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金叹没有再进一步的挑衅，崔英道想了想，还是不解气。

    “我应该暴揍他一顿的。”

    刘Rachel丢下沾了药水的棉花，“你差不多得了，跟他打架，你就没有不吃亏的时候。”

    “那不是我还……”

    念着旧情。

    刘Rachel叹气，“你是十足的傻瓜。”

    “没关系，你聪明就好啦。”

    “我聪明，跟你有什么关系吗？”

    “你跟我有关系，我就聪明喽。”他把她拉进怀里，让她坐在腿上，伸脸过去，“BoBo。”

    “做梦。”

    李孝信和Athena，在门外的长椅上。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视线也一直是错开的。

    她看他的时候，他不看她。

    他看她的时候，她不看他。

    两人各怀心事，都没有察觉到不对。

    李孝信被叫回家里的时候，被父亲告知，要他跟她分手。

    之前逼他跟Athena复合，是为了得到柳家的支持，现在逼他跟她分手，也是为了得到柳家的支持。

    为了让柳氏跟金家联姻，他必须要跟Athena分手，来向柳泰武示好。

    他去金叹家附近，接她的那一天，什么也没说。

    他只是以为，刘Rachel和金叹的婚约，还能够友好保持。

    他以为，刘Rachel和金叹的婚约，还会继续。

    他就不用和Athe再分开。

    哪知道，凌晨突发性的，爆出了李金两家解除婚约的消息，还是李家主动解除的。

    他一直在惶恐不安。

    Athena也知道。

    她和李孝信的感情之路，差不多要到头了。

    短暂的欢愉，就是旅行的结局。

    哪怕她和李孝信还在交往，她和金叹的婚约，也随时会建立。

    为了不让他痛苦的时间，比快乐长，她会在旅行到头前，先结束欢愉。

    刘Rachel推开门，和崔英道一起出来。

    “我们一起，来个四人约会，怎么样？”

    崔英道会这么问他们，刘Rachel肯定是同意了的。

    “我没意见。”Athena说。

    她想好了，就在这一天，提出分手。

    李孝信答，“我也没意见。”

    他想好了，就在这一天，提出求婚。

    由于李Esther和崔东旭的婚约，还没有解除，崔英道和刘Rachel，没有公布交往的事情。

    但比李宝娜和尹灿荣，看起来还要亲密无间些，学校里难免有些风言风语。

    两个人顺其自然着，决定再稳定些了，后面再告诉父母。

    四人约会的时间，定在圣诞节前一天。

    这个时间段，让Athena想起一件事。

    那个死亡预告，似乎就在这几天。

    因为当时没认真，所以具体哪一天，她没能记住。

    她找了一圈，也没有再看到那封邮件。

    害怕迟到，她关了电脑，拿起刘Rachel送的外套，出门去。

    李孝信也是难得的先到了。

    “他们呢？”

    “李阿姨好像发现了什么，在盘问他们两个，应该要耽误些时间。”李孝信握住她发凉的手，“我们去买热饮吧？”

    “好。”

    冬季时节，咖啡馆里排队的人也多，两个人等了好一会儿。

    “Rachel说，他们过会儿就到了。”

    “哦，那就好。”

    能过来，就说明问题不大。

    手机响了一声，Athena拿起来看过，把饮料递给他，“有个邮件到了，就在附近，我去拿。”

    李孝信追问，“很重要的邮件吗？”

    “不清楚，要看了才知道。”Athena把手机放进口袋里，“我想，可能是，关于画展的安排。”

    Athena在年底有个画展，由帝国集团全权处理。

    是之前处理冲突时，郑理事长答应下来的。

    “我陪你过去吧。”

    “不用了，不远。”Athena指着对面的马路，“就在那边，一会儿就到了。”

    “可是……”

    “好啦，你还要接应他们两个呢。”

    李孝信只好不再坚持，只是看着Athena走远的背影，心一直突突乱跳。

    他从昨天开始，就一直心神不宁。

    Athena根据电话里的指示，一路往前走，拐弯的时候，看到露天坐着的，金叹一行四人。

    她确定，对着马路这个方向，坐着的金叹和李宝娜，也都看见她了。

    只不过，她没有逗留，继续往前走。

    “前辈？”下了车的刘Rachel，往他旁边、身后，都看了看，“怎么只有你一个人？Athena呢？”

    李孝信提高手里的袋子，“才买了热饮，她接到消息，去拿邮件，刚才问过了，说快到马路对面了。”

    刘Rachel扶着崔英道的肩膀，下了车，看着对面，还没有出现Athena的身影，拨通了电话。

    崔英道摘下头盔，打趣，“就这么点儿路，她丢不了，Sister，你也太操心了吧。”

    刘Rachel踢了他的小腿一脚，“闭嘴。”

    “你们两个，是怎么躲过李阿姨的魔鬼询问的？”

    崔英道大手一摊，“实话实说咯。”

    刘Rachel瞪着他，“你真好意思说啊。”

    本来她是不打算说实话的，想着随便找个借口，糊弄过去也就完了。

    哪知道崔英道脱口就说了，在交往的实话，不然，也不会花费那么多的时间，在家里被李Esther盘问，然后迟到。

    不然，这会儿，他们早该在游轮上，悠哉悠哉的吃饭了。

    Athena的电话接通，刘Rachel就先专注通话了。

    挂了电话，她说，“Athena已经往这边走了。”

    “看吧，我就说了，丢不了。”

    李孝信把话题拉开，“你们就这样出来了？”

    “不然呢？”崔英道问。

    “怎么样，也该被泼一杯水啊，咖啡什么的。”

    “该说不说，我这个女婿，李阿姨应该是很满意的。”

    “呸。”

    李Esthet对于这个结局，也算乐见。

    跟帝国集团退亲，再跟宙斯酒店联姻，对于刘Rachel来说，还算是个好的选择。

    环顾圈内，能跟刘Rachel相配的，也只有崔英道了。

    刘Rachel和崔英道联姻，比她跟崔东旭联姻，要好得多。

    所以，她并没有很生气，也没有很为难他们。

    “我已经看到你们了。”马路对面，Athena举起手来，跟他们打招呼，“我很快就过去。”

    刘Rachel抬眼，看见红灯在闪烁，有些心神不宁。

    Athena笑着对她招手。

    刘Rachel看过，又稍稍安心。

    “不是说好了，今天一起坐车过去吗？你怎么，还开了车出来？”

    放下跟Athena招呼的手，李孝信看向了崔英道的摩托车。

    崔英道晃晃车钥匙，“啊，毕竟出国旅游之后，有好长一段时间不能开车，所以这会儿，就赶紧过过瘾，待会儿家里来人，再给开回去。”

    “你这小子，真够麻烦的。”

    刘Rachel被他们的谈话，吸引了一瞬的注意力，“我也是觉得，这家伙真够麻烦的。”

    还好她穿得够保暖，不然这个天气坐机车，能把她冷出病来。

    跟他们打过招呼的Athena，低头，笑着拆开了信封，上面只有一句黑体英语。

    ——TODAY.

    她正疑惑，这是什么意思，如电击一般的刺痛，遍布身体。

    她捂着肋下出血的地方，不可置信的看着，身前的人。

    这张脸，这个人。

    马路对面，响起了高昂的尖叫声。

    地上躺了一个人，鲜血从她的身体里，不断涌出，像坏了水龙头。

    刘Rachel看清了服饰。

    认出那件，她特地送给Athena的外套，确定了，那个躺着，被围住的人，就是Athena。

    她冲出去的身体，被崔英道拦腰带回。

    “放开我！”

    “Rachel，冷静一点，现在是红灯，直冲过去，会很危险。”崔英道转过脸，也想要提醒李孝信。

    这才发现，李孝信早已经，冲到了马路中间，跟一辆车擦边而过，差点就被撞了。

    一时间，马路上，汽笛鸣声一片。

    崔英道安抚着情绪躁动的刘Rachel，“Rachel，听我说，你先打电话，叫救护车，让他们准备好急救室，安排医生。”

    刘Rachel按照他说的去做，却手一滑，把手机摔落。

    她弯下腰去捡手机，却几次都解不开锁。

    颤抖的手，还有不断冒出的汗水，根本没办法解开指纹锁。

    崔英道这种时候，反而更冷静，他给医院打好了电话，叫来了交警，让他们安排好急救通道。

    然后搂着手脚发软的刘Rachel，走过去。

    “快逃！”

    人群里，不知道是谁，大声喊了一句，刚才还围观的人群，因为害怕成为下一个被害者，四散逃走。

    垃圾桶里，静静燃烧着，写了“TODAY.”的纸片。

    跟逃跑的人们不同，有四个人，是完全逆行的，向着Athena那里走去。

    李孝信按压着Athena腹部出血的地方，暂时还能够冷静，“没事的，没事的，会没事的。”

    Athena看着他，勉勉强强的一笑，已经痛得很难说话。

    再冷的天，也减缓不了鲜血的流速。

    更何况，她凝血的速度，本来就比别人慢。

    “老天爷！”本来只是凑热闹心理的李宝娜，看清受伤的人是谁，被吓得手挡住嘴巴，“Athena？！这是怎么回事？！”

    尹灿荣抽出被她抱住的手臂，拿出手机，“我来报警。”

    “Athena？她流了好多血！”车恩尚也惊得呆住了。

    金叹伸出手，把车恩尚挡在身后，“别看。”

    “Athena！”

    刘Rachel扑到Athena身边，这才看见，Athena的肩膀，还插着刀子。

    她浑身战栗，根本不敢触碰Athena，害怕碰到她身上的，任何肉眼看不见的伤口。

    崔英道打电话，催促救护车。

    “今天是12月24号。”

    他挂了电话，瞄了一眼手机，不自觉的说了出来。

    Athena灵光一现。

    这就是邮件上写的，她的死期。

    12.24。

    TODAY.

    感觉到自己的呼吸，越来越沉重，多出少进。

    避免留下更多的遗憾，Athena偏头看向，蹲在身边的刘Rachel，努力的告诉她，“Rachel，你是我永远的好朋友。”

    这种类似遗言的话，让刘Rachel的理智崩盘，“你在说什么呢？！我不要！不要！”

    她握住Athena的手，“你会没事的！”

    Athena抬眼，看向崔英道，“拜托你了。”

    崔英道从她眼神里，领略出来的意思，大概是，“你看见我的下场了吧？守护好她。”

    他重重点头，“我保证。”

    Athena积蓄力气，几次闭眼，又睁开。

    “孝信。”

    李孝信摇摇头，“不要说，不要说。”

    他不要想，她会死在这里。

    他明明打算好了，要在今晚求婚的。

    Athena缓了又缓，积攒力气，她不打算让这句话，说得断断续续。

    “我爱你。”

    李孝信看着她闭上的眼睛，抚摸她的脸颊，“看着我，我还没回答呢，柳美娜！”

    他捧着她的脸，大哭起来，“美娜，你看着我，我还没说我也爱你，你怎么可以！”

    “美娜，留下来！”

    “美娜，都怪我，让你一个人，对不起！”

    “美娜，柳美娜！”

    他说不出别的话了。

    在一声撕心裂肺的呐喊之后，李孝信只能重复叫着Athena的名字，像坏掉的钟表，永远的困在了一个时段里。

    跌坐在一边的刘Rachel，已经浑身无力，倚靠着崔英道，说不出一个字。

    痛哭流涕的李孝信，和被抬上担架的Athena，随着急救车一起离开。

    崔英道握着刘Rachel的肩头，“Rachel，你看着我。”

    刘Rachel看向他，只不过已经失神。

    “现在还不是结束，Athena被抬上车的时候，医护人员说，她还有呼吸，她还没有死。”崔英道看着刘Rachel，一点点恢复瞳光的眼睛，松了一口气。

    他给她戴上了头盔，“现在，我们一起去医院。”

    刘Rachel点点头。

    几人等在急救室外。

    和面如死灰的李孝信不同，刘Rachel坐立难安。

    崔英道的心里，也一团乱麻。

    验证预言一样的，接近Athena的死亡，也就代表，邮件不是恶作剧。

    那么，刘Rachel也已经，处在了危险中心。

    “医生说，捅伤了Athena的人，旋转着刀柄，才拔出来，所以腹部的伤口，才会大出血。”崔英道把医生那里听来的话，转述给李孝信。

    只不过，李孝信一心，在向上帝祈祷。

    根本没有办法，顾及这些。

    他现在想的，都是留住Athena。

    他愿意和她，共享他剩余的寿命。

    刘Rachel当然也听见了，崔英道说的话。

    “谁，谁会这么恨她？”

    她真的不明白。

    想不通。

    崔英道也忍不住叹气，圈住刘Rachel的肩膀，给她无声的支持和安慰。

    手术室的灯灭了，Athena的生命之火也熄了。

    她在手术台上，挣扎了一夜，还是没能活下来。

    李孝信跪在盖了白布的尸体前，一言不发。

    上帝并没有聆听他的祷告。

    刘Rachel站在门外，根本不敢进去。

    如果，她进去看了那最后一眼，就代表，Athena在她的认知里，真的死了。

    她不想看。

    不能接受这个现实。

    但是，无论她看，还是不看这最后一眼，也改变不了，Athena已死的事实。

    平安夜不平安，耶诞日是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