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6 章

    裴夫人心神大乱,虽然不想承认,但是这个儿媳妇确实不是她能祸害到没了的,而今浑身红疹地昏迷不醒着实把她吓得够呛。

    大夫听闻病人身上遍布红疹,沉声说道,“少夫人应当是接触了相克的东西。”

    裴夫人险些以为大夫在内涵她。

    “夫人有所不知,有些人天生便会有相克之物,接触相克之物的后果也不尽相同,如少夫人这般胸闷起疹子就是最典型的症状,陷入昏迷是更为严重的情况,最严重的也可能丧命。”

    裴夫人听见可能丧命,吓得更狠了,急声问道,“那少夫人情况如何?”

    “在下观少夫人脉象尚可,先开个药方缓解少夫人的症状,若是今日之内醒了过来便没有大碍了,只是,切记不可再接触相克之物。”

    大夫开了药方,药还没煎好端过来,吴耀耀自己先醒了,除了身上奇痒无比倒没什么异状。

    裴夫人松了一口气,“你这孩子,既然熏香闻着不舒服,怎么不和我说?”

    吴耀耀没想到竟然闹出了这么大的阵仗,不好意思地说道,“让母亲担忧了,是耀耀的不是。”

    裴夫人握住了她的手,“傻孩子,下次再不舒服一定要告诉母亲,知道了吗?”

    吴耀耀点了点头。

    裴夫人:“以后你来的时候,母亲房里就不熏香了。”

    吴耀耀受宠若惊,她知道现在就没有几个世家大族不点熏香的,这是身份的象征,她试探着说道,“这…母亲不必如此,其实耀耀只是最近几日才开始感到不适,母亲换回先前那种熏香就行了。”

    裴夫人和嬷嬷宋氏对视一眼,宋氏摇了摇头,这就怪了,她这儿的熏香从未换过,怎么最近几日才开始不适。

    宋氏是裴夫人娘家过来的老嬷嬷,经事更多,立马想到了什么,快步走到熏香炉子旁,打算把熏香灰收集起来,着人仔细查看一番,是不是多了什么不该有的东西。

    打开盖子一瞧,里面却早已空空如也。这还有什么不懂的,定是有人搞鬼。

    她赶紧向裴夫人禀道,“夫人,香炉已经被人清理过了。”

    裴夫人闻言,冷着脸吩咐道,“给我仔细地查!谁方才动了香炉灰,谁这几日点的熏香,这些人最近接触了谁,都给我查清楚了。我倒要看看,谁敢在我的院子里捣鬼。”

    吴耀耀还有些迷茫,不知道为何她们主仆二人突然如此行事。

    而且裴夫人的冷脸一如既往地让她有些害怕。却不想,裴夫人吩咐完,转过头来面对她时立马换上了柔和的神色,“耀耀,母亲今日给你上当家主母最重要的课,扎篱笆和立威。

    你们将军府建府不久,人员简单,没什么阴私,听说至今还未打杀过奴仆。

    但是,今日之事,若查出来真是有人存心谋害,奴仆背主,便得打杀了才能扎稳院子里的篱笆,保证院子里的安全和清净。”

    吴耀耀看着菩萨样的裴夫人说着冰冷的话,微一瑟缩。打杀人,像她这样乡野里长大的孩子,实在是太容易代入被打杀的那一方,难免有些害怕。

    裴夫人却不许她退缩,等她喝过药也不放她离开,拉着她在正院里等结果。

    裴夫人是典型的世家贵女,自小被作为当家主母来培养的,治家严明,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便查出了结果。

    今日清理香灰的是院子里的一个二等丫鬟画屏。

    画屏被揪了出来,跪在地上砰砰磕头求饶,“夫人饶命,夫人饶命,奴婢绝无二心,请夫人明察。”

    裴夫人坐在院子里,冷漠地看着画屏磕头,并不急着出声。等画屏磕了十几个头,额头见血了才示意宋嬷嬷问话。

    宋嬷嬷中气十足,问话声整个院子里的人都听得见,“你说自己是冤枉的,当时夫人吩咐的明明是熄了熏香,你却擅作主张清理了香灰,还飞快地拿出去毁尸灭迹了。你最好老老实实地招来,谁叫你这么做的,兴许夫人还能留你一条命。”

    画屏额上的血和汗混着往下流,流进了眼里又和眼泪一起往下流,整张脸看起来十分凄惨,她也不敢擦,听到宋嬷嬷问话才敢陈情,“启禀夫人,先前夫人吩咐熄灭熏香,当时奴婢距离香炉最近,便过去灭了熏香。接着,是蓝天姐姐过来叫我把香灰也清理了,免得还有气味残留,妨碍了少夫人治病,奴婢才把香灰端出去的。”

    画屏话音一落,蓝天已经跪了下来。

    蓝天是一等丫鬟,和碧水平齐,明显比画屏得脸,跪下以后不等宋嬷嬷问话便说道,“夫人,蓝天绝无二心,当时确实是担忧少夫人的安危,才多说了一句,请夫人明鉴。”

    蓝天历来心细,思考周全倒也说得过去,宋嬷嬷暂且放下蓝天,继续拷问画屏,“照你所说,蓝天只是叫你把香灰清出房间,你为何直接把香灰送出正院,弄得了无痕迹了?”

    画屏愣了一下,“奴婢,奴婢想着这熏香让少夫人不舒服,自然是送得越远越好,便送远了些。”

    裴夫人听到这漏洞百出的回话,耐心尽失,“拖下去杖责,打到她招出背后之人为止。”

    画屏被拖到了条凳上,求饶声、惨叫声还有沉闷的板子声混在一起,弄得吴耀耀心慌气短,她有些受不了这样的声音,但裴夫人是为了她的安全才如此行事,她又不能不知好歹,只能如坐针毡地待着。

    裴夫人老神在在地坐在上首,她看到了吴耀耀的不适,但后院深宅,主弱便会仆强,尤其是他们这种传承了几百年的世家,奴仆的关系盘根错节,若是主子立不住,以后甚至会被奴仆欺凌。她硬下心肠,当做没看见吴耀耀的难受。

    画屏并不是多么硬骨头的人,挨了十几杖,她心存希望等的人还是没来,就知道自己是被放弃了,眼见着裴夫人心里已经认定她有罪,若是不招只怕会被当场打死,趁着还能喊出声,她赶紧招了,“夫人,我招,我招!”

    宋嬷嬷抬手示意,板子停了下来。

    画屏趴在条凳上,招出了一个裴夫人万万想不到的人。

    “启禀夫人,是表小姐吩咐奴婢做的。”

    “若若?”裴夫人面上一直维持的云淡风轻终于出现了裂痕,手中的茶盏都险些摔到了地上。

    画屏的声音还在继续,“表小姐前几日找到奴婢,说是先前给夫人做的熏香受潮了品质不好,她不想被夫人知道,叫奴婢私下里偷偷换成她新给的。

    奴婢仔细闻了一下,新香料和先前的并无差别,便听了表小姐的吩咐,没有告知夫人就换上了她新给的。

    奴婢真的不是存心背主,奴婢没想过要害夫人的。”

    画屏的话明显还有所隐瞒,但裴夫人已经无心细究,柳若敏给她带来的冲击实在是太大,本想给儿媳妇上一堂课,却没想到自己被狠狠地扇了一耳光。竟然是她千娇百宠,满口夸赞的若若做的?

    裴倾完全不知家中发生的混乱,他正看着面前的周麟,两眼发沉。

    周家先前送了个女儿进宫,颇得圣宠,近来有了身孕,圣上龙心大悦,即使周麟考试失利,也被授了正六品的官职。

    此刻的周麟明显已经从考试失利的挫败中走了出来,他身着与裴倾同色的六品官袍,状元又如何,还不是和他一样品级的官职。而且,周麟昨日正式敲定了与陈家嫡女的婚约。陈韵玲就是他理想中的妻子,出身高贵,美丽大方、饱读诗书还明理知事。

    一切都是如此地美好,考试失利的那点波折已经完全散去,看到前方走着的裴倾,周麟恶念上涌,小跑上去,找裴倾搭话。

    “裴兄,在下不日将要与陈家小姐喜结良缘,到时候还要请裴兄前来喝杯喜酒。”

    裴倾自然地应下,同朝为官,家中有喜事前来相邀再正常不过,“恭喜周兄,到时候定然前来。”

    却不想,下一刻周麟就犯贱了,“说来,当日裴兄结婚也是京都一大盛事,可惜我生怕裴兄心中产生误会,都未能前去观礼。”

    裴倾听到这儿,已经觉得有些违和,但还是好脾气地回道,“周兄说笑了,你当时若是前来,我自然是欢喜的。”

    周麟佯装惊讶,“裴兄此话当真?那就好,那就好。裴兄,你是不知道,在下多少次午夜梦回之间,万分后悔。后悔自己当时在赏春宴上帮吴家小姐多了那么一句嘴,后面引出那么多事情。”

    周麟慢悠悠地低头理了一下袖子,仿佛没看见裴倾难看的脸色,“幸好,最后裴兄站了出来,不然在下可就害惨吴小姐了。”

    他还拍了拍裴倾的肩膀,“裴兄真是吴小姐的贵人,在下没能去喝喜酒,就在此祝你们百年好合,白头偕老。”

    裴倾冷冷地盯着周麟,却无法反驳,咬着后槽牙回道,“多谢周兄。也祝你和陈小姐夫妻恩爱,琴瑟和鸣。”

    回到大理寺,裴倾还是没压住心头的火气。她和吴耀耀成婚了,吴耀耀对他千依百顺,可是吴耀耀何时对他像周麟那般勇敢示爱过?

    这件事,京都其他人都可以被糊弄过去,唯独他们三个人知道事情究竟是怎么样的。

    裴倾把对吴耀耀的猜忌扼杀在萌芽状态,吴耀耀现在肯定是死心塌地做裴家妇的。

    【但是,曾经那么被热烈追逐过的人,真的在她心里了无痕迹吗?】这样的想法真是难以根除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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