败光

    落日熔金,暮云合璧。

    谢珩出了书房,径直去了正屋,陪着叶宣用晚膳。

    叶宣如今看到谢珩,便会想起下午在书房发生的事情,是以在饭桌上,只一个劲儿的埋着头吃饭。

    谢珩知晓叶宣面子薄,也未揭穿,只如从前一般,给叶宣夹菜,言道:“公务尚未处理完,今晚我宿在书房,你早些睡。”

    今夜便先给叶宣一个调整、适应的空间。

    叶宣闻言,“嗯”了一声,心中轻松了不少。

    一顿晚膳吃完,谢珩便直接离开了正屋,回到了书房去。

    叶宣则坐在院子里的秋千上,望着天上的皎月,一阵微风吹过面庞,倒是给夏夜里平添了一丝凉意。

    赏完了月,叶宣去净室沐浴更衣后,便早早的睡下了。

    翌日清晨,叶宣去福安堂给谢老夫人请安回来以后,崔妈妈进门禀报说,小厨房已然竣工,今日的午膳,便可以在小厨房做了。

    叶宣脸上一喜,随后崔妈妈便将谢珩早就找好的厨子,带进来给叶宣请安。

    叶宣看着面前,四个高高壮壮的男子时,有些怀疑,这谢珩找的确定是厨子,不是护卫。

    随后崔妈妈一一,为叶宣介绍。

    第一个厨子,是玉京人士,擅长玉京城及周围几州府的菜肴。

    第二个厨子,是扬州人士,擅长江南菜式。因着谢珩听说,叶镇之前外放到江州、扬州做官,而叶宣在江州出生,四岁时跟着叶镇移居到相邻的扬州,待叶宣八岁时,叶镇方调回玉京城。

    第三个是擅作,玉京城及周围州府的点心师傅,而第四个,便是擅作江南糕点的师傅。

    叶宣让碧云给四个厨子打了赏,便先让人下去了。崔妈妈走之前,给了叶宣一份菜单,是四个厨子一起拟出来的,叶宣若想吃什么菜肴,直接点菜便是。

    建了小厨房,这开支就不能划公中的账,这四个厨子再加上切菜、洗菜、采买、烧火的丫鬟、小厮,里里外外加起来也有二十来个人,倒是一笔不少的花销。

    而松月堂,也就她与谢珩两个人,有些奢侈了些。

    待到午膳时分,谢珩便回到了松月堂正屋。

    看着饭桌上的珍馐佳肴,谢珩笑着提起筷子,给叶宣夹菜,言道:“这四个厨子,可都是精心挑选出来的,他们的手艺,胜过城中酒楼的名厨。”

    叶宣抬眼问道:“那,岂不是,屈才了?”

    谢珩笑着反问道:“给首辅夫人当厨子,还委屈?”

    叶宣瞥了谢珩一眼,将视线收回。

    谢珩如今,也开始打趣她了。

    叶宣继续道:“四个,厨子,有些,铺张了。”

    谢珩闻言,答道:“松月堂往后的人只会多,不会少,只怕四个厨子还不够。”

    叶宣微微一怔,瞧着谢珩意味深长的眼神,反应过来后,陡然红了脸,剜了谢珩一眼,便低头吃饭,不再说话了。

    她说不过谢珩。

    午膳罢,谢珩与叶宣移步到小榻上喝茶。谢珩托着青瓷茶盏,抿了一口后,问道:“夫人待会儿,可愿到书房,帮我研墨?”

    正在喝茶的叶宣,羽睫扑闪了一下,出声道:“你身边,有玄墨。”

    她将玄墨的差事做了,那要玄墨作甚。

    站在门口的玄墨,听到二人的对话,一脸无奈。

    谢珩缓缓将青瓷茶盏放下,眉头一挑,看着叶宣问道:“夫人这点儿小忙,都不愿意帮?”

    之前谢珩一直唤她‘夫人’,听着倒是没什么,可昨日过后,谢珩再喊她‘夫人’,听起来总有几分挑逗,调/情的意味。

    “帮。”叶宣出声道。

    随后,叶宣跟着谢珩去了书房,一个看公文,一个研墨。

    待墨砚好,叶宣便想告辞离开,谢珩却不舍得放叶宣回去,伸手一拉,将人抱坐在腿上。

    “这书房又没有洪水猛兽,夫人急着走做甚?”谢珩环着叶宣的腰,抬眼问道。

    叶宣耳根儿爬上一丝红蔓,眼睛却直直的与谢珩对视着,撅着嘴道:“怎……怎么,没有,眼前,就有,一个。”

    谢珩却是笑了,凑过去,蜻蜓点水般的,在叶宣脸颊上,亲了一口,出声道:“蓁蓁,我有东西要给你。”

    叶宣闻言,便从谢珩身上起来。

    只见谢珩从博古架上,拿起一个檀木雕花的匣子,递给叶宣。

    叶宣双手接过匣子,打开一看,便愣住了。匣子里面有一把钥匙、厚厚一摞银票,还有铺子、田契、地契。

    “你……”叶宣有些意外的望着谢珩。

    谢珩出声解释道:“这里面有库房的钥匙和我名下所有的产业,都交由夫人掌管。”

    如今他与叶宣已然坦诚相待,是时候将积蓄交由叶宣保管,好让叶宣安心些。

    叶宣抬眼看着谢珩,半是认真半是玩笑的问道:“你……你不怕,我,败光?”

    谢珩闻言,浅笑道:“夫人要败光,怕是要费些力气,就算败光了,为夫还能给你挣。”

    话毕,叶宣抱着匣子走了出去,谢珩则继续处理公务。

    叶宣回到正屋,将这沉甸甸的紫檀木雕花匣子放好,这铺子、田庄都有专人打理,倒是不用她费什么心思,至于谢珩的库房,她得先去看一看,心里好有个数。

    待到叶宣拿着钥匙,打开钥匙,进了库房,一下子就被震撼到了。

    怪不得谢珩说,她想败光,要费些力气。如今谢珩的积蓄,再加上她的嫁妆,就算是两辈子也花不完了。

    叶宣出了库房,将门锁好,回到正屋后,便将钥匙一同放回到紫檀木雕花匣子里锁好。

    她现在可是名副其实的贵妇。

    ——

    林深堂内。

    二夫人孙氏与二老爷谢珉抱怨着,“今日三房的小厨房就已然开火了,光厨子就有四个,听说个个都是名厨,日后怕是不会再在公中的大厨房里用膳了。”

    二老爷慢悠悠的啜了几口茶,待孙氏唠叨完,才懒洋洋的说道:“各房过各房的日子,你管旁人做什么。”

    孙氏闻言,没好气的说道:“母亲的福安堂有小厨房,这就不用说了,赵氏管着府中的中馈,那大厨房又分给她的儿媳李氏支应着,里里外外不知捞了多少油水,如今三房也有了小厨房,那岂不是就咱们二房可怜,只靠着公中的大厨房过日子。”

    魏国公府各房,在衣食住行各方面,每月都有固定的份额,若是一月支超了份额,要不就是交银子补账,要不就从下月的份额里面扣。

    二老爷谢珉出声道:“大嫂管家这么多年,最是公允了,就连母亲都夸大嫂持家有道。大嫂什么时候,也不曾亏待过咱们二房。”

    “我若是能管家,不一定比赵氏差,这些年,你若是在母亲面前替我说几句话,我还能让赵氏一人独大。”孙氏幽幽道。

    谢珩都知道自己的夫人受了委屈,给自己的夫人建小厨房,处处维护着,可这些年,在谢老夫人面前,她处处被赵氏压一头,早些年,府里的下人捧高踩低的,暗里没少笑话她,谢珉却装聋作哑,不曾站出来为她撑腰。

    “这国公府的爵位是由大哥继承的,大嫂管家合情合理,你非要争这个管家权做什么,你管得再好,不也是为旁人作嫁衣。”谢珉脸上已然有了愠色。

    大哥是国公爷,三弟是当朝首辅,他夹在中间,高不成低不就的,在母亲心里,自然不如他们二人,可他这两个兄弟都是明事理的,有他们延续谢家的荣耀就够了,他只安安稳稳做谢二老爷,过自己的小日子,有何不好。

    “你是真不懂还是装蠢,我争管家权,还不是为了咱们二房,为了你和池哥儿。”孙氏气呼呼的说道。

    谢珉看向孙氏,语重心长的说道:“我的积蓄都是由你管着的,这些年,你没少补贴娘家,我不说,不意味着我不知道。”

    孙氏闻言,方才的气势顿时弱了,微微一愣,随后有些心虚的,将视线投向别处。

    “没话说了,那就消停些。”谢珉话落,站起身背着手走了出去。

    ——

    而此时的福安堂内。

    谢老夫人坐在罗汉床上,笑吟吟的看着三岁的谈哥儿,颠颠的将滚落在地上的木球,捡回来,交到自己手上。

    谢老夫人将木球往地上一抛,谈哥儿又嘿嘿的跑着,追地上滚动的木球。

    坐在罗汉床右手侧,放置的玫瑰圈椅上的大奶奶李氏,一边拿着绣绷绣着花,一边温柔的瞧着自己的孩子。

    谈哥儿在屋子里,跑来跑去的捡球,已然有些累了,走到谢老夫人面前说道:“曾祖母,我想歇歇。”

    谢老夫人笑着应声,让谈哥儿坐在自己身侧,拿着帕子给谈哥儿擦脸上的细汗,出声道:“端杏仁酪来。”

    随即,便有丫鬟端着漆木托盘上来,谢老夫人将漆木托盘里的杏仁酪,端到谈哥儿面前,好让谈哥儿自己拿着羹匙吃。

    “大郎媳妇,你也歇会儿。”谢老夫人看着还在绣花的大奶奶李氏说道。

    李氏笑着应声,将绣绷放下,端起了面前小几上的杏仁酪。

    只见那杏仁酪刚递到嘴边,李氏眉头微颦,干呕了一声,忙将杏仁酪放下,用帕子捂着嘴。

    这一动静,吸引了谢老夫人的注意,“大郎媳妇,你这是?”

    谢老夫人心里已然有了猜测。

    李氏闻言,将手放在平坦的小腹上,柔声道:“本想等胎坐稳了再告诉祖母您,不成想……”

    谢老夫人脸上的笑意更浓了,“好啊,我们谈哥儿这就要做哥哥了。”随后,又对着万妈妈吩咐道:“让人将那上好的燕窝取来,等会儿让大郎媳妇带走。”

    万妈妈应声。

    李氏推辞道:“祖母,这燕窝就不用了吧。”

    “怎么不用,你是有身子的人,得好好养着。”谢老夫人温声道。

    李氏闻言,只好道谢。

    少顷,李氏便带着谈哥儿离开了福安堂。

    谢老夫人的笑容渐渐淡了,“这大郎媳妇又有了,宣儿的肚子怎么还不见动静。”谢珩做叔叔的,在这种事情上,怎还不如小辈呢。

    万妈妈听罢,哭笑不得,“老夫人,三夫人进门不过一个多月,哪那么快呀。”

    谢老夫人听罢,笑了笑,“才一个多月,是我太心急了些。”

    话落,万妈妈出声劝慰道:“侯爷与三夫人感情深厚,孩子是早晚的事。”

    谢家人丁兴旺是好事,但谢老夫人心里,还是最期盼,谢珩未来的孩子。

    谢老夫人点了点头。

    这两日的事情她也有耳闻,谢珩护着叶宣,说明是真的上了心,算是不枉费她当初,促成这桩亲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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