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雪握着手机的手微微用力，忽略心底那个隐隐否定的声音。
“祝磊，对不起，这段时间我过得很不好。”
祝磊立即说道，语气极为温柔，还有点欲盖弥彰的难为情。
【没事，小雪，我们是多少年的朋友了，而且我对你……咳咳，是我不对，那天晚上我熬了一丶夜，脑子太乱了，偏偏忘记和你说，之后太忙，我怕你生气，一直没敢再联系你。】
程雪微笑，“好啦，我怎么会生你的气，那你先忙吧，我已经到家了，警察都说我没有事了，拜拜。”
祝磊微微提高音量阻止程雪挂掉电话。
【等等，小雪，那我们见一面吧，亲眼见到你我才能放心，还是上次我们约定的清吧怎么样？赶在刚开门去，应该没什么人。】
程雪抬眼望向薛厄和孔队，薛厄仍是专心看电视，孔队则因她长时间通电话已经看过来了。
“出门吗？”程雪接着反问向孔队确认，见孔队摇了摇头，于是道：“祝磊，你还是来我家吧，我不想出门。”
祝磊有些迟疑，劝说了程雪两句无果，也不再坚持，约定时间来程雪的家。
程雪挂掉电话问：“孔姐，我约来的就是当初写新闻曝光的那个人，我在透露给他消息，还是我俩单独谈比较好吧，你们能回避吗？”
“不行。”
“可以。”
孔队和薛厄同时回到，孔队瞪了薛厄一眼。
“你别什么都可以，带程雪回家的账还没和你算清呢！”
薛厄推了推难掩左眼乌青的墨镜，“你的帐真多，改行收账的去吧。”
孔队冷哼一声，转而对程雪认真地说。
“程小姐，我没办法理解你和祝磊多年的友情，但是在我们的调查中，一年前你还在无论是薪资待遇与工作前景都更好的大公司上班吧，要不是祝磊劝你曝光你部门主管的贪污受贿，你也不会丢了工作。我只能劝你小心祝磊。”
程雪垂下头，“你们不懂，祝磊都是为了我好。”
“祝磊是不是为了你好都和我没关系，在行动期间我会二十四小时贴身保护你，只是以我对祝磊的了解，我不会放心离开，至于薛厄，他可以是他的事。”
薛厄耸耸肩，“这是宝贝证人，又不是被监管的囚犯，她有她的自由，我当然可以了。”
程雪想了片刻，抬头问薛厄：“那我约祝磊到外面见面，不会影响你保护我吗？”
孔队见程雪竟然动了出门的心思，立刻警告的喊了声薛厄的名字。
薛厄抠了抠耳朵，手指往空气中一弹。
“当然可以，只有废物才会找各种借口为自己的保护不利开脱。”
“薛厄！你别太过分！程雪现在不适合冒然出门！”孔队腾地站起身厉声道：“当年没保护我我爸爸的泥，是不是也是废物！”
薛厄对孔队的话充耳不闻，只望向程雪。
“决定好了吗？”
程雪抿紧嘴唇，最终移开视线，“我听孔姐的。”
薛厄扯唇露出不屑的笑：“二十年前的老黄历总拿来说，你们俩自己玩吧。“
说着薛厄把遥控器往茶几上一扔，起身直接摔门离开。
程雪惊讶薛厄竟然走了，她不可置信的问孔队，“薛先生不保护我了吗？”
孔队冷哼一声，“他就这样，早就跟你说过他做事不负责任了。”
程雪原本还觉得薛厄虽然行事作风有些随心所欲，人也怪怪的，但只是人不拘小节，相处起来其实挺好的。
因此对于薛厄态度信心十足的保护，她也是放心的。
直至此时程雪才深切体会到孔队对她的劝告有多么中肯。
一个说走就走的人，怎么保护好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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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雪家楼下不远处听着一辆小面包车，车内的小李和小张两名警员留意着程雪家的窗户、小区大门以及周边几个岔路。
如今正由春入夏，气温一天比一天热，没开空调的车厢内挤了两大小伙子，越来越闷热。
“换班的什么时候来啊。”小李打了个哈欠，忽地精神起来：“你看刚从楼道出来的那个人，是不是薛先生？”
坐在驾驶位的小张侧身通过车窗望去。
“咦，他怎么一个人下来了？”
“用问问吗？”
两人的耳机内同时传来孔队的声音。
【薛厄下楼了，你们暂时不用管他。】
虽是这样说，其余两个人还是眼巴巴的望向独自往小区外走的薛厄。
“外面一定很凉快。”
“我们也把车窗开一个小缝吧。”
“问问孔队？”
“还是算了，孔队带我们出来是信任，怎么好这点小事也问她。”
“不小了啊，真的好热。”
“你想问你就问，反正我不问。”
“别这样啊，小李，你这张嘴平时多能说，怎么关键时候不吱声了。”
“我才不问呢，嘿嘿，我不热！”
小李和小张因开窗不开窗而互相斗嘴，半天也没商量出结果。
他们都没有太多布控的经验，虽然憋在车厢里热的难受，但怕这点小小举动使他们暴露。
于是说了会，就都将话题转移到外面的动向，每个路过的行人都变得极为有趣，值得他们好一番讨论。
他们很快发现了不寻常的地方。
“那是乌鸦吗？在城里很罕见了，我小时候倒是经常见。”
“咦，那个乌鸦好像在程小姐窗外飞。”
“还有好远呢，咱们看着近而已。”
“先别聊了，那个人是不是需要重点关注的祝磊？”
“孔队说程小姐和祝磊约见面了，只是他来的也太早了吧。”
“哼，着急拿到第一手新闻吧，最讨厌他那样的记着了。”
这段时日，警局上下没少吃记者的苦头，大的新闻社的记者都比较好沟通，最让人头疼的就是一些爱找噱头的新闻媒体以及那些无人管束的自媒体，假的真的真的都敢乱曝。
祝磊所工作的新闻社在本市虽然比较大，但是他绕过警方直接曝光程雪的行为让警局对他的印象大打折扣。
要没有祝磊，哪有如今这么多麻烦事。
小李和小张因为见到祝磊聊的专注，一时间忘了留意其他方向。
当面包车靠花坛的后排车窗被从外面敲打的时候，下了两人一跳。
薛厄单手遮在眼睛上，贴近车窗望里看看，然后继续敲。
明显已经被薛厄发现，离得最近的小李将车窗摇下。
“薛先生有什么指示？”小李阴阳怪气地问。
薛厄拎起一袋各种口味的冰淇淋递过去。
“来看看小孔的崽。”
热得冒汗的两名警员感受到和连同冰淇淋散发的凉意，想到孔队的嘱咐，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薛厄不管那么多，见没人接，直接儿往车里一扔。
“跟你们孔大队长连这线呢？拿过来，我有事问她。”
小李以为有什么正事，连忙按下通话键后将耳机递过去。
薛厄依靠在车窗旁戴上耳机。
“小孔，那个谁上去了吗？……没啊，应该快了，我看见他上楼了……我一会回去，要带什么菜？……你不是说你做饭吗？那个谁在你还怎么下来买，难不成指望你这两个崽，我看他们别把自己饿死就不错了……行行行，我知道了，真啰嗦。”
小李和小张听着薛厄和孔队说的话，表情从疑惑转为震惊。
怎么和孔队警告他们的不一样，这说话的口吻不像是仇人，反倒带着老夫老妻的腻歪。
薛厄一脸不耐烦的摘掉耳机，问车内二人道：“你们吃什么？”
两名警员从震惊中回过神，连忙拒绝道：“不用管我们，一会换班的来了我们就去吃饭了。”
薛厄点点头，又指向前面的车窗。
“漏手指头宽的小缝没事，左右都打开一点就有通风，别夏天都没到，就把你们两个热中暑了。”
小李和小张老实乖巧的点头应声。
“快把冰淇淋吃了吧，我先走了。”
薛厄挥挥手往小区外的方向走，却给车内二人留下更大的疑惑。
“咱们孔队和薛先生是仇人……吧？”小王不确定的问道。
小李嘀咕了句：“我怎么知道。”
很快换班的警员小王和小赵过来交接，小李和小张忍不住说起薛厄过来的事。
小王和小赵有些不相信。
“你们也太扯了吧，薛先生去买菜就算了，孔队会做饭？咱们跟着孔队这么多年，你见她吃过食堂外的东西吗。”
“孔队父亲的事警局上下谁不知道，孔队这么年轻能升到咱们的大队长，是因为孔队次次都冲到第一线拼命，现在孔队遇到了当年害她父亲的仇人，你们却在背后说闲话，对得起孔队吗？”
小李和小张有心辩驳，但经过小王和小赵振振有词的列举孔队这些年的过往，他们的话显得极为无力。
正在这时，薛厄拎着一兜子菜回来了。
“你们快看！”小李仿佛见到了救星，向众人指道。
薛厄经过面跑车旁拐了过去，敲开车窗后里面露出四张神色各异的脸。
他从塑料袋里拎出一小袋黄瓜。
“呦，变成四个了啊，给你们啃着玩吧。”
说着薛厄又拎出一小袋胡萝卜，连同黄瓜一起扔进车里。
小李接住笑嘻嘻地问：“薛先生买菜回来了，我们孔队做饭好不好吃？”
薛厄撇撇嘴，“没我做的好吃。”
短短几句话，足够让刚过来的小王和小赵瞳孔地震了。
薛厄哼着跑得没调的曲儿，拎着菜晃悠悠地上楼，敲开程雪家的门。
开门的是孔队，她脸色古怪，屋内的祝磊和程雪隔着茶几分别坐在沙发和椅子上。
无言的气氛中充满了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