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诞节，晚上七点多。
古尔芒换上一件乳白色的长款鱼尾裙，其上用墨绿色的针线绣着凤凰羽尾样式的花纹；脖子上再系上一条祖母绿项链，宝石下坠着一颗通体莹润的珍珠；最后，她将头发用一根点翠的银簪高高盘起，露出光滑圆润的脖颈。
装扮得体，古尔芒给自己施上好几道保暖咒以后，这才换上一双低跟的尖头小皮鞋走出了宿舍门。
斯莱特林休息室里，成双成对的先生小姐们全都盛装打扮了一番，他们臂挽臂、手牵手，各自的身体都向对方稍稍倾斜，以便于同身边人更加亲昵的交谈——大家仿佛都有聊不完的热络话题，脸上全挂着热情洋溢的微笑，温情脉脉的眼神也总是停留在彼此的面颊上……
“古尔——”
等候在女生寝室楼梯旁的西奥多低唤了一声，同时，他伸出一只手，迎着古尔芒踏下最后一阶台阶。
“西奥，让你久等了。”
古尔芒牵起嘴角，将自己的手搭在西奥多伸出的手掌上，走下台阶后，两人的双手自然牵起，两双眼睛相互对望着。
“我恐怕说不出什么太动听的情话。”西奥多怔怔地注视着眼前人的笑颜，“如果永恒不变的钻石是最耀眼的美……古尔，自我认识你以来，你在我眼里始终都不曾改变过。”
古尔芒的眼睛弯了弯，笑着调侃道，“你把话说得这么好，我该说些什么才能比你说得更动听？”
正说着，古尔芒惊人地发现西奥多的领带偏到了更靠右的位置——从前的正式场合里可从没有见西奥多有过这样的失误……
古尔芒微蹙起眉，将疑惑的视线转向那条灰墨色的领带。
她缓缓抬起手，就在指尖距离领带两三英寸的位置，她的动作顿了顿，笑着望向西奥多的眼睛，轻声问了句，“或许，我可以？”
“那我将会万分感谢。”
古尔芒拨动指尖整理着领带和领口，这时她忽而想起另几位伙伴的去向，于是开口问道：“德拉科、潘西，还有雷尔他们哪儿去了？”
“德拉科和潘西已经在礼堂门口了，嗯……雷尔……他说他不太舒服，大概又去校医室了吧……”
西奥多说着，见古尔芒已将双手收回，他微微抬起臂腕，稍稍颔首，微笑着说：“我的荣幸。”
古尔芒大大方方地挽住了西奥多的臂腕，她同他一边向外走，一边不好意思地说道。
“是我耽误了时间，这些礼服和饰品被我藏到了最里面的衣柜里，找起来就花费了好久……不过，主要是我长高了很多，用魔咒修改尺寸又浪费了不少时间……”
“时间绰绰有余，就算我们走到候场的房间也要不了多少时间。”西奥多停顿了一下，又表露出些许无奈的笑意，“不过，礼服的事情——要是毕业典礼的时候你还是拒绝潘西的好意，她绝对会写无数封措辞可怕的信件来谴责你的无情。”
“这一次我就已经感受到可怕了，”古尔芒打了一个寒噤，“前两天你也看到了，大家还在礼堂吃晚餐呢！一下子，潘西发了好大的火！我以后再也不敢在她面前穿——哦，不，是提起要穿过季的礼服了！”
“这次她会原谅这件事的，没有人比你更合适这身礼服了，潘西会和我一样喜欢的。”西奥多的安慰里没有掺杂任何弄虚作假的情愫。
“真的吗！那真是太好了！”古尔芒松下一口气，欢快地答道。
……
五分钟后，两人穿过了礼堂外侧的廊道，走进了四位勇士的候场室里。
房间里只有克鲁姆和一位漂亮姑娘在场，他们两个正偎在温暖的壁炉边上——克鲁姆手里捧着一本书，看样子，姑娘正在一丝不苟地教授他不带口音地读一些常用字词。
听见开关门的声音，漂亮姑娘扭过头来，用很亲切的口吻同古尔芒打了声招呼。
“古尔芒，你们来啦！”
古尔芒一下就听出了喊她名字的声音——是赫敏！
一时之间，古尔芒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没了那头乱糟糟的头发遮挡，赫敏把她内里最光彩夺目的美丽大大方方地展示了出来，她笑得自信又迷人——好半天，古尔芒都被这幅灿烂的笑容摄住了视线。
“赫敏？”古尔芒惊呼了一声，“你太美啦！说句不好听的话，你差点叫我没认出来！”
赫敏低头轻轻笑了两声，脸颊浮上红润的美丽色彩，“大家都这么说，没什么不好听的，谢谢你的夸赞，古尔芒。”
“我只是说了句实话，”古尔芒诚心实意地说，“你前几天说有人邀请你，原来这个人说的是威克多尔.克鲁姆啊！”
赫敏有些害羞地说，“是的，我怕你们都不会相信的，所以对谁也没有说出口。”
“这是好事啊，”古尔芒脸上扬起十分快意的笑容，“哈利和罗恩都不知道，他们准会被吓一大跳的！”
“赫——米——恩——”
壁炉旁边的克鲁姆压低声音缓慢唤了一句，他看见赫敏扭过头来把注意放在自己身上以后，他的嘴角忍不住向上弯，可他又介于旁人在场还是尽全力地抿住双唇。
他走到赫敏的身边，轻轻拉了拉赫敏的手，两只柔情的眼睛就像是水里游动的小鱼儿，片刻不愿意离开赫敏如活水般清澈的视线——他这副样子和他在魁地奇球场上完全是判若两人。
“赫敏，真没想到克鲁姆私下里竟然是这个样子，”古尔芒笑着打趣道，“我恐怕你要是再不给他机会向我们介绍他的舞伴，肯定会把他急死的！”
说到这里，赫敏的耳朵也染上了红，她低头同克鲁姆小声交谈了几句，只见这位赛场上凶悍无畏的壮士非常不好意思地垂下了脑袋，等他再抬头时，脸上的笑容是再也止不住了。
就这样，双方的勇士互相握手致意，又各自介绍着自己的舞伴。正当双方互祝贺词的时候，芙蓉也带着自己的舞伴走进了房门，古尔芒认出来这人正是拉文克劳学院魁地奇球队的现任队长罗杰.戴维斯，于是三方又重复了一遍刚才发生的所有流程。
直至舞会的乐声响起，麦格教授来到候场的房间宣布勇士即将入场的时候，哈利和他的舞伴——一位长相明艳的印度女孩姗姗来迟。没等哈利介绍自己和那位印度女孩的身份，麦格教授就推着大家入了场。
小礼炮和掌声齐鸣，空中漂浮着节日的丝带和彩纸，悬空的蜡烛点亮了礼堂里的每一寸角落——古尔芒挽着西奥多的手臂，第三顺位走上红绒的长毯，以最为标准的笑容向两侧欢呼的同窗们致意。
长长的红毯一路把人们迎送至舞池的中央。
随着一串悦耳的音符从萨克斯的金管里飘扬而来，绅士们躬身行礼，女士们颔首微笑，所有人的炽热胸脯都猛烈地上下起伏着——上一秒还间隔得体的两人，一听到乐声悠扬缓慢地进入了第一小章，眨眼之间，一截有力的手臂即刻揽住了女士的腰身，一段灵巧的手腕也随之搭上了男士的肩膀。
一段开场的曲子在众人的瞩目下完美收场。
只听见乐队的吉他手随意拨弄了几弦快节奏的音符，场上古典美的慢热氛围立刻转化成激情澎湃的高声欢颂。
在几位格兰芬多的热烈呼唤下，弗雷德和安吉丽娜手牵手，忽然从人群中猛冲了出来，两个人瞬间高调地占据了全场的炙热目光。
“嘿！古尔芒，这下到我们了，瞧着我和安吉丽娜吧！”
弗雷德正说着，满腔热血的乐队鼓手马上开始敲击又重又快的节奏，键盘手随之滑出一连串的飞扬乐声，紧接着，不甘示弱的吉他手也摇动着琴身，用拨片狂热地扫动着震颤的弦线，嘴里还不断高喊着“Fire！Fire！Fire！”
乐曲的节奏越来越快，弗雷德和安吉丽娜的舞步也越来越奔放；不仅如此，舞池里一哄而上的众人也管不着其他人怎么想的，他们只是尽可能地疯狂划动着自己的身体，好让自己能快速和舞曲融为一体。
古尔芒和西奥多这会儿已经悄悄溜到了舞池的边缘，他们互相对视一眼，又各自看出了对方脸上略显为难的神情完全与自己脸上的如出一辙。
两人相视一笑，齐齐退出了舞池。
西奥多送古尔芒到休息区的长沙发上落了座，他稍稍屈膝，低声询问，“想喝点什么，古尔，我去那边拿。”
古尔芒笑着回答道：“不知道有没有橙汁，如果没有的话，南瓜汁也是可以的。”
“好，稍等我一下。”
古尔芒朝西奥多点了点头，目送着他朝礼堂的另一边走去了。
一曲激扬欢快的乐曲在最后一个颤抖的音符中结了尾，鼓手高举起手中的鼓槌，脚尖在地面上踏出节拍的同时交叉敲击起手中的两支鼓槌——一下、两下、三下，木棒清脆的击打声领着乐队奏起了又一曲激动人心的舞曲。
在众人高呼着“古怪姐妹”的声浪中，舞池边缘处被两道奋力挣扎的身影开出了一道小口子。
“哈利！”
古尔芒挥了挥手，她一见哈利的尴尬神情，就知道他也是仓惶从舞池出逃的同道中人。
“古尔芒——”
哈利的脸色实在不太好，望见古尔芒悠然的模样后忍不住小声嘟囔着“早知道就更早一点溜出来了。”
“这位是？”古尔芒见两人走近了，站起身来礼貌地询问。
哈利后知后觉地介绍道，“我的舞伴，帕瓦蒂·佩蒂尔。”
帕瓦蒂听见哈利过分简短的话语后，脸一下全黑了，显然是对这段只有一个名字的介绍很不满意。
“我好像听很多人提起过，格兰芬多学院的院花帕瓦蒂·佩蒂尔，很高兴认识你，我是古尔芒.道。”古尔芒言辞亲切地说着，接着伸出了一只象征友好的手。
帕瓦蒂的脸色瞬间缓和了不少，她弯起那双明亮皎洁的大眼睛，浓密的长睫毛扑闪了一下，“谢谢你，今晚终于听到了的一句赞美，我也很高兴认识你。”
说罢，帕瓦蒂很不耐烦地朝哈利瞪一眼，然后撇下他的臂腕，走到了古尔芒旁边的单人沙发上安安稳稳地坐下了。
古尔芒瞧了一眼心不在焉的哈利，他似乎压根就没关注到他的舞伴已经很嫌弃地把他抛弃了。他热切的眼神一直往右桌的方向不断飘去，穿越了重重人海阻碍最终落在一位身穿旗袍的黑发姑娘身上。
“在看什么呢，哈利？”古尔芒露出一副古里古怪的微笑，“那边不是塞德里克.迪戈里和拉文克劳的院花秋.张吗？”
“没什么，没什么……”
哈利回过神来，脸上泛起局促的红晕，他这会儿才惊觉自己身边已然没了舞伴。
“我们要去找罗恩了，他就坐在那边——”
哈利的手往后指了指，罗恩正满脸怨气地坐在一个很不起眼的椅子上，整个人缩成一团，看上去好不落寞。
“我还想去跳舞呢，哈利，难道就要这样浪费今晚的好时光吗？”帕瓦蒂很不开心地问道。
“可是……罗恩……”
哈利在脑袋里措辞了好一阵子，到最后也没相出什么合适的语言去解释自己脑袋里的想法——他确实不习惯跳舞，当然，他也很想去找罗恩聊聊天，同时，他觉得自己并不是真的不喜欢舞会的氛围，只是他预想中的舞伴已经是别人的舞伴了……
就在这时，一位布斯巴顿的英俊小伙子快步走了过来，他见这边有女士落了单，想着也许自己终于有了携舞伴进入舞池的资格——也算是相当不错的运气，到最后，他的愿望非常美满地成真了。
“好了，这下我可以去找罗恩了。”
哈利的情绪似乎变得消沉起来了，不过，不是因为他的舞伴堂皇地抛弃了他，而是因为他注视的那个方位显然已经没了一对璧人的身影——塞德里克.迪戈里和秋.张，在乐曲换上悠远宁静的调子以后，他们很快也去享受这一美好的夜晚了。
“唉……”哈利叹了口气，他望着人满为患的舞池，语气沉闷地说道，“邓布利多和马克西姆夫人还一直在跳华尔兹呢，就连疯眼汉也有辛尼斯塔教授作伴……真是个糟糕透顶的舞会……”
古尔芒听着哈利沉痛的牢骚，视线随着哈利的目光在舞池里游移着，教授们散落在舞池的各个角落，几乎所有人都到了现场——除了他，除了西弗勒斯.斯内普，古尔芒在哪里都找不见他的影子。
“哈利，你看见我们的院长了吗？”古尔芒的话里有着隐隐的急切。
“斯内普？”哈利皱起眉头，语气僵硬地说，“他好像开场没多久就离开了。”
这时候，西奥多端着两杯饮料，绕过人群走了过来；于是，哈利率先道了别，在西奥多还没走近之前就转身去找罗恩了。
“古尔，你的橙汁，不好意思，久等了。”
西奥多满含歉意地递过杯子，然后坐到了古尔芒的身边。他侧身凝视着古尔芒的一双眼眸，短短的一段时间，这里面似乎因某种未知的原因而蒙上了一层灰雾般的幽幽阴影。
“我……在那边遇见了几位高年级的斯莱特林，绊住了脚……刚才，没什么事情发生吧？”
“没什么，西奥……就是礼堂里的气氛太火热了，待久了觉得有些闷罢了。”
说着，古尔芒为了印证自己并没有说谎，她抬起小臂，用手掌轻轻扇了扇风。
西奥多淡淡地笑了笑，“乐曲的节奏开始变慢了，他们跳舞把力气用尽了就会下来休息一会儿，应该用不了多久就会好上很多——”
西奥多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好像他的话立即得到了验证一般，两位同班的斯莱特林正巧离开了舞池，朝他们的方向走了过来。
“诺特先生，道小姐，你们的开场舞真是令人震撼，我从没见过这么优美的舞姿。”对方的小姐挂起迷人的微笑，抢先开了口。
没有办法，伸手不打笑脸人，古尔芒随着西奥多起身回应，她开始搜肠刮肚地回忆着对方两人的姓名和交际关系。
几回合毫无营养的寒暄以后，对方将赞美勇士的话题转移到了诺特家的姻亲上，接着又扯到了与其相隔十万八千里的政治话题，最后又回到了诺特家和马尔福家的合作中。
就这样，送走了一对莫名其妙的人，古尔芒刚坐下歇息不到几分钟，就又来了两对她压根就不眼熟的高年级情侣们。
但是，这些人似乎和西奥多相当熟悉，几个人和颜悦色地交谈着上个暑假的某一次舞会上发生的趣事，十分钟后，两对情侣在愉快的气氛中欠身离开了。
“西奥，他们可真能聊啊，”古尔芒揉了揉笑僵的面部肌肉，“你是什么时候认识他们的啊，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和他们打招呼？”
西奥多的面色忽地一滞，嘴角的微笑显得有些不自然。
“他们比我们高出一个年级，或许平时打招呼的时候你没有特别留意过，不过，这也没什么，不用在意……”
古尔芒注视着西奥多一双波澜不惊的眼睛，不禁感叹道，“我记得你之前说过，斯莱特林的大部分人你都认识，现在看来完全是名副其实的一句话。要做到记住这么多人名和事情，西奥你可真不容易！”
西奥多恢复了温和的笑容，“习以为常就觉得没什么了……古尔，如果你觉得累了，我想我们可以到后边的沙发上休息一会儿吧，这样打扰的人会减少很多。”
说话间，远远地又走来一对相伴的斯莱特林，两人的步伐坚定，直截了当地显露出他们此行的目标正是古尔芒和西奥多他们二人。
七八分钟后，古尔芒同两位新认识的斯莱特林握手告别。西奥多瞧见身边人眉目间再次显露出了的些许疲色，于是他再次提议去后面躲躲风头。
古尔芒望着舞池外围一盏盏觥筹交错的人情往来，让她本就变得疲惫的身心更像被裹起了一层层密不透风的网纱，实在叫人难以招架。
“西奥，没事的，只是礼堂里有些闷罢了，”古尔芒垂下眼睑，不作掩饰地流露出了倦容，“如果可以的话，我想稍微出去透一下气好吗，大概十分钟我再回来……”
西奥多紧紧注视着古尔芒，他抿了抿唇，低声回了句：“当然可以。”
接着，他脱下厚粗呢料的燕尾服外套，绕步到古尔芒的背后，把厚实的外套轻轻披在她的肩上。
“礼堂里闷热，你不舒服的话可以多在外面廊道多走动一会儿，不用在意时间……”
西奥多稍稍弯下腰，理了理燕尾服下摆的燕尾褶皱，随后，他眼含笑意地回到古尔芒的面前，温声道，“只是外面还很冷，如果保暖咒失效的话，不用担心舞会这边的情况，趁这件外套还起作用的时候回寝室里换一套厚点的衣服吧。”
古尔芒点点头，扬起真心的笑容：“谢谢你，西奥……不过，你放心吧，我没有那么脆弱，等我回来，我还要和你跳完舞会的最后一支舞呢！”
西奥多微红的面庞被古尔芒脸上的笑容感染上了更加诚挚的笑意，他微微欠了欠身，“这一直都是我的荣幸。”
……
古尔芒瞧着无人注意的时候，赶紧从门缝里一个钻身溜了出去。
大概是礼堂内部被人施了发热的魔咒，古尔芒刚一出门，瑟瑟的寒风就迎面扑来，让毫无防备的她直打了一个哆嗦。
保暖咒果然持续不了太久……
古尔芒心里这样想着，然后拢了拢肩上的西装外套，踱着小步，绕着城堡的大厅转了一圈。
走到通往地窖的楼梯口时，古尔芒的脚步猛地停顿在朝下一层的台阶上——她刚刚只是在潜意识里回忆起来西弗勒斯早早离开礼堂的事情，结果，没想到，她竟然下意识地就想下楼去敲响魔药办公室的大门。
可是……去了以后说什么呢？
像她这样毫无由头的不速之客，走进魔药办公室里又能做什么呢？
古尔芒怯怯收回了踏下阶梯的一只脚，她朝后倒退了好几步，又逃一般向反方向跑去。
再次回到礼堂门口，古尔芒沿着另一方向的廊道慢慢地向前走着，凌冽的冬风还未能彻底击穿保暖咒的防护，只是呼呼作响的冷风吹散了古尔芒收理在鬓角的碎发。
穿过一整条长长的廊道，古尔芒踱步来到礼堂背后的庭院前立住，一排排高大的树木伸展着嶙峋的枝丫，无数光秃秃的枝干伸张出无数根枯瘦的手指，拼命想遮蔽起天边残月的光辉。
寒风凛凛，疏影横斜。
或许，只有在高树庇护下灌木丛并没有受到凛冬的风蚀——那些修剪整齐的灌木，不过是被风卷起了几片枯败的叶子。它们随风拘留在半空中，本以为还能再续落叶归根的美好夙愿，可下一瞬，狂风猛地一摇，颤抖的枯叶毫无还手之力，刹那间就被推入幽深的黑暗之中。
古尔芒的视线久久地停留在了枯叶失去影踪的那道黑暗角落里，又一阵更猛烈的寒风袭来，只见黑暗中隐约存在着的一角衣袍被翻滚出了不平展的褶皱——
这时，古尔芒才倏地发现，静谧无声的幽闭角落里还伫立着一人。
仔细打量，稀落的月光下瞧不出是谁的身形；可是，她脚下的步子却不问来由，单凭着从她心底油然而生的潜在意识，一步一步地走向那道身影。
是……西弗勒斯.斯内普……
不消靠得有多近，只需要朦朦胧胧的一道背影，古尔芒也辨认出了他究竟是谁。
“你怎么在这里？”
古尔芒哑着嗓子开了口，不等她说完话，眼前人立刻警惕地转过了身体，悄露出一张挣扎在半明半暗阴影里的一张脸。
“这与你无关。”他冷冰冰地回复了一句，再次转身，面对向无边的黑暗。
古尔芒没有因此退却，她缓步走到他的身后站定，低声说道。
“那圣诞舞会呢？圣诞舞会与我们都有关系……邓布利多不是说教授们也会参加吗，可是也没看见你出现在礼堂里……”
西弗勒斯没有回头，语气似寒铁般坚毅，“有去得必要吗？”
他的话音刚落，一袭狂吼的寒风毫无征兆地猛吹而来。霎时，古尔芒只觉得浑身一阵战栗，下意识地缩起脑袋，呼出一口白雾，牙齿就冻得直打颤。
西弗勒斯听见身后的动静，调转脚步，将整个身体都面向古尔芒。
“回去。”他毫不客气地下达了逐客令。
“我——”
古尔芒刚发出了一个音节，一道刺骨的冷风又呼呼地吹过，她即刻关紧了吸入冷气的嘴巴，鼻子也被冻得发酸；最后，她实在出不了声，只敢拢紧身上披着的厚外套，然后哆哆嗦嗦地抬起脑袋去看他。
因为寒冷，古尔芒的动作迟缓，视线也上移得极为缓慢——她还没瞧见西弗勒斯那双黑峻的眼睛，几点轻飘飘的白絮就从她的眼前落下。
也许是天性使然，瞬间惊喜的情绪激发了抵御严寒的勇气——
古尔芒忽地仰起脑袋，颤颤巍巍地轻呼了一声：“下……雪……啦！”紧接着，一小团软绵绵的雪悄然落在了她半睁开眼的睫毛上。
古尔芒觉得眼睛有些不舒服，她使劲眨了眨眼，回正脑袋，同时望向了西弗勒斯。结果，雪水融化在眼眶里，居然落下一小滴泪来。
突然，古尔芒只觉得心脏猛地一颤——下一瞬，她看见西弗勒斯的面色一黑，古怪的沉重情绪在他的黑眸里流转。
“回去！”
他低声怒吼道，眼里转动的古怪情绪逐渐蔓延至整张面庞。
古尔芒被这吼声吓了一跳，随即又是一阵寒风萧瑟，她不由得哆嗦着身体，露出十分委屈又十分无辜的表情。
“可是……我的腿……僵住了……我没带……魔……杖，保暖……保暖咒……可以吗？”
西弗勒斯的瞳孔轻微颤动了两下，一刹那略带疑惑的流光从他的黑眸中划过，就好像他的脑海里此时正徘徊着某种难以捉摸的思虑。
片刻后，西弗勒斯抽出魔杖，随手甩过去一道保暖咒的魔咒。
“不……不行，还是……很……冷……”
西弗勒斯额头的青筋忽地暴起，他抿紧下唇，又施了一道保暖咒。
“不行……腿……腿还……僵着……”
西弗勒斯额头上暴起的青筋“突突”地跳了两下，他从鼻孔里冷冷地呼出一道白气，恶狠狠地又施了一道保暖咒。
“好多了……谢谢……”
西弗勒斯冷哼一声，即刻收回了魔杖，一双闪着寒光的眼睛表露出他本人很不愉快的心情。
“新年的第一场雪，圣诞快乐，Professor ……”
她顿了顿，接着唤道，“Severus Snape ……”
古尔芒朝他淡淡地笑了笑，稍稍欠了欠身子，转身往礼堂的方向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