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徒

    酒液呈现出剔透的琥珀色泽,在威士忌杯里清冽晃荡,一卷橙皮拧了油半入冰面,起到点缀作用。江邂月手放腿上,细长的指轻轻慢慢敲着,意兴阑珊饮下一口微烈,唇齿间充分弥漫出捣碎的甘苦味。

    钟表秒针走过十二点,他在冰块与酒杯的纯净磕碰声中慵懒抬眼,凝视走来的四人。

    领头的阿澄一身黑西装,面具下笑容婉约:“江先生,您找我们?”

    “哦——是我找你们,”坐在单人沙发内的万斯放下二郎腿,手法娴熟地解开衣扣,翠绿的眼睛染上些许笑意,“有新面孔啊。”

    阿澄一怔,随即笑道:“是的,今天刚带下来的,我和夏琳负责带他们熟悉场地。”

    万斯搁下酒,略微歪头要去瞧个清楚,阿澄机灵地让开。

    男人和阿澄穿着一致,静默而立,犹如一枝极具欺骗性的无刺黑玫瑰,且有他气质衬托,更显一旁女孩通体的青涩感。

    两个都长在万斯的审美点上,他眼神痴迷了,久久没话说。阿澄果然一下就吃准了这位爷的口味。

    没来由的,江邂月在满桌寂静里发出轻笑,众人去看他,他自顾自饮酒。

    万斯不管他,笑眯眯端起自己的鸡尾酒,递给邓烟雨:“累了一晚吧?这杯拿去喝。”夏琳见邓烟雨不动作,悄悄推了把,邓烟雨上前一步,控制着手抖接过被万斯尝过的酒。

    顶部吊灯折射着深沉醇厚的酒色,她迟迟未递向唇边。

    江邂月盯住她,手臂往沙发靠背上一搭,好整以暇地问:“怎么不喝?”

    “她酒精过敏,”公冶恭声回话,“沾了就起疹,给两位印象不好。”

    万斯遗憾地说:“这样……”

    “女孩子,不能喝黑俄,”江邂月撑着额头,“别欺负人家。”

    “邂月,你这话说的,带偏见了啊,”万斯点点他,“女孩子怎么不能喝黑俄了?我最欣赏喝烈酒的女人,你思想实在老套,不行不行。”

    邓烟雨听他批评着,怯生生抬头,刚好撞上万斯投射过来的火热目光。

    夏琳的叮嘱犹在耳畔,她立刻腼腆一笑,将酒归还:“不好意思万先生,我不会喝酒,扫您兴了。”

    红色假面摇曳生姿,半笼着她甜蜜的笑容,愈发令人怦然心动。

    “没事没事,喝不了酒,喝别的也行。”万斯喜欢她软绵绵的嗓音,接过酒杯之际,趁机揉了邓烟雨的手。

    “她是我的员工,”江邂月一脸索然无味,“你客气点。”

    万斯敷衍着说知道,捏够了,恋恋不舍松开邓烟雨,见她故作受惊地躲回公冶身边,认为这单纯是一种调情的方式,心情格外愉悦。

    江邂月上身前倾,古典酒随手放在公冶面前,看着他说:“你们很熟?”

    公冶回答:“我们是兄妹。”

    万斯来了兴致,观察他们瞳色,哈哈笑道:“你们父母真会生啊,一个稀美一个珍美,你这做哥哥的从小就很爱护你妹妹吧?”

    公冶失落地垂睫:“起初是这样,可我太没用了,总让妹妹吃苦,”面对万斯满眼的好奇,他下定决心道,“父亲公司破产,母亲也遭遇车祸,巨额债务和昂贵的医疗费用都压在头上,我只能带她出来赚钱……”

    邓烟雨:“……”我的天喽!

    阿澄也险些没管理好面部表情。

    这演技,这轻颤的声线,这欲出不出的泪珠……他不会是个演员吧?

    脸生得这样好看,没错了!他肯定是演员!我就说他眼熟嘛!多半是在哪部电视剧里看过他!

    阿澄在心中这般信誓旦旦笃定着,不禁想笑,抿着嘴巴使劲憋气,夏琳恨铁不成钢,用胳膊肘捅了他。

    “哎哟,家里出了这样的事啊,”万斯心疼地凑近点,“不容易啊,令堂情况还好吗?”

    公冶难受地开口:“目前仍处于昏迷中,光重症监护室住一天就要一万。”

    “一天一万?啧啧,这么烧钱呢……”万斯感同身受般地叹气,神情饱含怜爱,应该是没看过苦情剧。

    江邂月习惯性摸了摸眉钉,也说:“兄妹两个怪可怜的。”

    邓烟雨咬紧疯狂上扬的嘴角,扯着公冶的衣摆,仰起头,满脸表现出对哥哥的疼惜。

    “你们在这工作,日子过得跟吸血鬼似的,倘若得不到赏识,一天也赚不了几个子儿,老板还是个丧尽天良的禽兽,动辄鸡蛋里挑骨头,心情不好就把你们扔炉子里烧着玩,多残忍呐,”万斯正大光明挖墙脚,“不如跟我干吧,我在樽丹有幢别墅,缺两个管事的,你们来了,我保证开高薪,活也轻松。”

    被贬低得一无是处的江老板点燃香烟,语气亵慢:“老万,你隔三差五来我场子上‘觅食’也便罢了,眼下当着我的面撬人,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瞧你说的,咋俩谁跟谁,回头我补你支人头马!”万斯捶他肩。

    “好啊,一人一支,”江邂月将计就计,叼着烟说,“四个人四支,择日不如撞日,你今天就补了吧。”

    “邂月你糊涂了,我就要两个。”

    “我再送你两个,”江邂月难得出手慷慨,“你一定要这对兄妹,另外两个也必须收了,当然酒是一瓶不能赖。”

    “凭啥,有你这么做买卖的吗!”

    “你不愿意?那人归我了,”江邂月起身,个子竟比公冶还高,两根长指夹下香烟,迈到邓烟雨跟前,亲善地笑,“‘小美食家’多稀有啊,用一瓶酒换岂非便宜了你。”

    “好好好,四瓶就四瓶,我车里有,”万斯招呼一个粉头发的男仆过来,嘴上还说,“但你别忘了,你之前欠我十瓶干邑。”

    “嗯?我欠你十瓶?”

    万斯跳起来:“好啊,你个混子,吃干抹净便不认账了?是你肚子饿,管我要了十个小美人,说回头送酒谢我,我等了大半个月,你酒送哪去了,我连个鬼影也没见着!”

    “……啊,”江邂月大脑检索半天,死去的记忆总算诈尸了,“老万,你别介意,这不是最近老爷子那事太多,我给忙忘了,要不这样,人头马我不要了,我再送你十支珍藏的干红,加一瓶路易十三,你连人带酒无偿抱回家,算我赔礼道歉了,如何?”

    路易十三是万斯的心头爱,一瓶足以收买。他轻哼:“这还差不多。”

    说话间,连接主宴厅的侧门陡然给人撞开,惨叫打破赌桌上的热闹,数名男仆与女郎第一时间跑上去按住某个发疯的家伙。

    “不要!不要!!”

    叫喊的是个白衣女孩,邓烟雨一眼认出她是拍品,可她却抱着一个发疯的美食家大哭,挥开所有伸向他们的手。

    公冶视线落在美食家的脸上。

    美食家衣着破烂,浑身染血,锁链勒着他暴筋的脖颈,眼珠燃烧着鲜绿鲜绿的火焰,他似乎中了剧毒,痛苦至极地张大嘴巴乞求一丝空气摄入,唾液随着一阵阵痉挛不住流下,利爪把胸口抓得狼藉模糊。

    “杀了我们吧,拜托杀了我们吧!”

    女孩绝望地流泪,搂住他的脖子,美食家发完疯,人转瞬安静了,活像一具失去光照的丧尸,昂起头颅盲目地东嗅西嗅。搂着自己的唯一活物在颤栗,他张口撕咬下去,鲜血飙了满墙。

    他埋头啃噬着再也不动的女孩,颈侧的“ce-495”刻进公冶眼底。

    “干什么呢,”有个等级高的男仆前来赶人,狰狞地说,“玩疯了是么?江先生今天在场,快点处理掉!”

    怪物和死人皆被拖回主宴厅,仿佛一幕闹剧没头没尾收了场。公冶默不作声目睹完全过程,转了回来,隔着云雾缭绕的烟气,和江邂月短暂交锋了一眼。

    烟雾散尽,江邂月捻灭烟头,照常吩咐粉头发男仆:“去五楼取酒,”再对阿澄说,“你们跟去帮忙,等会直接把酒搬上万斯先生的车子,不必回来了。”

    阿澄应了。他本打算寻个由头,让夏琳拿卡带邓烟雨和小八出去,没想到江邂月干脆给他们派发了个“全家福大礼包”,双双打包送走了。

    说实话,未免有点太过顺利。

    而这倒是其次,阿澄和夏琳几乎同一时间将公冶和邓烟雨挡去后面。

    那个粉发男仆正是之前弄伤邓烟雨胳膊的人,绰号兔子。他可能是陪着他家食姐儿上来玩梭|哈,食姐儿休息去了,没叫他跟着伺候,才被万斯喊来。

    怎么偏偏是他,他见过邓烟雨和小八,要露馅的!

    “走吧。”兔子心大,没朝后头看,拿上金卡,先往门口去了。

    雕花金属大门重声推开,室外冷气洗礼了一身,邓烟雨借公冶挡风,视线沿靛蓝的地毯,镀金的栏杆,一寸寸上抬——只见高耸的半球形穹窿顶绘满了西方众神,中心挖了一颗华丽的太阳,玻璃壁画众星捧月环绕着它。

    这座雄伟的建筑整体呈柱形,仿佛巨人倒扣的波尔多酒杯,镀金栏杆围成庞大的圆,两边分出逐步上爬的阶梯,往下望去,一口深渊黑不见底,泛来风声。

    高处正中央有扇直通一楼的大门,兔子走左侧的阶梯上去,一行人随后。公冶觉得身后空落落的,回头发现邓烟雨没跟上。

    “小雨。”

    “来了。”邓烟雨小声应答,蹑手蹑脚追上来。她察觉到公冶情绪不对,主动去牵他的手。

    阶梯很宽很长,邓烟雨有意放慢步调,落在队伍末尾的他们说起了悄悄话:“你先前说的‘糖果血’是什么东西?”

    “嗯?”公冶在想别的,反应了几秒才说,“啊,你有看到客人手边放了好几盏水晶小碗么,里面的红色糖果就是‘糖果血’。”

    邓烟雨记起来了,每张赌桌上都备着这种鲜红糖果,粒粒莹润,在水晶灯照耀下宛如五光十色的琉璃珠子。

    “我以为是石榴籽呢……那‘糖果血’是指比较甜的血吗?”

    “它是用人血制成的‘糖果’,里面确实添加了糖类物质,算是美食家用来消遣肠胃的餐后甜点,没有正规渠道售卖。”

    “你吃过吗?”

    “没吃过,我们不可以吃。”

    “违法的?”

    “只有公美禁止食用。”

    “……好惨哦。”

    公冶无奈地看她:“你旅游来了?把我当导游打听这些。”

    邓烟雨方要回答,手被他一捏,赶紧闭了嘴。

    出了一楼大门,有条过渡的走道,两侧矗立着金灿灿的盔甲战士,高举长矛战斧严阵以待,兔子打着哈欠带路,锋利的斧刃悬在上方。

    “你们不用上去了,”阿澄一面走一面低声说,“一直往前,穿出教堂外面就是游乐园,夏琳你也先走。”

    公冶迟疑地说:“非要这时候?”

    夏琳也表示:“会不会太冒险了,我们搬酒下来再走也不迟啊,本来就要去外面的,何必这时候铤而走险?”

    阿澄:“万斯是我们的大客户,我猜江邂月会送万斯出去坐车,等会搬酒去车子那更逃不掉了。”

    兔子冷不丁转身:“喂,你们走我前面。”

    所有人猛然止步,和兔子大眼瞪小眼。

    “啊?”阿澄挡在最前头,疑惑地眨巴眼,“我们不认路啊。”

    “坐电梯啊,认你妈个路,坐电梯会迷路?”兔子按了上升键,另外一只手握着对讲机,电源开关静静亮着。

    电梯门在他身后开启。

    “上去。”兔子冷眼说道。

    空气里轻微爆开火药味,公冶正准备行动,被阿澄一把按住手臂。电梯里涌出不少客人,各个都是翠绿眼睛,肌肉发达,俨如一伙西装暴徒。

    几位爷早已喝得醉醺醺,没理睬退到边上鞠躬的他们,聚在走道上谈天说地互诉衷肠,笑得像过年来了。

    “我说你们,刚在我后面嘀咕什么呢?”等人走开,兔子直起身,眼神犀利地质问阿澄。

    阿澄:“没嘀咕啊。”

    又有几个贵气逼人的食姐儿从负一楼过来,要乘电梯,兔子拎开阿澄,堆着笑请她们先进,再对阿澄他们恶狠狠说:“上去!”

    “……哦。”

    阿澄和他平级,被他按着骂十分不爽,却也只能先忍气吞声。他挡着公冶快步跨入电梯,夏琳也藏着邓烟雨闪进去,兔子都没看见她背后有个人,吊儿郎当跟在最后进电梯,按了五楼。

    “盛先生在五楼吗?”有个食姐儿拢了拢黑狐皮披肩,问道。

    电梯上行中,所有人保持沉默,故意冷场,兔子愤愤地拧出个笑:“姐,对不起啊,我不太清楚,不过我知道江先生在博|彩厅。”

    “江爷?他今天来了?哎呀,早知道去找他玩了。”

    无人再回复她们,好在这群姐儿人美心善,不会在鸡毛小事上锱铢必较。邓烟雨离披狐皮的食姐儿最近,那墨黑的狐皮蹭着她后颈,略痒。

    “好小一只啊。”

    话音未落,邓烟雨头顶就被一只戴绸缎手套的手拍了拍,她抬头,呆呆仰望这位媚眼如丝的漂亮食姐儿。

    大家都凑了过来:“天呐,好迷你的洋娃娃,我从没见过这样小的美食家。”

    “真可爱,让姐姐捏一下好不好?”

    她们说完便上手了,摸头,捏脸,挠下巴,玩她卷卷的头发,怎么逗狗就怎么逗她,邓烟雨真切感受到她们灾难性的爱意了,她快承受不住,此刻只想拖一个人下水:“哥哥!”

    公冶脊背一僵。

    食姐儿愣住,纷纷转头,往公冶脸上看,顿时惊呼:“哦!好帅啊!”

    她们叫作一团,开始垂涎公冶的美色,又是挽他手臂,又是搭他肩:“小哥你叫什么名字?你几岁呀?还在读大学?”

    香水味浓郁得窒息,公冶向阿澄投去求救的眼神,阿澄回以坚定的一眼,然后视若无睹扭过了头。

    “……我叫小八。”

    “哇好可爱的名字!”

    “你们是兄妹吗?”

    她们叽叽喳喳吵成一台戏,把兄妹俩里里外外摸了个遍,兔子按着门,重复说着三楼到了,三楼到了!她们头也没回,不疾不徐拔出口红,在公冶雪白的衣领上留了联系方式,出去时不忘挥着扇子说记得打给我。

    兔子气死了,关上门骂道:“一帮泼妇。”

    五楼是大食主接待要客的场所,设有贵宾室,兔子事先得了密码,领着人直奔江邂月的套房。房间内漆黑一片,兔子熟门熟路往里走,推动一扇暗门,开灯。

    江邂月嗜酒如命,除了地下酒窖,自己密室也挂满各国琳琅名酒。

    “墙上的酒取十瓶,你们去隔壁间拿一瓶路易十三,江先生估计放在最大的酒柜里,仔细找找,千万别摔碎了!”

    阿澄和公冶去了隔壁间,公冶认得出路易十三酒,毕竟它可是镶了满头的水晶与黄金,很快找到了。

    他打开柜门,双手拿出酒,阿澄翻出柜子下面的礼盒,两个人来到空桌子上装酒。阿澄瞅他这副小心劲,好笑地说:“干嘛,想尝一口?”

    公冶:“做梦都想。”

    “哈哈哈哈——”阿澄笑出了声,“说真的,你是大学生吗,我看你年纪好轻。”

    公冶:“我工作了。”

    “演员?”

    “嗯,演员,满世界跑龙套。”

    “是么……”阿澄单手撑桌,认真瞧着他放酒,说,“我都三十三了。”

    公冶惊讶地抬头:“我以为你和我差不多大,绝世童颜啊。”

    阿澄:“谢谢夸奖,可惜我这张绝世童颜被你揍老了一年。”

    “我那不是揍你。”

    “净往我脸上打,不是揍我是什么?”

    “你都说了净往我脸上打,”公冶说,“那当然是‘还我漂漂拳’啊。”

    阿澄:“……”

    阿澄:“臭小子!”

    他恨不得把公冶塞进酒里:“跟晚辈道个歉有那么难吗!”

    “对不起,”于是公冶道歉了,并且扯了个新话题,“江邂月看着也年轻。”

    “那你就上当了,他奔四了,老叔叔一个,”阿澄抱臂畅想,“不过上了年纪的男人就是有魅力啊,我四十岁能有他一半帅就好了……”

    公冶包装着礼盒,用最平淡的口吻打破阿澄的幻想:“人家是顶美,你求不来的。”

    “你就求的来了吗!”阿澄伸手,朝他后脑勺带了一掌,“你对江先生尊敬点吧,人家也不傻,这次是误打误撞放你自由,以后在大街上遇着了,记得恭恭敬敬称他一声‘江理事’。”

    礼盒已经包好,公冶的手放在上面,延伸向酒柜的目光不明朗:“诶……江理事么。”

    阿澄掂了掂一盒名酒的分量,笑了:“喂,等你哪天发达了,别忘了请我喝路易十三,这酒一辈子喝一次就值了。”

    “是啊,”公冶感慨道,“现在开了喝?”

    “你……胆子也太大了吧。”

    “江邂月难道就一瓶路易十三?”公冶笑着怂恿,“不如再找找,找出第二瓶就开了喝,反正我们也不回来了。”

    阿澄愣了半晌,拍案叫绝:“好注意!他绝对不止一瓶,我去找!”

    公冶还在那出馊主意:“咱们喝剩个底,给他兑水进去,然后原封不动放回老地方……”

    “哈哈,小八你太坏了!”

    两个坏男人想尽办法整蛊江邂月,结果酒没找到,邓烟雨和夏琳待的房间突然传来一声钝器击打的闷响。

    紧接着,是人体倒地的声音。

    他们望向对方,心中大惊,一秒也不敢耽搁,拔腿冲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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