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王翠娥倒是不信，“咋可能没毛病呢，大夫你没看错吧！”
头发花白的老大夫瞪着王翠娥：“你这人，到底是想你儿媳妇有毛病？还是想让她没毛病啊？！”
“就是就是！”这年头看病，隐私啥的也没那么严格，办公室里是还有其他来看病的人在的，听见王翠娥知道儿媳妇没病还这么大反应，有人就接话茬了，“没见过当婆婆诅咒儿媳妇的，没病没灾的多好，看完就赶紧快让开吧，大夫，轮到我们了吧！”
王翠娥失魂落魄，他们外人哪里懂，儿媳妇没毛病，那有毛病的岂不就是她儿子了！？
“可是我儿子生过孩子啊！”王翠娥不肯走，拉住大夫，“我儿子有一个女儿的，他不可能生不出来啊！”
老大夫推推眼镜：“以前能生现在不能生也是有可能的，你最好还是带你儿子来看一看，才能确定。”
……
腊月二十九，各大厂子基本都放假了，忙年货的忙年货，打扫卫生的打扫卫生，反正是人人都在家，街上巷子里到处都是热热闹闹的。
不到中午，街坊们就看见王翠娥和方红霞婆媳俩一前一后拐进巷子。
方红霞面上乐呵呵的，倒是王翠娥哭丧着一张脸，这婆媳俩早上上医院检查，现在一看脸色就知道咋回事儿！
“红霞，回来了，没事儿吧？”
方红霞笑眯眯：“没事儿啊，医生说我身体可好了呢！”
“方红霞！”王翠娥呵斥。
方红霞装傻：“妈，你怎么了？身体好还不能说啊！”
街坊一听就知道咋回事，这下议论声可起来了。
“原来真是郑开有毛病啊！？”
“肯定是，看王翠娥的脸色就知道了啊！”
“可郑开不是生过一个女儿嘛？怎么还会有毛病？”
方红霞这时接话了：“大夫说了，就算以前生过也是有可能出毛病的，这都是没准儿的！！”
“方红霞，我叫你住嘴！”王翠娥急了。
方红霞却忽然转身：“你跟谁呼呼喝喝的呢，你可别忘了，现在有毛病的人是郑开！说不定你们以后还要靠我儿子养老呢，别整天大呼小叫的，我可不吃你这套！”
王翠娥脸色已经难看的不能再难看了，但却又知道方红霞说的有道理！
他们老郑家绝后了啊！
街坊们以前常听王翠娥骂人，这老太婆刻薄的不得了，街坊邻居的，就是私底下不和，大家也都是得过且过，面上过得去就算了！
可她呢，跟谁家不和，走到人家门前都得吐上一口唾沫再骂上两句的那种惹人厌！所以没人喜欢她！
“哟，原来是你家郑开有毛病啊，那你骂了人家顾桃那么多年，可真是缺德缺到家了啊！”
“就是，现在还骂人家红霞，我看你得巴结着才行，你儿子不中用了，以后可不就得靠儿媳妇么！”
“你家穷的叮当响，你儿子又不能生，还不得哄着人家红霞呀，要是人加拍拍屁股走了，我看啊，等郑二黑出来，你们一家三口就擎等着喝西北风去吧！”
不怪街坊们落井下石，那王翠娥以前也没少骂人家啊！
王翠娥不吭声了，街坊们说话难听，但道理还是有的，她现在不能得罪方红霞！工作在她手里，儿子还不能生，以后这个家是得靠她了！
就在这时，郑开从院里跑出来，见到方红霞两人，急忙上前：“怎么样？看完大夫了，抓的药呢？红霞，你回去赶快吃药，咱们今天晚上就生儿子！”
“噗……”不知道是谁没忍住，一下子笑起来。
王翠娥一张脸涨得通红，方红霞则似笑非笑的看着郑开。
郑开一脸的莫名其妙：“怎么了？”
有人接话茬：“郑开，人大夫说红霞没毛病呢！能生孩子！”
“啊？”郑开傻眼，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太好了，那大夫有没有说我们这么长时间为什么还……”
他忽然顿住，这才发现街坊们的眼神隐晦的盯着他看。
郑开瞪大了眼睛：“不，不可能，我，我没毛病啊！”
方红霞：“没人说你有毛病，要不抽空你也去医院看看？”
“不不不！”郑开直摆手，“我不去医院，我没毛病！”说着郑开就跑了。
他才不去医院呢，要真检查出来什么，他不活了，他不活了啊！
王翠娥就像被抽了魂儿，见方红霞回家，她也跟着回家，任谁说什么都一言不发了！
“该，我看就是报应，家里明明有吃的，当年却活活饿死老爹，这就是他们郑家的报应！”
“话说，我真是替顾桃委屈，这些年，我可没少听王翠娥打骂顾桃，什么‘不下蛋的母鸡’，我看啊，这不下蛋的明明是郑开才对嘛！”
“连个儿子都生不出来，你说要他有什么用！”一个街坊惟妙惟肖的模仿王翠娥以前骂顾桃的话。
“噗……”众人哄笑起来。
徐劲骁今天放假，顾桃早上起来拉他出门置办年货，主要是给老爷子置办，他们今年还是在省城过年，所以只能买好了东西寄过去，也算是尽一尽当小辈的孝心。
除此之外，她还准备了一些从乡下收上来的腊货什么的，零零总总装了一麻袋，一并去邮局寄走。
从邮局出来，徐劲骁问她：“家里还缺什么？”
顾桃摇头：“都买齐了，你姨家的，你姑家的，都算上了。对了，今年你帮忙领着悦悦去我姐那拜年成不？”
徐劲骁推着自行车，看她一眼：“还生气呢？”
顾桃摇头：“你就去替我看一眼，让王永知道咱们还惦记着我姐，这样他总有个怕头，不至于太过分！”
徐劲骁不答应：“你跟我们一起去！”
顾桃瞪他：“你到底去不去？”
徐劲骁笑了，无奈摇头：“去，去还不成么！”
顾桃‘哼’他一声：“顺便把新年红包也带去！”
顾桃今年赚了不少，第二年做生意么，总是比一开始要有经验一些的，这生意也就做的更顺一些，再加上年初那批瑕疵货赚来的，零零总总加起来，今年也有小万把块的收入了！
“不过别包多了！”她叮嘱，“升米恩斗米仇，将来还是要靠他们自己才行！再说给多了，容易让王永起贪心，我姐他们根本就守不住！”
“知道。”徐劲骁伸出手揉乱她的头发：“怎么这么大气性！”
“你别动我头发！”顾桃拨开他的手。
俩人推着自行车慢悠悠的走回家，拐进巷子的时候，听到前方有人正在大声骂人！
顾桃和徐劲骁走过去才发现骂人的大爷手里还揪着一个孩子，定睛一看，才发现是王麻子大爷和郑浩杰。
“你这个小屁崽子，小小年纪你不学好，那炮仗是能随便扔的吗，真要是伤了老子，看我不拔掉你一层皮！”
郑浩杰被王麻子抓在手里逃脱不了，身体来回乱扭，嘴里还不干不净的骂人。
“炸得就是你这个老不死的，谁叫你不给我东西吃！”
王麻子气急，一巴掌扇在郑浩杰的脸上：“嘿，你个小兔崽子，我凭啥给你东西吃，你那是偷！我告诉你，你再敢来我家偷偷摸摸，我饶不了你！”
“我呸！”郑浩杰直接一口唾沫吐在王麻子的脸上。
“我可去你的吧！”王麻子这下是真的恼火了，直接一脚踹在郑浩杰的屁股上。
郑浩杰到底也八九岁了，男娃子，力气又大，不甘示弱的跟王麻子对打，给老头气得够呛。
周围看笑话的人不少，街坊们对着郑浩杰指指点点。
“这孩子，真是学坏了，我看他长大也得不了好！”
“小小年纪，天天跟着大孩子学得小偷小摸的那一套，早晚被抓进去！”
“唉，还是得上学啊，这个年纪不上学，可不就跟脱缰的野马一样么！”
“招猫逗狗，我那天还见他跟人打架呢，小狼崽子下手可狠了！”
“再这样下去，早晚得出事儿！”
“也不知道这宋爱芳是怎么想的！”
“这还用想，我估计呀，她早就后悔了！”
“真是，为了娘家，这是毁了自己也毁了儿子呀！”
那边一老一小还在打架，顾桃和徐劲骁都没有多管闲事想法，只看了一眼，就从旁边走了过去。
两人回到家，顾清悦和季大妈都不在，快过年了，街上热闹，祖孙俩可能又去哪里凑热闹去了。
顾桃跺跺脚：“晚上吃饺子吧？我想吃热乎乎的酸汤水饺。”
徐劲骁没意见：“行啊！”
停好车子俩人去水管下洗手：“那你去和面，我来调馅儿，就吃韭菜饺子怎么样？”
“可以！”徐劲骁在吃上不怎么挑剔，家里一日三餐吃什么基本都是顾桃和顾清悦决定的。
徐劲骁洗了手去拿面粉和面，顾桃则拿了剪刀走到菜池里。
她在院子的菜池里种了好几种蔬菜，别的一到冬天就不成了，倒是这韭菜，割了一茬又一茬，这不，现在又长上来了！倒是省得花钱买了。
顾桃弯下腰刚剪了一剪子韭菜，地主大院儿的几位大妈和住得近的街坊们就上门了。
“顾桃在家呢！”大妈们冲她眨眨眼睛。
“咦，大妈们来啦！”顾桃笑了笑。
徐劲骁听见动静，从灶房探出头。
大妈们看见徐劲骁，有些不自在：“劲骁也在家啊！”
徐劲骁好笑：“都放假了，我不在家在哪！”
顾桃一看大妈们促狭的表情就知道八成是有什么大八卦了，但不方便徐劲骁听，她就打发徐劲骁：“你快进去和面，别来偷听我们讲话。”
说着，她还顺手将灶房的门给关上。
转过头，顾桃好奇：“大妈们，怎么了？发生什么事儿了？”
赵大妈神神秘秘：“你还不知道呢吧，大新闻，今天王翠娥带着方红霞上医院检查了，结果你猜怎么着！”
赵大妈也不用顾桃回答，自己个自问自答了：“原来啊，方红霞根本没毛病！”
李大妈接上：“大夫说方红霞可健康了，所以有毛病的人是郑开！”
几位大妈都很为顾桃不平：“王翠娥成天在家里骂这个骂那个，原来有毛病的人是她儿子！”
“就是！大家都说呢，顾桃，你真的是被冤枉了，白白被王翠娥骂了那么多年！”
“你要是早去医院检查就好了！”
有个大妈接茬：“嗐，以前的人哪里懂这个，都以为不会生孩子是女人的问题，哪里知道男人也能出问题啊！”
“说的也是。”
几位大妈感慨完了看向顾桃，原本都以为会在顾桃脸上看到震惊愤怒等表情，但没想到顾桃竟然很平静。
“原来是这件事啊！”顾桃还以为是啥大瓜呢，原来是一口烂瓜！
“你，你不会是知道什么吧？”梁大妈见顾桃丝毫不意外，问道。
顾桃耸肩：“别人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我自己没毛病啊！”
“啊！？”大家更惊讶了。
顾桃也没卖关子，笑着道：“我去看过医生了啊，医生说我身体没问题，那你们说，我还能猜不出来吗！”
大家一下子围了过来：“什么时候的事儿啊？”
都是一块儿常拉家常的大妈们，顾桃也没什么可隐瞒的，就把她痛经被徐劲骁强制压到医院检查了一遍的事情说了出来。
大妈们听完‘啧啧’称叹。
“顾桃你仁义啊！”赵大妈朝她竖起大拇指，知道了结果也没说落井下石什么的，真是少见的实诚人！
要是换了其他人，估计早就宣扬出去了，最起码也得让郑开抬不起头来，为自己受了这么多年的委屈出出气！
顾桃笑：“我也不是什么仁义不仁义，就，反正都已经离婚了，那些事跟我都没关系，没必要说出来！”再说，她可不想再跟郑开沾上什么关系，另一方面，也是不屑于用肚子来证明什么！
一个女人只能靠肚子来证明价值，其实也挺悲哀的！
大家凑在一起闲聊天说八卦，几位大妈唠嗑手上也没闲着，还帮顾桃摘韭菜呢。
“总之啊，现在你身上的闲话是洗清了，外面好多人都帮你说话呢！”
“嗐，说是这样说，但顾桃若是不生个孩子，大家还是会闲话不断的，顾桃啊，你和劲骁结婚了一年多了，该要个孩子了！”
“是啊，之前还以为你们是要不上呢，既然身体没问题，趁着年轻再要一个孩子，这男人啊，有孩子才能收心！”
顾桃还没说话，灶房的门忽然打开了，徐劲骁走出来，笑着道：“大妈们快别说顾桃，我俩要不了了，我结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