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突然过来了？”姜南枝松开钢笔活动手指。
这个月不是宋徽轮值，按照他以往的作风是不会来的，也没有提前告诉她，出现在这里，只有可能是办别的事。
“本来找你有事，现在又突然不想办这件事了。”宋徽去酒柜挑瓶红酒拿两只杯子。
字眼行间藏着傲慢，听上去心情不怎么好。
想起刚刚他看赵律的目光，姜南枝对着赵律使了个眼色。
赵律心里不太爽，但也只能暂时离开这里。
她没让罗秘书走，罗秘书也就没动，努力降低存在感，让自己做个隐形人，反正不能让太太和男人单独在一屋。
“罗秘书，麻烦你去我办公室拿一下文件。”宋徽道。
“什么文件？”
宋徽：“非凡珠宝投资《她们》策划提案。”
姜南枝心中讶异，飞快思量，点头示意罗秘书按照他说的做。
罗秘书出去时，看见姜南枝起身朝沙发那边去。
关上门。
他把耳朵贴门板，却听不见里面的声音。
姜南枝举杯：“大清早能让我喝红酒的，你可是第一人。”
宋徽：“荣幸。”
顿了顿，“包括宋衍在内？”
姜南枝咽下酒：“我和他第一次喝酒就是…”
“唔！”宋徽皱眉阻止，“不用继续说了。”
她吞回“交杯酒”三个字。
姜南枝对宋徽的印象挺复杂的。
以宋衍妻子的角度看，她应当要远离这个人。抛开宋衍再看，宋徽其实对她不错。
只她如今坐在宋衍的位置上，就势必要把“真心实意”四个字忘到九霄云外。
“为什么要投资这部剧？”她挺好奇的。
宋徽自己都不相信自己：“因为是你开的项目？”
“只是这样？”感觉他投资的目的不简单。
宋徽暧昧：“你认为呢？”
–
赵律开车时几次见她神游天外。
不知道宋徽和她说了什么，总感觉之后她对自己爱搭不理的。
过了往安桥，姜南枝接通许枫的电话，两人讨论几分钟剧本的事。结束电话后，她忽然想起问赵律：“你上午说，要永远留在我身边？”
赵律心里慌了一下神。
当时完全是情不自禁。
偌大公司全是她的，光是想想就令人上头，只要跟着她，以后绝对吃喝不愁。
前方红灯。
赵律把车停下：“我就是想给你开车，没别的意思。”
就算有别的意思，现在也不能表现出来。
“是吗。”听她语气好似不太相信。
“我想保住饭碗，有一个稳定的工作。”赵律难免装起可怜，“家里老人生病，我…”
欲言又止更增加信任度。
他从后视镜里观察她，却辨不出她脸上漫不经心的神情是不是相信了他。
姜南枝走神几秒点点头，像是相信了他：“先照顾好我先生。”
“好。”
“等他死了再说。”语气不辨是真情或假意。
赵律：“……”
落日挂上楼尖，些许阳光渗进车里，姜南枝一只手刷手机，一只手比影子。
赵律依旧从后视镜观察她：“太太最近要出门？”
“嗯。”
“多长时间回来？”
“随时都能回。”姜南枝看车窗外，两只小鸟落在枝头，“外地取景要时间长点。”
“你一个人方不方便？”赵律故意犹豫试探。
姜南枝收回视线，后视镜里对上他目光：“有话直说。”
“太太你身家在这，出门得要有保镖跟着。”
“有，瓶子跟我。”
“他？”赵律今天见过瓶子，皱皱眉说，“看上去好像挺凶，一点儿不赏心悦目。”
姜南枝装作不懂言外意：“我要赏心悦目干什么，会保护人就行。”
赵律咕哝：“我也会。”
车里没放音乐，再小的咕哝声都能听见。
姜南枝全当自己失聪。
车停车库。
赵律手机收到几条消息，看完后脸色异样，和姜南枝说自己晚上不吃晚饭，边拨电话边回房间。
蔡妈本来想叫他去伺候先生，张了张嘴，决定先和姜南枝说：“小赵最近做事不上心。”
“还好吧。”她趿拖鞋往里走，环顾客厅餐厅，“cpu呢？”
“在书房，赌气一天了。”
“赌气？”
“你出门总不带它，它什么都不吃，我中午给它称体重，瘦整整两斤！”蔡妈手指比个二。
姜南枝回房看过宋衍后再去的书房，进去前还敲门。
蔡妈看她敲门不明所以，却还是尊重女主人的意思。
姜南枝反应过来，暗道自己傻。
一只狗而已，怎么像哄情人似的。
她开门进去，看见窗下的狗，大大的身子盘起来趴在地上，没精打采瞌着眼。
蔡妈心疼说：“早上我收拾完厨房，才发现它被关在阳台，它非常生气，阳台的花都被它糟蹋完了。”
不知心疼的是狗，还是阳台的花。
“儿子。”姜南枝蹲下捞它。
它好像还气，烂泥似的瘫着，和宋衍本人有得一拼。
姜南枝扬眉：“学你爸？”
虽然他受了委屈，但自己的女人还是要宠的，宋衍往她怀里依偎。
「老婆，你就容忍那小子欺负我…咦，你身上什么味道？」
「哪来烟味的？」
BASA1.1软盒养身装，这种烟味很特别，他认识的人中，除了宋徽没人抽。
宋衍心头一冷，迅速离开她怀抱，撒丫子崩溃往外跑：「你背着我去见野男人…」
姜南枝和蔡妈对视，不约而同摇了摇头。
晚点卧室，竟又见cpu不停往床上做冲刺。
她就在床尾席地而坐，搂着狗狗顺毛，说说心里话：“我知道你想你爸爸快点好，其实我也想。”
「你撒谎，你根本不想我好起来，你巴不得我这样躺一辈子。」宋衍想躲避她的抚摸。
可身体却给出相反的回应。
“虽然我不爱他，但他留了很多钱给我。”姜南枝圈住它身子，几乎趴在它身上。
「我还没有钱亲？」难以置信。
“本来觉得和他婚后培养感情不是不可以，可你爸爸太倒霉了，怎么就成这样了呢。”
宋衍黯然地想：「或许你说的对，我是坏事做多报应来了。」
“好了。”姜南枝揉揉狗头，“不许闹你爸，消停会儿，我洗澡出来再陪你玩。”
「不能一起洗吗？」
如果和他一块儿洗，他觉得自己可以原谅小妻子和宋徽私下见面的事情。
姜南枝将它拦在浴室门口警告。
“不准跟进来。”
“……”得，我不配原谅你。
宋衍扭头趴回地上，盯着紧闭的浴室门。
半晌后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
看了一天小说，他现在又困又饿，干脆出去找蔡妈觅食。
走廊尽头门锁响，是赵律从房里出来，拿着手机，眉头紧拧，步伐匆匆。
宋衍以平生最快的速度扒拉住门把手要关门。
赵律淡淡瞥它一眼，显然没心情撩骚它，经过主卧门，半步不停地走过去。
宋衍心里意外。
今儿太阳东边落的？
外面天色黑沉，蔡妈在给阳台的植物浇水。
赵律过来直接说：“我有事要出去一趟。”
蔡妈：“这么晚？”
“家里有点事。”
“几天？什么时候回来？和太太说了吗？”
“我不回家。”赵律换鞋说，“去去就回，请人帮忙给我妈捎些东西。”
“路上注意安全！”
等目送人出了院子，蔡妈才弯腰把其中两盆最珍贵的血兰搬进屋。
cpu在扒狗粮袋。
“终于饿啦？”蔡妈按住袋口，“太太就知道你会饿，之前吩咐我给你弄吃的啦。”
宋衍一愣：「怎么说得她好像很了解我？」
蔡妈指厨房：“闻见没？”
宋衍嗅了嗅。
蒸排骨？
“来。”蔡妈去厨房，“晚上不能吃红烧的，太太说对你身体不好，你乖乖听话，我也乖乖听话，太太有眼睛有良心，哪个对你好，哪个对你不好，我相信她总有一天会看出来，今天是你被关阳台，明天可能就是我，如果不是我看了监控，又怎么能想到小赵会欺负一条狗呢！”
宋衍听着想笑：「你怎么不直接告诉她。」
蔡妈沉浸自言自语：“我不能告诉太太，我要让太太自己发现，先生说过，做不成侩子手，就要做完美受害人。”
呵。
宋衍跳上餐椅：「记性不错。」
他快要吃完晚饭时，外面门铃忽然响了。
“应该是小赵回来了。”蔡妈放下手机。
宋衍伸爪子捞张纸巾，马马虎虎擦个嘴，又听走到玄关的蔡妈低呼了一声，像看见什么可怕的事情。
他竖起耳朵，很快神色微恙地小跑去玄关看可视屏幕。
随即听主卧开门，他又拔腿跑过去拦住姜南枝。
「去哪儿啊老婆？」
姜南枝被迫止步，看它摇头摆尾，热情地不行：“干嘛，我就去倒杯水。”
「不行不行，你先回房，等下喊蔡妈倒。」宋衍咬住她浴袍下摆往房里拖。
“诶？”姜南枝没挣扎，被狗狗拽回房里。
室内亮着橘黄的灯。
姜南枝弯着身子，影子投落在金毛犬身上，闻了闻它的嘴巴说：“吃过排骨有精神搭理我了？”
「嗯嗯嗯，随便你怎么认为，反正不能出去。」宋衍准备关门，又听急促的脚步逼近。
他探头一瞅，竟是蔡妈，想了想便没拦着。
蔡妈来到门口：“太太怎么还不睡，都这么晚了。”
刚过十点半，哪里晚？
姜南枝问：“谁按门铃？”
蔡妈面不改色：“小赵朋友给他送来包裹。”
姜南枝下意识往走廊尽头的方向望一眼：“没叫他？”
“可能在洗澡吧，没听见手机响，我现在去叫他，太太赶紧关门，不要出来，免得发生上次我和小赵的尴尬事。”
对上次的事有所耳闻，姜南枝觉得蔡妈最后一句话说得在理，决定今晚不出去了，而且她穿成这样也不方便见外人。
“给我倒杯水来。”
“好。”蔡妈应了一声，飞快跑去倒了杯水。
只是递给她的时候，竟隐隐的有些手抖。
姜南枝接过杯子，任由蔡妈关门，暗暗思索片刻。
再低头，已是不见了cpu。
蔡妈回到客厅，战战兢兢低下头，两手交握贴在身前。
“睡了么？”宋徽问。
“还没。”蔡妈声线发抖，小心翼翼扫了眼客厅乌压压的七八个壮汉，捋平声线说，“我有请太太不要出来，她不会出来的。”
宋徽坐在沙发里，散漫地翘着长腿，指间把玩着一个银质外壳的打火机。
单人沙发里坐着一个中年男人，面前的茶几上放着医药箱，他也微微低着头，余光极为忌惮地观察宋徽的脸色。
剩下的壮汉个个神色冷漠。
电视机前，赵律弓背跪地上，左右各站一个壮汉。
他右臂软趴趴地垂着，像是被卸了。
左臂被其中一个壮汉扭到身后，疼得他面色煞白，额头汗涔涔，仇视地望着宋徽。
宋衍跳上沙发坐着，冲着宋徽低低轻吠。
「我说你到底想干嘛，再吓着我老婆。」
宋徽斜了狗一眼，今天也鲜少对它心生厌恶。
“这小子认不清自己，我让他长长记性，你老实点，替你妈看好戏就行。”宋徽和cpu说完，点根香烟吞云吐雾，面无表情看赵律，“继续。”
得了令，右边壮汉捂住赵律嘴巴，左边壮汉手法娴熟地卸掉他左胳膊。
“唔——”
赵律双目圆睁，眼中血丝飞速遍布，痛叫自指缝间溢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