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意思？

    是因为他表妹的事情吗？还是因为母亲？

    吴耀耀在床上翻来覆去，裴倾在旁边躺着一动不动，也不说话，像是睡着了。但是她这么大的动静，他怎么可能睡着了，以前她稍微动一动，他就会转过身来抱住她，轻拍她，问她怎么了？

    吴耀耀闷了一会儿，气得睡不着，越想越生气，行动快过脑子，伸腿踹了他一下。

    裴倾心里正烦乱着呢，现在被她一踹，火气上来了，直接翻身压了过去，“胆肥了？”

    吴耀耀委屈又气恼地瞪着他，皎洁的月光下，裴倾看见了她的双眼，不知是泪光还是生气闪的火光。

    裴倾的火气突然就卸了，抱住了吴耀耀，“夫人，我错了，今天在衙门里遇到了一点烦心事，冷落了你，不要生气了。”

    吴耀耀可不是自小受贵妇教育长大的孩子，她野蛮生长，从小接触到的都是和她好好讲道理的人，和小伙伴有了矛盾也是立马说出来，该吵吵，该打打，打完吵完还是好伙伴。

    吴耀耀不知道裴倾这叫冷暴力，她就是直觉自己不喜欢裴倾这种方式。裴倾的这点解释并没有让她消气，她还是不开心，“衙门里遇到烦心事，你回家就这么阴阳怪气地对我？”吴耀耀气得又踹了他一脚。

    裴倾没想到自己认了错，说了是衙门里的事情，吴耀耀还不满意，还敢踹他，这第二脚还比第一脚重了许多，他摸了摸自己被踹疼的小腿，“夫人怎么还踹我呢！”

    吴耀耀直言道，“少在这儿耍官腔，我自小在乡野里长大，没少见过村子里的汉子怎么忽悠妇人，我爹也曾忽悠过我娘。遇到什么说不清楚道理的，就用外面的事情压妇人。

    村头有家伯伯，明明是自己偷懒，在林子里睡了一下午，回家什么都没有带，还在家摆张发愁的臭脸，和他媳妇说下午怎么怎么辛苦，惹得他媳妇心疼，让他媳妇甘心情愿地伺候他。”

    裴倾听得不对，“你这么说，我可就不乐意了，我是真的在衙门里遇到了事情，没有跟你耍官腔。”

    吴耀耀还是气恼地瞪着他，“那你说，你遇到什么事情了。”

    裴倾正准备编一个上司派了个大难题给自己的理由，就听吴耀耀说道，“我懒得听你胡诌了，反正随你怎么说，我也无从查证。而且我气的不是这个，而是你回来以后阴阳怪气。

    不论你是不是在衙门遇到了事情，都不应该这么阴阳怪气地对我，衙门里的烦心事又不是我带给你的。”

    裴倾简直目瞪口呆，“这是什么歪理，按你这个说法，夫君在外面受了气，竟然在自家夫人面前都不能表露了？”

    吴耀耀没好气道，“你那是表露吗？你那是直接冲着我发脾气，只是你自诩读书人，没有大骂出口而已。

    你在外面受了气当然能在我面前表露，你可以向我倾诉，我自然会好好地宽慰你。但是你今天直接对我爱搭不理，活像我欠你银子不还似的，这是一个好夫君能做出来的事情吗？”

    裴倾被她堵得哑口无言，又不好意思说出口真正的原因，显得他小气，翻旧账。但是他为她做了那么多，竟然被指责不是好夫君，越想越气。

    吴耀耀想到自己白天受了那么大的委屈，他问都没问一句，回来还那副气人的模样，现在说得这么明白了，他还不诚心认错，也是越想越气。

    两个人都生气地背过了身，谁也不理谁，一直气到了后半夜，才迷迷糊糊地睡过去。

    第二日，吴耀耀余怒未消，觉得这母子两人都极为过分。先前为了裴倾她忍，结果裴倾也来气她。她干脆叫人去正院告了假，窝在自己院子里看书，这几日忙着适应，从家里带来的话本子都还没看呢。

    裴夫人听到吴耀耀告假，她心中有愧，不仅没有多言还开库房给鑫苑送了好些东西，补品、首饰、布匹应有尽有，还直言吴耀耀身体不适，只管多歇几天，请安的事不着急。

    吴耀耀当真缩在鑫苑歇着了，这一歇便是三天，裴夫人先坐不住了。

    这日，裴倾刚从大理寺回来，就被叫到了正院。

    “倾儿，过来坐。”

    裴倾身上的官服都还没换，他先施了一礼才坐下，“母亲今日唤儿子来，所为何事？”

    裴夫人屏退了下人，略带不好意思地说道，“是我和耀耀之间的事情，说起来这事是我做得不对。但是耀耀已经气了这么久，你回去了帮母亲劝劝她，也该来请安了。

    若若是我自小养大的，这次是她犯了糊涂，但好在发现得早没有铸成大错，我把她身边的人全都发卖了，这惩罚不可谓不重。

    你和耀耀说说，我实在是不忍心就这么把她赶回柳家，就这一次，再有下次，我绝不姑息！”

    裴倾心里一紧，母亲那么宠爱表妹，能让母亲把表妹身边的人全都打发了，这得多大的事情。

    他面上却不动声色，“母亲和我说说，具体是什么情况，我才好劝。”

    裴夫人惊讶道，“耀耀没和你说？”她还以为吴耀耀早就告诉儿子了，早知道儿子什么都不早知道，她干嘛自己撞到儿子面前。

    如今，话说到一半，却不得不说了。裴夫人只好用尽可能平稳的语气说起了当日的事情。

    “就是三天前”

    裴倾：【这正是自己冲她发脾气那天】

    “耀耀在我这儿突然胸闷晕倒了”

    裴倾立马装不下去了，“晕倒？？”

    宋嬷嬷劝慰道，“少爷别急，少夫人没什么大碍。”换来了裴倾的一个冷眼。宋嬷嬷悻悻地闭上了嘴。

    裴夫人继续说道，“你别急，确实没有大碍，是我房间的熏香和耀耀犯冲，把熏香熄了，通风没多久，她就醒来了。”

    裴夫人说得轻描淡写，裴倾却只要一想到吴耀耀竟然晕倒了，想到她昏迷不醒的模样，心就像被揪在了一处。

    裴夫人：“耀耀醒来后，我说以后她来的时候我都不点熏香了，她却说换回以前的便好，可是我这熏香就那一种，一直没换过，如此便牵扯出了你表妹偷换我房里熏香的事情。”

    裴夫人说到这儿停住了，裴倾等了片刻，没等到下文，疑惑地看向裴夫人。

    裴夫人本来打算告诉他全貌的，但看他方才这么激动，突然就不想往下说了，“就是这样，你表妹偷换熏香害得耀耀晕倒了，我当时处理的时候没有追究到底，惹得耀耀不满了。”

    裴倾却不是那么好糊弄，“母亲，以儿子对您的了解，若只是这样，以您对表妹的喜爱，她身边的人绝对不会被换了个遍。

    而且，三天前发生的事情，也就是说耀耀三天没来向您请安了，您不仅没去罚她，还来找我做说客，怎么可能只是偷换熏香却不小心冲撞了嫂子这么简单？”

    裴夫人不自在地抿了抿唇，错开了裴倾的视线。

    裴倾一想到吴耀耀当日不知道遭受了什么，自己回来还找她置气，心里就憋闷得不行，他沉下了声音，“母亲，您还是自己告诉我吧，不然我就直接把表妹捆来，问问她到底做了什么。

    儿子现在就在大理寺当值，再不济，便通过官府查个明明白白。”

    裴夫人听他这么说，气得站了起来，“你！儿子长大了，还要用手下来家里拿人了！”

    裴倾冷道，“母亲，您直接告诉我便是，儿子也不想闹得那么难看。”

    裴夫人理了理帕子，侧坐在了圈椅上，微低着头，裴倾近来听大理寺的老人说过，这是心虚或者有愧时的坐姿。

    “后来，查出来是你表妹偷偷换的香，宋嬷嬷便把剩下的香都送出去查了，在熏香查出了…查出了…”

    “查出了什么？”

    裴夫人闭上了眼睛，“查出了麝香。”

    裴倾一听，急得直接打翻了桌上的茶盏，“母亲，你一向自诩治家严明，表妹干出这种事，你还要留她在府上？”

    裴夫人之前以为他早已知晓此事，这么多天没动静，她以为自家儿子认同了她的处置，谁知道他竟是全然不知请。

    当日的震惊和愧疚慢慢散去之后，她有些接受不了儿媳妇好几天不来请安，便想请儿子做个说客，谁知道说客没请到，审判她的官老爷倒是多了一位。

    她心里又气又急，生怕他一怒之下把柳若敏赶出去，若若身边的丫鬟嬷嬷早就卖了，儿子的怒火无处发泄，说不定真会动到正主头上。

    裴夫人赶紧说道，“我连你表妹的奶嬷嬷都卖掉了！身上一文钱都没留地卖出去的。你再忍你表妹一段时间，我会尽快给她找个夫婿，把她嫁出去。”

    裴倾一言不发，面色还是阴沉沉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裴夫人见此，打起了苦情牌，“你表妹一点点大就是我带着，你小时候也带着她一起玩过，你叫我现在把她赶出去，母亲实在是于心不忍呀。

    倾儿，你就当卖母亲一个面子，留她在府上再待一段时间，我保证不会再让她干任何坏事。”

    裴倾无视裴夫人打的苦情牌，站起了身，冷冷地说道，“一个月。一个月后，她若是没有嫁出去，我会亲自送她回柳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