。
虞衡拢了拢自己的长发，才凑近了些，悄声道：“哪怕及时行乐，也要记得做好措施。”
姜沂：？
您是不是想得太多？
而且——
“按常理说，到生理需求那一步，脑子正常的人都知道，要做好计生措施。”姜沂抬眼弯眸，语调微挑。
虞衡：……
她能说，她本来是打算看到姜蒙蒙羞怯的吗？
神他么的生理需求！
就要俗人俗语，大声喊出那两个字！！
算了。
反正不开窍，急的又不会是她。
嘻嘻。
顿了顿，虞衡忽然抱住姜沂，趴在又香又软的肩头，有些泄气地懒懒道：“你知道就好。”
“就是不太甘心这么个水灵灵大白菜，要便宜了某个臭男人！”
说到这儿，虞衡语调微转，夸张叹气道：“看来，只有我才是那个心思干净，毫无企图的人。”
姜沂眼皮半掀，微笑道：“但凡你能把爪子放安分些，我就真信了。”
虞衡正试图把抚在细腻温软腰肢的手，不自觉地往上挪去，闻言气哼。
就许有人喜欢摸毛茸茸的东西，不许她喜欢摸美人了吗！
谁不喜欢和美女贴贴！
又滑又细，又软又香，那任谁都会不自觉多摸两把的啊！
但凡有两个自己，她也不用逮哪个美人，都想摸两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