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无声。

    季修远把牛排切好,将姜绾面前的盘子换到自己这里,然而她只是喝了几口红酒,甚至连刀叉都没动一下,几分钟前陆思瑶还努力聊点大家都能参与的话题想要缓和气氛,但搭腔的也只有季修远。

    姜绾有些丧,今天中午吃着饭听了两个小时的教训,季修远好不容易回来,还得听陆嘉禾阴阳怪气的,也不知道谁给他的胆子欺负到她的人头上。

    和她想象的小别胜新婚一点都不一样。

    姜绾盯着斜对面的人,季修远发觉后,问她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怎么一口都不吃,姜绾老老实实,半真半假地解释,中午的时候她吞了一整条松鼠桂鱼,还有一份糯米饭,半碗雪梨银耳羹,现在只想喝点酒解解腻,还说哪天带他也去尝尝那家酒店吧的花椰菜奶油蘑菇汤,他肯定喜欢。

    见着氛围变暖,陆思瑶方才松了口气,姜绾接着问:“这几天在北城除了参展,有没有去玩一玩?北城的糯米点心好像都很好吃,忘记叫你帮我带了。”

    季修远就乖乖回答,这次有点忙,一刻都没闲着,他自己也没吃到,等下次有机会和她两个人去。

    “不过我给你带了别的礼物。”季修远提到。

    姜绾眼前一亮:“真的吗?什么礼物?”

    “叫人送到家里了,一会儿回去看。”

    两个人你一搭我一搭的聊着,姜绾有点兴奋地叫季修远快点吃饭,她已经迫不及待地想知道礼物是什么了,叉起一块水果准备往嘴里送,却看到陆嘉禾正盯着自己,姜绾的嘴角瞬间耷拉下去,将叉子竖着插在烤面包上:

    “怎么?没吃饱吗?”

    “吃饱了。”陆嘉禾扯了扯嘴角:“怎么会吃不饱呢,我就是有点好奇,季修远……你是叫季修远对吧?”

    被叫到名字的人闻声抬头。

    “你多大了?”

    “二十二。”老实回答。

    “呦。”陆嘉禾故意地般:“比我们绾绾小四五岁呢,两个人怎么认识的?”

    “关你屁事。”姜绾忍不住冲他:“什么叫小四五岁,应该是三四岁。”

    “怎么不关我事儿啊?”陆嘉禾听她这重点根本不对,越发不耐烦地说:“咱俩,认识这么多年,你有男朋友了我还不得帮你把把关?你这么生气干什么?”

    “那天在梁老师的工作室,我对她一见钟情了。”

    “……”

    姜绾有些难以置信地转头去看他,语出惊人的季修远却一副没什么大不了的样子,察觉到她的目光,季修远与她对视片刻后笑了,继而转回去看着陆嘉禾,语气平淡:“她也不知道,我没有向她表达过这件事。”

    陆嘉禾觉得好笑,话锋又转向另一边:“不是,他对你一见钟情了,你也是?姜绾,没看出来啊,你不是最不信这个词儿吗?之前还觉得年纪小的都不懂事,怎么就抛开偏见在一起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姜绾睨起眸子:“拐弯抹角的,被北城人传染了是么?”

    “好奇,肯定是有什么理由。”

    “因为我花了很长时间,做了许多事,才走到她身边。”季修远似乎颇有耐心,把手里的刀叉放置在垫纸上:“好在运气也不错,她喜欢我的脸,喜欢我的身材,喜欢我愿意和我相处,愿意和我在一起,这就是理由。”

    即使是假的。

    尽管都是假的。

    姜绾倏然愣下,因为他的话。

    陆嘉禾似乎对此不以为意,拖腔带调地“哦”了声,故作思考:“那我也很努力,做了很多事,怎么就只上了次床就被踹到北城去了呢?”

    空气中凝滞一瞬,陆思瑶也觉得他有些不可理喻:“哥,差不多行了,你这是想干什么?”

    “没干什么,这窝囊气我他妈都憋了几个月了。”陆嘉禾不屑道:“你瞧瞧她吧,她估计早猜到我会这样,如果真的怕提起这个,她也就不会拉着男朋友过来吃饭了。”

    意外的是,姜绾对此却一句话都没说,从刚刚开始陆嘉禾东扯西扯,她就猜到这人是为了说这个,告诉季修远自己和他上过床,果不其然,姜绾只觉得无聊。

    上了一次床能代表什么吗?况且那都多久之前的事了,要是季修远真介意她这点,早就跑得没影儿了,她怕的只是陆嘉禾提起程译,至于其他的,一概无所谓。

    但姜绾还是注意到,听到这话时,季修远放在餐桌边沿的手微微握紧了些,她抿了下唇,忽然有些不爽。

    “原来是这样。”

    季修远要笑不笑的,却始终是没脾气,像是毫无情绪可言,只是片刻,他的面色稍霁,擦拭干净嘴角,继续道:

    “那看来,我的运气似乎比陆先生好不少。”

    陆嘉禾嗤笑道:“你说什么?”

    “不是有句话说,能力可以搓磨、运气却不可多得么?我觉得陆先生被安排去了北城,和是否努力没有太大关系,您不用太懊恼。”

    季修远的面上依旧带笑,作出安慰状:

    “可能只是单纯地运气不好,两个人的感情能否链接,是很玄学的事,如果陆先生想要继续努力,不妨换个方向,听说北城中心有一座寺庙转运很灵,陆先生在北城待了那么久,应该比我更了解,去求个佛珠什么的带在身上,或许还能有点用。”

    陆思瑶若有所思,觉得颇有道理,凑过去小声说:“哥,这样,要不你这周先和我去教堂作一次礼拜试试?”

    “滚。”

    “……”

    姜绾倒是觉得现在这个状态下的季修远新鲜的很,坐直了身子去看他,眼底是抑制不住的笑意:“你今天说话怎么这么有水平啊?活过来了?一下子说了这么多句,你跟我在一起的时候都不会一口气说这么多话。”

    说罢后捂了捂嘴:“快,继续,我不打扰你发挥。”

    季修远有些不自在,视线垂落:“不过,为什么会是在有过一晚后再被安排走。”

    姜绾:“……”

    在问我吗?

    这,是可以回答的吗?

    “因为力不从心么?发挥失常?表现不好么?”季修远抬头,语气十分平和:“如果是这样,应该就不是运气的问题,或许比起礼拜堂和寺庙,陆先生应该先去医院,不过很抱歉,我和绾绾都没有这方面的知识,帮不上什么忙。”

    “……”

    ^

    “没关系么?”季修远侧身问她。

    姜绾的手肘撑在车窗上,转过头来:“什么?”

    “就这么走掉。”季修远手指交握,搭在腿上,歪过头说:“你朋友刚刚看起来很生气。”

    姜绾了然道:“没事,我都没先发火,他不会怎么样的,明天就好了。”

    季修远沉默片刻,低头盯着自己的指尖,眼神里是更深邃的情绪,姜绾没能注意到。半晌以后,季修远方说:“你好像很了解他。”

    “嗯。”姜绾随意地回答:“我们认识很多年了,他一直都那样,不用管。”

    季修远简单应了声,随后直直地沉默下去。

    过了会儿,姜绾才回过神来,意识到他的情绪,坐直了身子往他那边挪了挪,问:“你生气了吗?”

    “嗯?”季修远微眯了下眼睛:“没有。”

    “你在生气。”姜绾皱着眉头笃定这个事实,伸手环抱着他的肩膀,整个人都覆在他手臂旁:“就一次。”

    季修远低头对上她的视线,她的眉目透亮,似乎很诚恳,姜绾怕他不信,眨眨眼解释道:

    “真的,只有那一次。除了那天,这么些年我们两个就是朋友和合作关系,他今天犯贱是因为记恨我把他弄去北城不让他回来,听思瑶说他遭了些罪,我也不了解,反正今天就是想在你面前揭我的短报复我,你要是生我的气,可就正中下怀了。”

    听了这话,季修远微微一怔,觉得自己莫名担上了什么担子,抬起手臂搭在她腰间,只轻声吐了句:“只是朋友……”

    姜绾没听清说了什么,却能感受到他的不高兴,也难怪,被人骑脸挑明这种事情,恐怕是个男人都会不高兴,估摸着这也是季修远刚刚在餐厅一反常态的原因。

    但姜绾也没再解释,她话已经说尽,该做的解释也已经做到位,且真心不觉得这是个什么事儿,如果季修远因为这个就对自己保持沉默,她也没什么办法。

    回到家里,季修远把行李箱推进门,自己则在门口先将外套脱了下来,搭在手臂上,姜绾先进去倒了两杯水,等季修远提起箱子往楼上走,她方才跟了上去。

    暖融的灯光,姜绾就站在卧室门口盯着他的背影瞧,过了半晌,才注意到季修远身旁的地上放了一个银白色的袋子。

    似乎是他刚刚从外面拿进来的,可他一句话都没说,只是低头理着自己的行李。

    季修远因为来这里的次数比较多,姜绾叫阿姨把衣帽间给他腾出来了一小格,他把箱子里的衣服一件件地挂上去,再把便携的洗漱用品收纳袋放进了卫生间里。

    姜绾的呼吸微重,她有些不解,自个儿在心里琢磨时是更幼稚的想法。

    这家伙明明不忘她带礼物回来想哄她高兴,还仅仅因为别人说了两句无关紧要的话就把她晾在这儿,自己收拾自己的去,没有第一时间把礼物给她,没有亲亲她。

    是的,季修远从刚刚到现在,甚至都没有亲亲她!!

    一秒钟都没有!

    哪怕是额头!

    都!没!有!

    她很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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