诏书

    李婠南人还没有入宫,就把一众皇嗣都喊去戴月宫等着了,众人心中也没个猜想,反正李婠南这段时间行为都有些反常。

    他们旁敲侧击的想从李青沅那里打听点什么消息,李青沅还不知道上哪儿去打听呢。

    李婠南姗姗来迟,身后跟着云竹端着个什么东西,众皇嗣起身向她请安,眼神都有意无意的扫过云竹的手上。

    李婠南入座,云竹将端着的东西放在李婠南面前的桌案上,李婠南并未抬眼瞧他们,道:“不必拘礼了,都坐吧。云竹啊,把我从连城带回的槐花茶煮给皇子公主们尝尝。”

    云竹抬手示意宫人下去准备。

    李婠南也不等他们发问,直接说道:“我前些日入宫见了你们父皇,他非要硬塞给我圣旨和诏书……”

    李婠南话未说完,这座下之人心中都紧张起来,各有盘算。

    “今日把你们兄弟姊妹都喊来,就是想让你们都看看。”

    这圣旨和诏书李婠南不接有不接的理由,接下只当称手的工具。

    众人面露疑色,不解李婠南何意,大公主便率先问道:“敢问姑祖,可是与皇储有关?”

    李婠南没有正面回应:“是不是……上来看看不就知道了。”

    众人惶恐。

    明明都心中急切的恨不得冲上来看,但却又都隐忍着。

    李婠南道:“我耐心不多,你们若都不看,我便收回了。”

    一众皇嗣没一个搞得清楚状况的,李青沅根本不在乎上面写的谁的名字,她只想知道李婠南想做什么,自己又应该做什么。

    在众皇嗣犹豫之间,宫人们端着槐花茶上来了,茶香弥漫着整个屋子。

    李婠南气定神闲的端起茶杯品茶,一众皇嗣也心不在焉的端起,李青沅喝着茶还不忘看向李婠南,终于瞧见李婠南给了她一个眼神。

    李婠南看了一眼她,又低眸看了一眼茶杯,这是暗示她茶水什么?

    李青沅忽而发现和李婠南这么多年的默契像是荡然无存了。

    按理说,几个皇子都没有一母同胞的姐妹,所以公主们应该不那么关注皇储之位才是,但却并非如此。

    公主们会明里暗里有站队,即使她们没有,她们的夫家也会有,即使没有夫家,他们的生母、养母和落上名字那位的生母关系如何也很重要。

    所以,一切都牵扯在一起,公主们的在意并不比皇子们少。

    一盏茶的时间过去,依旧没有愿意做第一个起身的人。这茶水好喝,但也不能一直喝不是,李青漪想着一会儿问李婠南讨一些,带回去给她母妃也尝尝。

    众人见李青漪起身,而微微讶然。

    李青漪上前,矮身又朝李婠南行了个礼,李婠南轻轻点头回应,多双眼睛就这样看着李青漪直接在李婠南面前的桌案上,先打开圣旨,后打开诏书。

    气氛顿时凝重起来,可李青漪看完居然只是淡淡扬唇笑了一下。

    众人皆是一头雾水。

    李青漪合上退后,“姑祖这槐花茶甚是清香,故而想向姑祖讨一些带回去给母妃也尝尝。”

    李婠南回笑:“你是个有眼光的,就只割爱分你一个。”

    云竹了然转身去取,李青漪便回到自己的位置。

    李婠南和她说的话像是在打什么哑谜一般,众人心中像是有千万只蚂蚁在挠的痒,但却隐忍不发。

    李青沅受不了这个气氛,准备起身去看了算了,结果被往日存在感极低的五公主李青渝抢了先,这倒是出乎众人意料。

    李青渝倒是没想那么多,她母妃位分不高,没怎么受宠就失宠了,也没有一母同胞的兄弟,自己一直以来在皇嗣间存在感极低,嫁的夫家也一般且是纯臣,谁当皇帝都不会抬高她,也同样没必要针对她。

    他们都怕,是因为牵扯到实际利益,且搞不清楚李婠南在想什么,想要的越多便越恐惧一个可能不是自己的确定答案,无利一身轻。

    李青渝矮身行礼也似前面李青漪一样打开,看完合上退了回去。

    接着李青沅上前,大公主和四公主李青湘也一道跟着,康平和安平见状也凑了上去,如今就只有几位皇子还风雨欲来屹然不动了。

    李青沅复又打开,圣旨和诏书的内容呈现在眼前,众人见罢皆以脸色微变。

    大公主不解开口:“诏书已立,落名为空?”

    这下几位皇子不看也知道了。

    李婠南嫌她们全挤在面前让人看着就头晕,挥挥手示意她们退回。众人心下百转,更摸不着头脑了。

    李婠南轻叹了一声,“真情实感”道:“圣旨、诏书,你们都看了,皆以好奇诏书落名为空,可曾在意过太子废位之事?”

    众皇嗣惊惶,连忙改坐为跪,大公主急忙回道:“姑祖明鉴,并非我们兄弟姊妹不在意太子,只是他甘愿为李朝付出而往都朝为质,储君之位必改是大势所趋,太子也好我们也罢,一切都是为了大局。”

    李婠南抬手,“都慌什么跪什么,今日把你们都喊过来不就是聊聊这些东西嘛,在你们父皇寝殿外没跪够?”

    众人便又起身入座。

    “太子废让,二皇子身故,如今皇子之中就剩下你们兄弟三人在朝。”李婠南看着他们三兄弟说道,“五皇子年幼封王已然大德,这诏书落名便就在老三、老四之间了。”

    李婠南今日的操作都太直白了,这不仅不符合她的作风,更不符合皇室的一贯作风。

    “我实在懒得绕弯子,便直话直说了,你们兄弟姊妹十余人,除了青沅养在我身边长大以外,其余的实在跟我感情淡薄。当日除了太子,我对你们全是一视同仁,无偏私也无不喜,故而我没有理由因私而立储君。我参政辅朝近七载,虽以年纪旧轻,但已然心力憔悴,故而也特此宣告,来日不管哪一个继位,我都不再临朝听政。”

    李婠南这番话比诏书之事还让他们震惊。

    三朝皇女的权势她都不要了?这是何故,她会舍得?换任何人谁能舍得?

    三皇子起身跪到厅室中央,诚挚而道:“还望姑祖三思。姑祖功绩载册载书,为朝为民为天下大义,不管来日是我或是四弟都行,可没有姑祖不行。”

    四皇子也起身跪到三皇子身边,这场面有些像每一次皇帝把他们喊来分析局势、问道主意,可似乎每一次他们兄弟间的想法都是不同的。

    这一次也不例外,只听四皇子开口道:“天下归于皇者,天下子民归于皇者子民,守护天下子民是皇者的责任,其下皇室、朝臣等高位之人皆以辅助皇者为任。身肩责任,完成责任是常理,但被责任所困不是。姑祖在朝近七载,如三皇兄所言,功绩载册载书亦然难尽也,但更多的是替皇者尽责,若皇者能够肩负起这个责任,何须旁人劳累。这世道给女子的选择不多,卫国之责本是男儿尽,女子自然也可以护国、兴国,但不是强加、强求。姑祖想离朝也好,休养也罢,这该是你的权利,身份不是钳制你的枷锁,你在这片土地……将永远自由。”

    李婠南的心中有一面湖,偶尔会起风荡漾,但更多的时候湖面是平静的、没有涟漪的,但偏就是这样一面死水湖,偶尔也会变活、便流通。

    两种截然不同的说法,所有人都期待李婠南的答案。他们当这是李婠南的试探之词,试探若是他们二人登临高位,李婠南还是不是那个大权在握的第一皇女。

    这是一场博弈,但李婠南没想把最终答案放在自己手里。

    “罢了,起来吧。这名字会落的,但不是我落,是你们自己落。”

    这是众人一起懵逼的第无数次了,自从进了戴月宫的门,头上的问号越增越多,完全不消减。

    “众人都知,当年太宗皇帝问我易储之事,在废太子改立当时的五皇子为储,还是保太子不变来日登临,我选择了后者,因为我了解先帝也了解陈王,更了解朝堂局势,可如今同样的选择再次摆到我面前,我却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做了。还是那句话,我与你们接触不多,谁适合坐在那个位子上我不能保证,所以我有了一个好的想法。”

    李青沅终于找到机会说话了:“什么想法?”

    李婠南道:“考绩。”

    众人听得懂,但不明白。

    李青沅便把大家的心中所惑给一并问出来了:“怎样考绩?”

    “一般皇帝病重,由太子监国,议政殿辅助,有一两位辅政大臣协理,听闻前些日我不在,便是三位皇子一同监国,太尉和节令侯协理,那咱们就倒转一下,来把这储君之位的人给敲定下来。”

    李婠南此言有理解到了的,也还是有懵逼的。

    大公主并不完全确定问道:“姑祖的意思是,把监国辅政重新细分职责,作为考量之准?”

    李婠南回道:“正是此意。”

    如此确实公允,但弊端也够明显。这样岂不是给了二人机会明目张胆的拉拢朝臣?

    李婠南故作思索状,又道:“节令侯就主辅老三吧,太尉就主辅老四。”

    两位皇子听此,各有细微神情变化,只听李婠南继续说道:“你们要多虚心向太尉和节令侯还有议政殿的一众大人好好学习。”

    两位皇子齐声应答:“是,侄孙谨记。”

    “今日我便派遣你们做第一件事。” 李婠南说完这句起身来,思索着望向门外,缓步前行,又道:“二皇子和皇后谋逆,毕竟关乎皇家颜面,此事当时老三做了遮掩,不至于闹的人尽皆知,不错。”李婠南赞许的看了三皇子一眼,“老三的任务便是去把二皇子谋逆的证据都抹掉,当做此事从未发生,二皇子自戕是因为听信游世法师,说自戕能够为陛下以命换命,老四便去给那些知情的宗室、王亲、朝臣,叫他们在脑子里深信咱们给重新修饰的真相。”

    李婠南装了大半日的平易近人,可一众皇嗣嗅见她身上的气息,见到她的伪装只比平日更得警觉着。

    忽见李婠南恢复冷脸,她们心下突生寒意,但才觉得适应。

    李婠南回望两位皇子,语气漠然:“你们能做好吧?”
新书推荐: 这只小草神是俺拾的嘞 快穿:社恐宿主她不干了 开局躲神避魔,原来我是大佬啊 逍遥尘世子 这是僵约,你是认真的吗? 致我未曾谋面的青春 破天战尊 消失的天堂?游戏开始! 皇帝宠臣?不,我一身反骨! 扶桑剑心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