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柳璨再次枕在顾昭腿上时,顾昭回想起江永的话,试探着问了一句:“阿璨,我们什么时候要孩子?”
柳璨面上的笑容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他皱眉看着顾昭:“怎么忽然说起了这个?”
“唉,”顾昭故作惆怅地叹气,神色无异地说着想好半天的谎话:“早该对你说了,中秋时候,爹派人送了些东西过来,我娘让人给我捎了句话。”
顾清源来送东西,郑氏常常趁机让人给女儿带些零零碎碎的东西,或是带来几分叮嘱。
柳璨坐了起来,面色严肃,“娘说了什么?”
顾昭面色发红,垂了眼,小声道:“娘说,让我给你早点生个孩子,好把你给拴住。”
柳璨伸手将顾昭抱到自己腿上,笑道:“昭昭还用拴我?昭昭在哪儿,我就想着哪儿。”
顾昭抬头看着柳璨,面上有几分不信:“真的呀?不用我给你生孩子?”
“那是自然,”柳璨将顾昭的头摁在胸膛上:“我不碰你,你一个人怎么生孩子?”
顾昭闭了眼,紧紧地依偎在柳璨胸膛上:“也是,过些日子,咱们再要孩子也不迟。”
柳璨没有答话,手轻轻抚摸着顾昭的长发。
罢了,拖得一时是一时。
次日柳璨离开后,顾昭想了很久,终于下定了决心。
当天晚上,等到柳璨铺好了地铺后,顾昭忽然跳下了床,跑到了地铺上,委屈地望着柳璨:“阿璨,我背上疼。”
柳璨当即大惊,伸手就要去解顾昭的里衣:“怎么回事?是生了疽么?”
若是生疽便坏了,不过也可能是不小心磕到了哪里,还是先看看再说。
上衣跌落在褥子上,入目只有一片光洁细腻的脊背。
柳璨迟疑片刻:“昭昭,是在哄我?”
难道是顾昭想回家看看?
有可能,毕竟昨天才提到郑氏。
如是想着,柳璨脸上带笑,提起了上衣要帮顾昭穿上:“先歇息,过几日我再带你回家看看。”
顾昭没有抬胳膊,反倒是趴在了地铺上。
顾昭两臂交叠,下巴搁在手臂上,小声地抱怨:“阿璨,你可真是不解风情啊,我都送到这里来了,你还要赶我走。”
柳璨拿着上衣的手一抖,目光落在顾昭脖颈间的带子上。
那是心衣上的带子,顺着脖颈上的蝴蝶结向前延伸着。
柳璨深深吸了口气,压下心头燥热:“过些日子再说,你现在还是太瘦了。”
顾昭翻过身,嘟着嘴望着柳璨:“我都吃胖啦,真的。”
柳璨忙别开眼,扯过被子盖在顾昭身上,这才再次看向了顾昭,皱眉道:“昭昭听话。”
顾昭的胳膊搁在枕头上,歪头看着柳璨,不言不语。
柳璨也不语,顾昭便移着胳膊,将手背贴在了额头上。
手背慢慢下滑,依次遮住了眼睛、鼻子,最后,顾昭的手停落在朱唇前。
顾昭言语轻佻:“我要是不听话呢?”
柳璨又要开口,顾昭忽然贴了过来。
顾昭上身直起,手背依旧贴在朱唇前,贴在了柳璨唇际。
柳璨吻在了顾昭手心。
手心后,同一地方,是顾昭的唇。
无数念头在脑海中喧嚣咆哮,柳璨嘴唇颤抖,喉头滚了又滚,做不出一个动作、说不出一个字来。
顾昭身体后倾,手心离开了柳璨的唇,指尖划过柳璨的脸颊,触到了柳璨的脖颈,又绕到了柳璨另一侧颈。
顾昭半身的重量都挂在柳璨身上,只用一条修长纤细的手臂吊在柳璨脖颈上,委屈道:“阿璨……”
理智溃不成军。柳璨道:“好。”
极短的一个字后,柳璨想要起身,右膝却不觉弯在地上。
顾昭有些担心,柳璨摇头,理智被汹涌而来的潮水吞没前,柳璨勉力留住最后一分清醒:“我抱你去床上……地上凉……”
柳璨说话时,喘息一道挤着一道,声声低到几不可闻。
言罢,柳璨两手自被子两侧向内伸去,用被子将顾昭裹了起来。
柳璨站起身,一步步走到床前。
床帏落下前,包裹顾昭的被子被扔了出来。
清晨,顾昭下意识地往柳璨身上贴了过去。
柳璨用被子将顾昭裹了起来,这才抱住了她:“现在还早。昭昭若是累,就多睡一会儿。”
顾昭闭着眼摇头,随即睁开了眼,笑望着柳璨:“阿璨。”
“……我在,”柳璨心乱如麻,突然起身道:“我去卫所了,昭昭先休息。”
说话间,已经披上了外衫,拿着衣服往屏风后去。
顾昭侧过身,问:“你今天还回来吗?”
“回来,”柳璨三下五除二地穿好衣服,又道:“可能回来的有些晚,你不用等我。”
“哦,”顾昭低低应了一声:“好吧,我再睡一会儿。”
一进忠武中右所,柳璨就下了马,扔下马鞭给小厮,吼道:“叫江永来!”
不多时,江永便到了。见柳璨又惊又气的表情,心中明了,道:“千户叫我来,有什么事?”
柳璨握紧了拳,胸腔里挤出一道吼声:“你跟昭昭说了什么?!”
江永笑了,“要打我?”
“跟我打架去,”柳璨深吸口气,平静下来,对着小厮讲:“把其余人都给我叫来,全部!”
小厮不明所以,江永好心地帮他解惑:“把百户们都叫来,千户有要事吩咐。”
见小厮出去,江永又满面疑惑道:“不对啊,你怎么还有力气打架?”
柳璨满心懊悔,心中担忧顾昭,又恨自己定力不足,没说出话来。
江永顿时了然,无奈道:“当初我不就随口一说吗,你要因噎废食到什么时候?真打算一辈子不碰她?”
柳璨大步走了出去,甩下一句话:“我在校场等你。”
江永环顾四周,表情几变,悲欣莫名,最后走了出去。
和军营中一样,此地一处校场被辟作了比武台,李俭陈安他们就看着柳璨在上面打车轮战,打了整整一个上午,还是没有丝毫停歇的意思。
王成喘着粗气:“柳哥就不累吗?娘的,这都打了一上午了。”
江永找了个阴凉地,搬了把椅子坐着,一边歇一边喝茶:“天热,火气旺,随他去吧。”
“这都十月了,天早就变凉了,”陈安不信,忽然想起这几日天气都十分炎热,也就不再说话。
眼见着张龙张虎一块儿从比武台上跳了下来,江永也头疼起来,李俭喘口气:“王斌,去找几个人来,就说千户有心和他们切磋,谁要是能赢了千户,我赏他十两银子。”
王斌眼睛一亮,当即转身:“成,十个百户所,我都去说一遍,总能拖柳哥一段时间。”
眼见王斌走开,李俭拖了把椅子到江永身边坐下:“老江,你给我交个底,柳哥还得打多久?那群新兵蛋子可不经打,拖不了几天。”
“新兵练练就皮实了,”江永看着李俭,又认真道:“要不,你把嫂子叫过来?她要是来了,柳哥肯定乖乖的。”
“……”李俭不清楚柳璨因何生气,更不清楚柳璨此举和顾昭的渊源,只皱眉道:“再看看吧,要是过几天柳哥还是这样,那就去请嫂子。”
柳璨披星戴月地回了家,轻手轻脚地打开屋门,就见屋子里还点着几根蜡烛。
烛火如豆,光芒熹微,顾昭裹着被子,盘膝坐在床上等他。
时间确实是太晚了,顾昭眼皮几乎要粘在一起,头一点一点的,偶尔点头的幅度大了便惊醒,之后再重复着之前的动作。
柳璨关了门,隔着被子将顾昭平放在床上,又圈住了她:“睡吧。”
没有问为什么不睡觉等他,也不问为什么没有提及江永。
“你回来了,”顾昭捂着嘴打了个哈欠:“那就好,今天你在哪里睡?”
柳璨褪去鞋袜,躺在了床上抱着顾昭:“今天打熬力气,回来的有些晚了,歇息吧。”
柳璨回来,顾昭精神自然为之一振,忽然看见柳璨脸上多了几处淤青,顿时清醒过来:“脸怎么了?”
说着就要去拿烛火。
柳璨拉住顾昭,“和人比试手脚,擦到几块,不碍事,先睡吧。”
“先涂药,”顾昭还要坚持,柳璨一把将顾昭抱起放好,一条胳膊隔着被子压在了顾昭腰间,阻止了顾昭起身的动作:“歇息。”
顾昭沉沉看了柳璨一眼,依言闭上了眼睛。
之后两个月,柳璨依旧每日去忠武中右所和人轮战,新兵虽是被打的苦不堪言,但也进步神速。
顾昭则去找了大嫂赵氏,说想要大嫂找人教她一些强身健体的拳法。
“怎么想起这个来了?”赵氏笑了,拉着顾昭坐下:“阿璨那孩子太不节制了?”
赵氏嫁给柳瑄的时候,柳璨还不到十岁,赵氏看他跟看半个儿子一样,倒也没有太过尴尬。
顾昭心头一酸,苦笑着摇了摇头。
柳璨就是太节制了好吗?他现在晨起不再碰她,晚上也不再枕在她的腿上,只恐再次把持不住。
节制到,她有些心疼。
赵氏自是不信,却也没有点破,而是叫了两位武婢过来:“这是我爹留给我的,说是让我常和她们切磋手脚,左右我也不想着练了,你让她们跟你过去吧。”
“这不合适,”顾昭正要推脱,赵氏又喊来了柳峻:“峻儿,把你前几年打熬力气用的那些东西给你小婶子送去,以后和你婶子一起,去你小叔院子里练。”
柳峻欢快地应答一声,雀跃着提了东西过去,赵氏转过头对顾昭道:“她们只是日常去陪你练一练,人还是在我这里;再说了,柳峻这小子最近越吃越多,你帮我喂饱他就成了。”
顾昭就这么咬牙练了两个月,渐渐地觉出身轻体健来。等到了十二月,顾昭特意等到柳璨回来,然后跑到柳璨面前转了个圈,道:“阿璨,这次我真的吃胖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