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

    书架上一只花瓶因碰撞所致摇摇晃晃地坠落下来,掉落在地上,“咔嚓”一声碎裂开来。

    苏蓁蓁好像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事情超出了她的预料,这一幕已一半跨出了她的计划,她已不知该如何收场。

    她早觉死者可能是因男女之事而被害,却没想到这男子在犯案后仍沾花惹草,如此猖狂,甚至还要霸王硬上弓。

    她哏住,蹭着书架横着往侧面退去,双手抵挡在胸前,直到退到墙脚,无路可退,颤抖着声音挣扎道“你别过来啊。”

    “唰”的一声,一支寒箭迅疾地从双交四椀菱花窗外射进来。

    接着是一阵惨痛的惊呼,倒地的扑通声和捂住伤口龇牙咧嘴的嚎叫声。

    在这一系列声响之前,闻成周破窗而入,拉起她就跨过破烂不堪的窗棂往外跑。

    他居然会轻功......

    ......母亲,我第一次飞天了。

    夜空中,一对璧人。

    他自然而然地搂着她的腰,她因为发憷而紧紧圈住他的脖颈。

    在踏实的怀抱中,苏蓁蓁逐渐放松,感到微热的气息落在耳畔,混合着柔美的雪松香气,带来一丝温润轻柔的暖意。

    身子烫的通红。

    她羞赧地侧过脸看着他的侧颜,挺鼻薄唇被玄色面巾蒙住,漆黑的眸子深不见底,眉宇之间似有层层阴云。

    闻成周将她稳稳放在地上,漠然不语。

    见他脸色不对,她颤了颤唇瓣,诚恳地道谢,又试图说些赞美的话来缓和气氛,僵着脸冁然一笑:“公子还真是腹有良谋,人性光辉,从天而降,英雄气概。”不知怎得,话到嘴边就变成了一溜子夸耀的车轱辘话。

    闻成周抬起眼,扫她一眼,终于沉不住气挖苦道:“你若是没有足够的准备,就不要以身试险。”

    声音中好像带了一丝焦急和一丝担忧?

    苏蓁蓁不以为然,默默腹诽几句“他怎会担忧我,定是我心思敏感会错了意。”

    她拖长音哦了一声,听着并不开心。

    恭敬地对他道别,他却提出是否要送她回府。

    苏蓁蓁闻言喜笑颜开,笑眯眯地道:“好啊好啊。”

    他垂眸不言,神情仍是冷冷淡淡,漠然如冰。好像与前两次相见换了一个人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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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府衙内,仲芷惊慌失措地询问仲羽,小姐今日为何还未报平安。

    仲羽觉着主子有可能遇到了凶险,面上却仍是安慰妹妹,“如今首要的是思忖出法子来救小姐。”

    “哐当”一声,门被推开了,苏蓁蓁身后立着一位锦衣玉带,身形高出她一个头的男子。

    仲芷连忙起身,绕过折椅,奔向小姐。这看看,那摸摸,见自家小姐并无受伤,遂轻呼一口气,放下了心。

    这才注意到小姐身后的男子,惊奇地问小姐这位公子是谁。

    苏蓁蓁闻言轻哼几声,“你不认得了?闻成周啊,他今夜救了我,还非要送我回来,我硬要拉他进来坐坐喝壶茶。”

    仲芷听了,笑嘻嘻地引小姐和公子入座,张罗着给他们奉茶,又问自家小姐今夜遇到什么凶险,可有受伤,可还饿着肚子要用点心?

    “既饮了茶,那我便先行告辞。”眉眼中的凛冽已然消失,他笑眯着丹凤眼,唇角微挑。

    他转身就要走,缓步行了几尺。

    苏蓁蓁突然抓住他的手腕,笑睨他一眼,“急什么,你还没告诉我今日你怎么在那的?”

    他一怔,疑惑地抬眼眺她,僵硬地推开她的手,“今日与赵大人有公干,需得商讨。”嘴角的笑容并未消失,垂笑看她。

    她没有收手,嗓音带笑“我说的是刚才。”

    她的语气好随意,好似不是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一般。

    “我......”他更加僵硬。

    “我正巧路过。”

    苏蓁蓁倏然噤了声,片刻,又抬脸挖苦他,“大半夜你不好端端地在家待着,路过赵太尉府中?”

    他沉吟不语。眉头一挑,清雅的面庞已然阴沉了下来,眼底泛起一抹冰霜寒意,周身散发的气息莫名带着压迫感。

    这气压让苏蓁蓁想起在藩浦人所著图鉴中看到的冰山,她站在他身旁直觉得寒气袭人,不禁打了个寒颤。

    屋外,突降一阵惊雷,闪电短暂地打亮了夜空,接着是落花风雨声。密沉的雨丝摇动着窗外的花枝。

    他静静地伫立在那,她,脊背阵阵发凉,下意识瑟缩,不由心想难道哪句话又惹他不悦了。

    僵持半晌,终究是她先软下来,扬起一抹明媚的笑,“外头下了大雨,路途泥泞不好行。公子还是等雨停了再走吧”

    四人相对而坐,气氛尴尬,各怀心思。

    苏蓁蓁心思微转,心里乞求仲芷千万别说漏了嘴,那香囊她暂时不想归还,会找个合适的时机再归还,又或者,她想一直放在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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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今,死者身份明了,案件的关键在于死者本是个暖床的婢子,又为何会突然死亡,还被换上了原来在家时身穿的粗布衣裙,甚至悬挂在城楼之上。

    神都城中一时流言四起,有的说是主人虐待婢子致死,有的说主人的妾室因嫉妒而杀死婢女。

    却无一人说对,此事赵太尉并不知情,是赵太尉的夫人,赵大公子的母亲杀死了婢女。

    在掌握一定的信息后,府衙传召了赵大公子和赵夫人。

    这案其实也简单。还未等苏蓁蓁开口询问,赵夫人竟为了摘除儿子身上的嫌疑而主动提及作案经过。

    因得赵夫人看着儿子花天酒地,整日与这卑贱的小婢女你侬我侬,如胶似漆,荒废了读书。并且这狐媚子还引诱儿子讨要位份,儿子心软跑来向自己求情。

    她心觉这婢子不过是暖床的,怎能有如此非分之想。

    怎能容许这下三滥的东西成为儿子的侍妾。

    她恨极了她,恨她年轻的容颜,恨她勾引人的手段,她让她想起了丈夫在外豢养的那些阿猫阿狗们。

    又想起丈夫每日在府中亭院寻欢作乐、宴请宾客却从来都是带一些年轻漂亮的美娇娥,对外称妻病不宜见客。

    赵夫人思维奔逸,交代得语无伦次,回忆时眼波中流露出悲伤的神情,泪水就快从眼眶滑落出时,又开始狂笑。

    “虽无法惩治那些女子,可她青儿是我府上的婢子啊,我想让她怎样,她都得顺从。”

    她癫狂的笑容吓得苏蓁蓁一怔。

    苏蓁蓁握紧掌心,想不到太平盛世,王道荡荡,天道苍苍,天子脚下竟还有这等虐杀奴婢之事。

    若说她疯,她也不全疯,知道换下婢子的衣服免得暴露自家府上的尊贵身份,还知道羞辱她挂尸城楼时要趁着夜色。

    苏蓁蓁觉得赵家大公子的疯批和好色都是遗传。

    此事须得禀报上官看看如何定夺,毕竟赵太尉夫人是有诰命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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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府衙内,三更。

    苏蓁蓁派人细查了死者母亲的底细。

    虽不能惩治她,却要给她个教训。

    穷苦人家卖儿卖女还有情可原,但那死者的母亲,看着穿衣打扮花枝招展,也并不清贫。

    “为何青儿在高门大户当高等婢仆却仍穿的如此破旧,你是不是待她不好?”苏蓁蓁的声音温润玉质,却像鞭子敲击地面那样掷地有声。

    “她自小由我抚养长大,我自是把她当成亲女儿看待的。”面判官的询问,妇人三缄其口,闪躲的眼神中透露出心虚。

    “你明知赵府买婢子的价格如此高,其中定暗藏玄机,为何还非要把宝贝女儿卖进去?”苏蓁蓁句句紧逼,眼睛紧紧死盯着她。

    “可听闻你现如今还是鸨母啊,三月前还新买了小院,在神都城终于有了住处呢。”苏蓁蓁拿过证人口供,眸中闪过一丝幽黯。

    “莫不是想让你的令爱从暖床的婢子成为侍妾后方能大富大贵?”一旁的侍卫补充道。

    这佛口蛇心的妇人又惺惺作态地嚎啕大哭。

    她哭,哭的是失去了这栽培了许多年的摇钱树。

    她哭的苏蓁蓁心烦,便唬了她别哭了,草草打发了事。至于她所做的恶,依照大荣朝律法并未有相关条例可以处罚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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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都城中绮筵公子,绣幌佳人,狎妓宴饮,对酒当歌。

    金翠耀目的雕车宝马争驰于御路,道路两旁的御沟中并蒂莲开的正盛,今年的莲荷别样红,望之如锦绣般霞明玉映。

    苏蓁蓁坐在马车内,仲芷在一旁从衣袖里翻找出什么。

    原是苏蓁蓁命她去暗中打听那白衣公子的背景和动向。

    “听闻那公子文笔清丽,文辞明润,使人耳目一新,正符合当今风尚所驱,获得了极高的赞誉。还甚通音律,是京城数第一的吹箫名手,常是手著一柄白□□箫,据说他那箫声似远在深山,幽入空谷。连皇上听了都赞不绝口呢”仲芷照着纸条细数着打听来的小道消息。

    “可我那日见他,分明是拿着一个抱着酒瓶子的醉醺醺的醉汉啊。”苏蓁蓁提高了声量反驳道。

    “我没说完呢,还听说,他长期混迹于秦楼楚馆林深花影处,甚至......还有一个相好。”

    苏蓁蓁惊诧,扯扯嘴角,拇指轻轻抚了抚他掉的香囊,又用力把它攥入手心。

    她本想一声不吭,却还是忍不住问道:“当真?”

    仲芷闻言,似是看出异样,宽慰自家小姐道:“都是一些三道九流说来的消息,未必为真。”

    苏蓁蓁点头。

    其实仔细想想,她没什么可惊讶的。那日,与他相遇时是清晨,他便拎着酒瓶。分明是流连于勾栏瓦舍,纵情声色以至彻夜未归。

    不过,听闻神都城柳陌花衢歌舞升平,那女子妍姿冶媚,清歌妙舞,状若飞仙。她倒也想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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