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孟宴臣睡醒之后就看到了应辞报平安的消息，原本悬着的心总算放下，还算冷静地回复了消息，这才起身洗漱准备上班。
在高管会上，孟宴臣直截了当地拒绝了昨天董事会的提议。
众人笑他是不是因为老婆才着急回纽约去，他却否认了这个说法。
“昨天晚上将近零点，我还在和纽约那边的同事开线上会议。其实大家心里门清，能当面解决的问题，总比通过线上解决的那些要来得高效。
“我在这边的时间越长，那边的工作就会耽误越多。我很清楚，这不是我想要的结果。
“是我自己选择接管海外分部，也是我自己决定整理这些证据文件带来股东会，这二者并不冲突。
“综上所述，我还是想做好我本该做好的事情。
“与此同时，我不希望我的妻子再被牵扯进任何与国坤有关的事情当中，这是我的底线。”
其他高管倒是能理解，纷纷表示同意。
毕竟之前他们也曾顶着时差和海外分部进行线上会议，几乎都是远程工作，那种滋味实在不怎么样。
那么接下来，他们要做的就是尽快从已有的高管团队里分别选出能胜任的CEO和CFO。
时间紧任务重，孟宴臣当下作为海外分部的CEO，已经是整个国坤集团职级最高的员工，所以还是不可避免地开始忙碌。
当天中午下班之前，他单独约见了之前的CFO王总。
两个人关起门来，在办公室聊了将近一个小时，连孟宴臣的助理都不知道这次单独见面的目的。
等到王总面色灰白地出来，助理才拎着饭盒好奇地进去，小心翼翼地把东西放在茶几上。
“孟总。”助理终究没能忍住。“王总似乎脸色不怎么样，是谈崩了吗？”
“谈得很顺利，流程今天下午就能走完，我最快这周之内能结束国内总部的这些工作。”
孟宴臣还在加急回复海外部门的工作邮件，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脑屏幕，指尖几乎在键盘上起舞。
“他心理承受能力有限，我以为你早就看出来了。”
助理满脸无辜：“那我也得知道你们谈了什么，我才能判断出王总的心情吧。”
孟宴臣总算移开视线，但也只看了助理一眼，又很快重新看向屏幕。
“哦对了，安行那边最近要上一个新系列产品，应辞的工作室会负责全系列的创意概念，新图已经出来了，看看吗？”
在孟宴臣的视线投来的瞬间，助理立刻送上pad，还“贴心”地切换到了官网画面。
办公桌后的男人的注意力果然紧跟着转移，视线落在pad屏幕上时，甚至顷刻间温柔了一个度。
“老板，你说……”助理双手撑在桌子上，踮着脚，整个人往孟宴臣那边凑。“如果我买应辞和安行出的大师联名款产品，我能找你开个绿色通道，让应辞帮我签个名吗？”
孟宴臣的眼刀立刻就飞了过来。
助理紧跟着后退两步：“我夸应辞是大师呢。”
“她不用你夸也是大师。”
“你这话听上去特别夫凭妻贵。”
虽然不知道这个奇奇怪怪的形容词是哪里来的，但孟宴臣觉得那应该不是什么好话，不过好在表情管理到位，没直接翻个白眼过去。
“老板，我看了下你这段时间的工作安排，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在安行新品发布会当天，我们已经回纽约了，并且你好像在纽约有个会要开。
“要不……我替你去？然后现场问大师要个签名。
“你要是需要，我还能帮你带一个——但是估计你不需要，你可以直接让大师签在你的大劳上。
“哦不对，你的大劳车衣不是安行的，签了名可能还会涉及到版权问题。”
孟宴臣已经开始觉得烦了：“我当前作为国坤集团最高掌权人，不仅拥有人事决定权，还能越过人力资源部门进行罢免或任命。另外，CFO的位置也还空缺着，要是我说我想顺便帮个忙管管国坤的账目，估计股东巴不得我上。简单来讲，你是要被炒还是要被扣工资，目前我可以说了算。”
助理不满地嘁了他一声，转身出去。
下午，孟宴臣和国坤集团前CFO在办公室完成了合同签署。
助理还是在王总收拾东西离开国坤的时候才知道发生了什么，几乎立刻转身奔去了孟宴臣的办公室。
王总作为国坤股东、董事会成员、高管组成员，手头上拥有的国坤股权不少，一旦他办妥了全部离职流程，那么他手头上的股份就可以被其他人购入。
如若横空出现什么人购入了他的股权，公司结构必然会出现新的危机。
要是在他完成离职流程之前，将手头上的股权对内转让，那么这个过程将不需要经过股东会，转让和受让双方完成协议签署之后，在规定时间内告知股东并取得证明，事情就办妥了。
对内转让的风险相比于对外转让要小，尤其国坤这样的大企业。
但……这次股权转移的受让方是孟宴臣。
这也意味着，在完成所有流程之后，孟宴臣将是国坤集团的第三大股东。
前两位分别是国坤的其中一位创始人和孟怀瑾。
助理甚至气都没喘匀就问出了疑惑：“为什么？”
“属于我的，就该是我的，这没问题。那点钱就算是王总的遣散费了，毕竟大企业，人文关怀还是得做好。”
孟宴臣依然在看工作邮件，满脸淡然，几乎刚刚只是签了张十几块钱的小单子。
“我也是商人，我要赚钱养家糊口。我和离离最近都得往德国跑，赚点钱在慕尼黑买房，方便通勤。”
助理一脸“这人在说什么屁话”的无语表情，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问，抱着孟宴臣签好字的项目文件转身出去。
然而让助理觉得奇怪的是，接下来好几天，哪怕孟宴臣完成了股权转让流程并得到股东一致同意，他的情绪却还更差了。
那天在会议上，孟宴臣冷着脸问项目部部长为什么新投资回笼周期比工作报告上的周期实际长了将近半个月，部长还没来得及回答——甚至只是在思考应该怎么回答，孟宴臣的表情就在他的注视下由冷转阴，吓得他差点没站稳。
孟宴臣在进入高管层之前也在项目部待过，对项目部的工作很熟悉，以往他会为了保险而在工作报告上把时间写长一些，但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的员工似乎是为了“卷效率”而无限缩短书面时间。
简单的项目还好，一旦碰到难一点的，大家根本无从下手。
“改好你的报告，并排查出所有存在问题的报告，整理好了拿过来。你只有三个小时的时间，逾期不候。”
“好的孟总。”
注意到部长唯唯诺诺地退出办公室，正好要进去的助理茫然地目送他走远，无声地摇摇头，径直推门。
起初发现孟宴臣状态不对的时候，助理还以为是工作上的问题，细细一想才觉得不是这样。
毕竟自打他老板成为第三大股东以来，事业可以说是平步青云。
前两位大股东现在都不来公司，一个正在冰岛当钓鱼佬，一个成天在家和妻子喝茶插花享受老年退休生活。
简而言之，在不涉及集团发展和重大决议的前提下，孟宴臣具有最大话语权。
但现在明显不是这样，孟宴臣很烦，甚至有点暴躁。
既然情绪并非来源于工作……
汇报工作之后，盯着孟宴臣看文件的助理试探性地打破沉默。
“今天上午，工作室那边给我发来了邮件，说是新的展览正在计划中，一切正常，只是还有很多筹备工作需要应辞过目。
“工作室和安行的工作也很顺利，但最近积压的稿子很多，应辞回去之后承诺一周之内全部清掉。
“再就是……她最近找了个德语老师，白天工作，晚上上课。”
孟宴臣顿住，视线紧跟着转移到助理身上。
“另外就是，她助理说，她回旧金山之后，三天飞了四个城市，连助理的消息都没回过。除非当面聊，否则她不看手机——不是不想看，是没时间。”
“我知道她忙，我不介意她不回我消息。”
助理也是无奈，拿出手机，随便打了几个字发给老板。
在屏幕亮起的瞬间，孟宴臣抄起手机。
然而在发现发来消息的人是助理并且只有一行无意义的句号之后，顿时脸黑。
“孟总，你介意。”助理收起手机。“而且非常介意。”
在助理准备转身出去的时候，孟宴臣叫住了他。
“订下周二回去的机票吧。”
助理顿了一下：“这边的事情能全部处理完吗？”
“事情其实已经处理完了，现在只是在重建中，只要新的管理者到位，我这个暂时维持秩序的人就可以放手了。”
孟宴臣再次看向电脑屏幕。
“我不是工作机器，国坤总部离了我也不会垮，但我离了应辞不行。”
“好的孟总。”
助理总算轻松下来。
“下周二回纽约的机票，以及安行新品发布会的邀请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