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药

    柳璨眸子一动,胸中似有一股火在烧。

    柳璨压低声音:“昭昭,不是要为我涂药么?”

    顾昭立时抬头,紧紧盯着柳璨的眼。

    柳璨进了半步:“昭昭不看我,怎么能知道我哪处受了伤?”

    顾昭不自觉地后退两步:“你、你别过来……”

    顾昭的声音越来越低,柳璨也小步追上:“昭昭怕我?”

    顾昭摇头。

    柳璨绝不会伤害她,她很确定这一点。

    “那又是怎样?”柳璨又逼近了半步:“我长的丑?昭昭不愿意看我?”

    顾昭接着摇头。

    柳璨长相不仅不难看,而且十分俊美,还是极其阳刚明朗的俊美。

    修长的眉,深邃的眼,英挺的鼻,朱红的唇,再配上象牙白的肌肤,俊朗正气,煞是好看。

    “既然不是丑……”柳璨接着问:“难道是我看起来凶神恶煞,昭昭不敢看我?”

    顾昭再次摇头。

    怎么会呢,柳璨威严俊美犹如神祗,似乎能够轻而易举地扫除世间一切的魑魅魍魉,观之忘俗、见之心安,连几岁稚童都不会害怕他,反而会央着他,想要骑一骑赤骅,更何况顾昭了。

    柳璨即便委屈自己也不会动她,顾昭又有什么可怕的?

    “那昭昭为何一退再退?”柳璨不再迈步,身体却微微前倾:“还是说,我离开了三十七天,昭昭便对我生厌了?”

    顾昭依旧摇头。

    怎么会对柳璨生厌?为了让他放心,她赶在柳璨回来前,费尽心思地婉拒了简讷,只为让他不再因为简讷而吃醋。

    因为柳璨,顾昭爱屋及乌地对江永王斌都有了几分好感,还几番思念柳璨到夜不能寐。

    “哦?既然昭昭没有对我生厌,”柳璨右手挡在顾昭腰后,防止她跌倒,声音却加重了几分:“那昭昭便是嫌弃我武人的身份,嫌我学识浅薄,笨口拙舌,不愿理会我了,是么?”

    顾昭什么动作都做不出来,呆呆地望着柳璨。

    她怎么会嫌弃柳璨?

    柳璨虽长在军营,但自幼被父亲逼着读书习武,当得起一句文武双全。

    再说他哪里笨口拙舌了?他分明是伶牙俐齿,咄咄逼人,逼得她一退再退,无话可说!

    柳璨护在顾昭腰后的手渐渐上移,张开五指后,轻轻贴在了顾昭背后,道:“是么,昭昭?”

    “不是,”顾昭终于开口,说话间有些气息不稳:“我只是……”

    只是什么?顾昭说不出来。

    库房光线暗淡,顾昭被柳璨一连串的逼问逼出了一层细汗。

    “只是什么?”柳璨轻笑,望着顾昭鼻尖上沁出的细碎汗珠,左手握住顾昭的右手手腕,抓着顾昭的手摁在了自己心口:“昭昭,你不是要替我涂药么?为何要我穿好衣服?”

    顾昭右手摁在柳璨胸口的那一刻,手下坚实的肌肉与柳璨的心跳一同打在顾昭手上。

    顾昭的手仿若被火烧针刺,惊得她要将手拿开。

    可柳璨不准。

    柳璨轻轻扣着顾昭的手腕,不容拒绝地将顾昭的掌心贴在自己心口,更加用力地带着顾昭的手腕压向心口:“昭昭,我穿了衣服,你又要如何涂药?”

    顾昭言不由衷,愣愣道:“拿了药,你再脱了衣服……”

    “既然要脱,”柳璨右手再次上移,直至托住了顾昭的头,双眼紧紧地盯着顾昭:“那又何必要穿?”

    顾昭一个激灵就要朝后跌去,但柳璨握着她的手腕,也托着她的后脑,顾昭没有跌倒,身体却一下失重。

    一瞬的悬空中,顾昭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猛然抬头盯着柳璨的眼睛,艰难道:“……柳璨、你是不是、是不是想要……”

    “我”之一字,顾昭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

    柳璨笑了,右手重新移到了顾昭腰际,声音热切:“是,我一直都想要昭昭。”

    顾昭脑中惊雷炸起,惊道:“你放开我!”

    柳璨先扶顾昭站好,这才松开了顾昭,言语间满是忐忑与受伤:“昭昭……不想我碰你?”

    说话间,柳璨长眉紧锁,眼神愧疚。

    虽说是情难自禁,到底还是他太心急了。

    “……我,”顾昭突然变的笨口拙舌,言语磕绊:“还、还不到时候。”

    柳璨重重松了一口气,再次将顾昭揽到怀中柔声安慰:“昭昭,是我太心急了,你别怕。”

    顾昭说话有些气力不足:“我没有怕。”

    柳璨不敢再逾矩,低声道:“昭昭不同意,我绝不动你。”

    顾昭定了定心神,道:“柳璨,你松开我。”

    柳璨拉开了些距离,眉眼间有些受伤:“昭昭,你连阿璨都不唤了么?”

    “……阿璨,你先松开我。”顾昭叹了口气,努力拉开与柳璨的距离:“我只是第一次触碰……有些不太适应。”

    第一次触碰男子的胸膛,感受对方心脏的跳动与肌肉坚实的触感,顾昭慌得不敢去看柳璨的眼睛。

    柳璨依旧敞着胸襟,闻言松开了顾昭,轻声道:“我知道。”

    顾昭立刻低头整理衣襟,确定衣物上连一丝褶皱也无后,顾昭方才抬头看着柳璨:“你——”

    “你们怎么在这儿啊?”远远看见库房门半开着,江永还以为自己没有关上库房门,正要关好,就看见柳璨和顾昭两人离的远远的。

    再一看,柳璨上身只披了一件深青布衣,长发披散,胸襟大敞,而顾昭满面的不自在。

    江永咳了一声,立马探出身去,弯腰道:“用给二位带上门吗?”

    “不用,”顾昭顺口答了句,忽然意识到江永的意思,恼羞成怒地直直刺向柳璨:“柳璨,你快点解释!”

    一听顾昭喊的是“柳璨”而不是“阿璨”,江永便知顾昭是害羞了,呵呵干笑着:“嗨,我知道我知道,我这就出去。”

    柳璨已经黑了脸:“江永,二十圈,绑沙袋,不准偷懒。”

    江永吸了口气:“哎,知道了,柳哥请放心,我一定不敢偷懒。”

    柳璨又道:“敢透露出去一个字——”

    “我就自己去领板子,”江永苦着脸:“知道了知道了,我知道轻重,不会让别人知道这事,更不打扰二位了。”

    校场上,江永腿缚沙袋,老老实实地围着校场跑大圈。

    透过半开的库房门,顾昭不时往外看一眼,满脸愁容。

    柳璨咳一声,温声问:“昭昭方才,想要说什么?”

    顾昭叹气:“忘了。”

    柳璨心知自己方才有些过火,也不敢多问,只道:“昭昭现在要做些什么?”

    顾昭瞪了柳璨一眼:“做什么都好,只要不和你在一起。”

    说完转身就走。

    “昭昭,”柳璨忙上前几步,追了过去,顾昭见柳璨到了库房门口,顿时急了,伸出两手将柳璨又推了回去:“你能不能先穿好衣裳?!”

    柳璨便乖乖穿好上衣,乖巧的如同受气的小媳妇儿。

    见柳璨这副任凭处置的模样,顾昭便是有再大的怒气都发不出来了。眼见江永跑到了校场最远处,顾昭道:“我现在没空理你,先回去了,你随意。”

    柳璨抬眼看向顾昭,眼神怯生生的。

    顾昭忍不住勾出个笑容,随后又苦了脸:“成婚前,我都不想和你共处一室了。”

    柳璨“哦”了一声,委屈道:“看来我得选一个最早的黄道吉日了。”

    顾昭被气笑了,无奈地望着柳璨:“这还是护国寺中,明明想要为我拭去眼泪却不敢触碰我面容的那位君子吗?啊?”

    柳璨委屈地看着顾昭:“别说君子了,就算是圣人,在自己心爱的未婚妻面前也不能坐怀不乱啊。”

    “你还说?”顾昭瞪他,想要开口,又觉得无话可说,索性转身就走。

    却被柳璨叫住。

    顾昭回头,明明生气却扯出一个夸张的笑容。她歪头看着柳璨,眼神明明白白:您还想说什么?

    柳璨不再是夸张委屈的神情,而是恢复了平常的模样,对着桌子抬了抬下巴:“昭昭,替我挽发,好不好?”

    顾昭不言不语地看了看簪子,又看向柳璨。

    柳璨道:“我头发已经干了。自己盘髻,可能会很凌乱。”

    顾昭想了想,道:“坐过来吧。”

    柳璨笑笑,背对着顾昭,坐到了她面前。

    顾昭站在柳璨身后,以指为梳,慢慢地替柳璨梳理长发。

    方才顾昭替柳璨解开了湿发,又在库房里待了许久,柳璨的头发虽然干了,却也乱了。

    顾昭怕弄疼柳璨,于是左手握着一小把头发,右手五指张开,轻轻地替柳璨理顺头发。

    柳璨放下心来。

    顾昭动作如此轻柔,即便还在生气,怒意也不会太多。

    柳璨道:“昭昭,我明日能来么?”

    头发已经渐渐梳顺,顾昭一语不发。

    停了会儿,柳璨再接再厉:“昭昭,我明天上午来,还是下午来?”

    这话便给顾昭挖了个坑。只要顾昭顺着柳璨的意思开口,柳璨明日便一定能够来。

    顾昭依旧不声不响,手下显现出一个发髻的雏形来。

    “昭昭?”见顾昭不理会自己的话,柳璨有些忐忑:“要不,你打我一顿?别不说话啊。”

    顾昭将木簪固定到发髻上:“我打你做什么?”

    柳璨转头看向顾昭,顾昭又道:“你爱来不来,我管你做什么?”

    柳璨放下心来:“我明天上午就来。”

    顾昭摸了摸柳璨的头:“发髻还是有些毛躁,回去后,你记得再重新梳理一番。”

    “好,”见顾昭转身就要走,柳璨伸手握住顾昭的手腕,一双眼祈求地望着顾昭。

    顾昭深深吸了一口气,道:“阿璨,松手。”

    终于听到了“阿璨”二字,柳璨笑,松开了手:“好,听昭昭的。”

    顾昭转身就跑,跑到库房门口时,忽然停了下来,转身道:“记得涂药。”

    不等柳璨回话,顾昭便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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