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密的蚊帐将自己包围。
江乐瑶躺在穆易辰的榻上,……看着翳暗中隐约的帐顶,呆呆的。
抬起胳膊,闻他衣袖的味道,有皂角和太阳混合的清香味,莫名觉着比熏香味更好闻。
拉起单被,也是同样的味道,江乐瑶咬着唇角,略略往上提了提,两只胳膊将被角抱住,抿嘴浅笑闭着上眼。
很快自己会查清真相,解开爹和穆易辰之间的误会。
夜雨不紧不慢,似助眠曲。
江乐瑶幻想着,很快入睡。
秦瑜的营帐在穆易辰营帐的隔壁,秦瑜非去与其他将士睡通铺,把营帐留给穆易辰。
穆易辰驻足而立,很晚才灭了灯。
……
翌日,雨后初升的太阳将天地间的万物都赋予了新的光泽,仿佛一切都是崭新的。
空气中浓浓的泥土气让人心旷神怡。
平常这个时辰的军营,早已是卫兵穿梭的脚步声和纷杂的说话声,而今日的那些卫兵走路都轻着步子,说话声也放得很低,在营帐里根本听不到外面的声音。
穆易辰怕江乐瑶醒来需要什么时找不到人,又怕打扰她睡觉,于是在帐子门口站了多时,听到里面没动静,之后才轻轻掀开帐帘看了一眼。
榻上的蚊帐还散着,帐子里若隐若现的身躯安静地躺着。
江乐瑶醒来时,已经是半个时辰后。
她又将头束成一个男子发髻,看到自己的湿衣裤都不在,平头案上是一套新的洗漱用具,门口的小桶也不见了踪影,江乐瑶知道是穆易辰来过。
洗漱完后,穿着极其宽大的白色中衣悄悄掀开帐帘,一股清甜沁肺的空气钻入鼻腔。
见没人经过,江乐瑶大胆地掀开帘子出了营帐。
迎着醒目的阳光撑了撑腰,一转头看到秦瑜提着食盒走来。
“这是将军让人为姑娘准备的早饭。”
“……穆易辰呢?”
“将军去巡营了,一会儿就回来。”
江乐笑眯眯瑶颔首接过食盒:“谢谢小鱼。”
吃过早饭不一会儿,穆易辰拿着江乐瑶已经晾干的衣裤进来。
“还睡吗?”
江乐瑶接过衣裤来,赧色道:“睡饱了。”
“换了衣服,方便出去。”
“去哪里?”一听他要带自己出去,江乐瑶杏眼一下睁圆。
穆易辰居高临下,看着那双盯着自己的水灵的双眸,和那粉唇下乖巧的下巴,觑了下眼又极速地移开目光,“去周边转转。”
“太好了!”
江乐瑶暗喜:走得更近一些,能更快一点得到他父母的一些信息。
看她高兴,穆易辰转身道:“在外边等你。”
“嗯。”
很快江乐瑶换好来时的衣裤,像一个小跟班,跟在穆易辰身侧。
见穆易辰手里提着竹筐江乐瑶问:“要去抓鱼么?”
因为自己曾经在原籍为母亲守丧时,也会拿个筐子下河里抓鱼补虾。
穆易辰斜了江乐瑶一眼,“想去抓鱼?”
“都可以的!”她开心地笑着。
“刚下过雨,河水见长,危险,改日去抓鱼。”
她来找他,他已经将近日能带她开心的地方都独自规划了一遍。
“那我们做什么去?”
“……采蘑菇。”
啊?
一听要去采蘑菇,江乐瑶把穆易辰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一脸不可思议地鼓着腮帮子憋笑。
这样一个不苟言笑,身形庞大的男人,竟然要带着去采蘑菇。
在自己的印象中,采蘑菇的都是小姑娘。
跟着穆易辰来到行宫外的丛林中,强光从叶间的缝隙中投下丝状的光线,苔藓和嫩草铺了满地,像梦幻中的景色。
“当心地滑。”他走在前面叮嘱江乐瑶。
“嗯,哪里有蘑菇?”
穆易辰其实也没有采蘑菇的经验,只听伙夫讲,在林子里,树下,草丛里都有,他便盯着脚下和树坑里看了许久,却没有看到。
“欸!穆易辰,这个这个!”
江乐瑶盯着自己脚下奓着胳膊喊,仿佛怕把蘑菇吓地遁地了般,“蘑菇!蘑菇!”
穆易辰回头细细一看,大大小小与大地同色的小伞隐藏在绿油油的矮草里。
两人先后蹲下,拨开周边的草,一窝一窝的蘑菇映入眼帘。
“哇,好多!”
她小小的身子蹲在那里,欢快地的像个小孩子。细嫩磁白的手臂像初出泥土的笋芽,时不时捧着蘑菇伸到穆易辰的眼前让他看。
时而眼睫低垂,粉唇因为欣喜地赞叹微开微阖,线条柔和的下巴随之而动。
穆易辰几次隐忍把那手腕握在手里,将其拉过来的冲动。
而她却毫不设防,将自己每一个可口的样子展现在他的眼前。
采完一窝,再换一个地方。
江乐瑶高兴地忘了脚下路湿,站起身往前大步一走,一个不小心滑了出去。
眼看就要扑地,穆易辰长臂一伸抓住她的后襟用力一拉,江乐瑶跌在穆易辰臂弯里,被他揽到胸口。
周身有力的紧箍感让江乐瑶整个身子僵住,刚刚她的肩背撞过来时,明显感觉到他胸肌那样结实。
她侧靠着他,他的手臂还环在她锁骨的位置,她的下巴卡在他的手臂上,他的大手握着她的肩头。
她能感觉到他的心跳,似乎越来越快,耳畔他的呼吸也越来越促了些。
江乐瑶的呼吸也三口并做两口。
一时间,这样如梦幻般的密林里,气氛极度暧昧。充斥着一种不能言说奇妙的气味。
她动了一下身子,他的手臂却收得更紧了些。
江乐瑶晃神之际,突然听到一个重物落地的声音。
穆易辰将另外一只手中的竹筐撒手落地,随后便将江乐瑶整个转过来,不由分说,一只手按住其后颈,一手扶其腰,向上一提便吻了上去。
被他突然劈头盖脸地亲过来,江乐瑶呼吸都咽回了肚子里,脑子也是懵的,只感觉自己想说话,嘴却不受自己控制。
随后感觉自己找不到正确的呼吸方法,挣扎了好久才将他推开。
江乐瑶趁机急促地换着气,脸颊通红,委屈地看着眼前似一只吃了口肉还惦记着下一口的,饿极了的野兽。
“穆易辰,你……”
他呼吸极重,眼神如炬,凝视着她:“我说过,与我相交,会很危险!”
话落,不及她反抗,又将她拉过来,一个转身,将她靠在一旁的树上,再次封上她的唇。
这一次,她不再推他,直到好久。
……
透进林间的光线更垂直了些,一束光正好投在江乐瑶的前额,将两丝碎发照的那样乖巧。
她靠在他胸口,两人的心跳刚刚平复下来。
穆易辰下巴抵着她额角,克制着自己的欲/火。
“穆易辰,”她低唤了一声。
“嗯。”他轻声回应。
“你亲过几个人?”
“!”他扶正她的身子,盯着她,眉心微蹙,“什么?”
“你亲过几个人?”她又问了一遍。
他眉心更紧了,眼神也凛了起来:“这种事,那么随便吗?”
他真想问她,她是不是亲过几个才会问出这种问题。
江乐瑶却不服气地撇了下嘴道:“没有几个做经验,怎么会那样熟练?”
把自己亲得,七荤八素的。
自己的唇现在还发麻,舌尖似乎也破了。
穆易辰皱着眉,一副拿对方没办法的模样,道:“何须经验!”
下半句话,他却没说出口:对让自己心跳的人的本能而已。
江乐瑶推开他,去拿竹篮,低喃:“谁知道。”
他却沉着一张脸,长臂一伸,将她的小手握在自己大手里,“当心摔倒。”
江乐瑶任由着他握着,直到竹筐放满了蘑菇。
采了满满一筐蘑菇,穆易辰却没有带江乐瑶离开的打算。
“不回么?”她问得似乎有些娇羞。
她不知道蘑菇都采完了,他不却不准备离开,是不是打算做什么。
“还有一件重要的事。”他说着,手却慢慢伸向了腰腹带。
蓦地,江乐瑶脑海中那些描绘精细的画册又骤然弹出来。她眼睛瞪地溜圆,看着他手的动作,心都跳到嗓子眼,下一秒却看到他从腰间拿出一个极小的弹弓。
穆易辰斜暼了她一眼,转身往草密集的地方去,转身后,嘴角却向上一弯,道:“打只野鸡才不枉费采了那么多蘑菇。”
“……”江乐瑶直接愣住,感觉自己丢人死了,直怪兄嫂为何在府里放那些东西,搞得自己满脑子都是些什么!
江乐瑶抱着竹筐跟在穆易辰身后,看着他挺直的后背,时而抬起手臂又放下,好像没有等到合适的出手机会。
两三次之后,他却停下脚步,手臂极快地一抬,听得“咻”一声后,传来一阵“扑腾”声。
他抬步向前走,江乐瑶跟着跑过去,一只五颜六色的野鸡应地而躺。
“哇!穆易辰你好厉害,它不动了。”
穆易辰听过诸多他人赞美自己的话,唯独她的这声“穆易辰你好厉害”让他血流涌动。
他深深地看她一眼,眸中带着火。
她却不知道他为何这样看自己,问:“怎,怎么了?”
穆易辰拾起野鸡,道:“回去!”再不离开,会很危险。
他拿过竹筐前行。
“……”哼!
江乐瑶撇嘴跟上。
***
沈从华从军营离开后,又原路返回,进了一座城后便赶上大雨,尽管下着雨,他却一直没停下找江乐瑶,几人冒雨沿着各个驿站查看,借用公主府的手牌,连驿站的后厨,仆人的住所、柴房等能查的都查了,也没能看到江乐瑶的身影。
直到雨夜的后半夜,沈从华才换洗了衣物睡了不到两个时辰。
第二日一早,又在城中各个自己能想到的地方都寻过一遍,未见江乐瑶却遇到陈黛君。
原来陈黛君一听江乐瑶独自出走,她便按捺不住,也往那行宫去。
见到沈从华时,她却一脸担心,道:“别不是出了什么意外?”
此刻,陈黛君听沈从华说,去行宫一路找来没见江乐瑶。
内心正暗自窃喜。
她听到江乐瑶独自出走的第一时刻,便忙忙出府找了自己一早联系过的杀手,将江乐瑶的身形外貌告诉杀手,要求其务必让江乐瑶从此消失。
只是她没想到江乐瑶乔装出行,又雇了最破破烂的驴车,那杀手只顾从穿着华贵的小女子身上查询,把真正的相府千金漏了过去。
江乐瑶平安地找到了穆易辰。
随后陈黛君便同沈从华又一道前往行宫军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