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焚天送魂

    寒水不由分说地灌进没来得及合上的嘴里,冰冷的感觉透过衣物的缝隙紧贴着身体。

    无法呼吸,肺腑酸胀得令人痛苦。

    恐慌充斥着他的大脑,不谙水性的他只下意识地挣扎,双手与双脚都用尽全力摆动,渴望借此将自己送出水面。

    可是他做不到。手脚逐渐没有知觉,视野也被可怕的江水阻挡,此刻心中的害怕达到了顶点。

    他的眼睛酸痛,快要看不清眼前。

    就在他无比惊恐无比痛苦之时,一抹身影宛若救神般降临在他的眼前。

    他担心那是幻觉,忍痛将双眼睁开,只见那游向他的身影是真切存在的。

    那是位女子。

    青丝萦绕在她的四周,在她游动时,那如绸缎般秀美的长发飘荡去了身后,显露出了她完全的相貌。

    她的面貌婉美,肤色盛雪,江面的亮色在她白皙的脸上投下了银光,在清蓝的世界中显得那样梦幻,如置身虚境般不真实。

    他睁大了双眼,看清了女子那姣好的眉眼。那双眼如秋水般温柔,却又流露着忧伤,好似神仙看向世人的眼睛,有着化不开的悲悯。

    他见过那面孔,见过那对眼睛。

    他是遇上了真仙。

    ……

    秦夙扑捉到了阿凌欲言又止的怪异,但她刻意忽视,说道, “我也算半个道士吧。”

    跳江后,她感受不到体内的炎趋之力,她以为是错觉,可在水中转身时的长发,还有身体那陌生又熟悉的感觉,都令她怀疑,她在水中变回了女身。

    若真是如此,在阿凌的眼中,她就是能变作别人模样的怪物,可不就是别的什么。

    但阿凌并没有道明,便说明他也不确定自己所见是否真实,她若是否认,反而显得此地无银三百两。

    罢了,反正她待不了多久就会离开,时间久了阿凌便会因为不得其所而渐渐忘记这件事情。

    她与他们只是萍水相逢,就像曾经救过的那些女子男子,以后也不会再见面。

    “阿凌,我被救上岸时,手里的东西……”

    阿凌因为没有得到期望的答案,看起来有些失落,但一听秦夙提起这事,他突然记起,忙说道,“是一团绒毛对吗?姑姑见你攥得紧……”

    阿凌话未说完,门外便传来一道略带不满的女声。

    “阿凌,不是让你去看看仙师来了没有吗,怎么又跑到房间里去了。”

    “姑姑,他醒了!”

    秦夙的目光从阿凌身上移到了房门,只见一位妇人将门全部推开走了进来。她的身形枯瘦,中庭略长,看着十分严肃,即便她露出了笑容。

    秦夙将手相握,微微抬起,感激道,“在下秦夙,多谢夫人相救。”

    虽叫夫人,可那妇人走近后,秦夙却从许多细节里看出她的年纪并不大,只是面色沧桑。

    秦夙常见这样的面貌。

    “不必这样客气,您可是我们阿凌的救命恩人呐!”夫人笑道,同时眼神也在暗暗地观察着秦夙。

    她忽然惊呼一声,冲阿凌叫道,“怎么也不给人家倒杯热水暖暖身子呢!”

    阿凌匆匆跑出房间后,夫人不好意思地笑道,“这孩子榆木脑袋,让您见笑了。”

    还没等秦夙说些什么,夫人便从衣襟里拿出了一个布袋递给她,里面正是她在找的东西。

    那是裘衣的绒毛。

    与那白衣人打斗时,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身体的不适。

    她笃定裘衣被动过手脚,于是在距离口鼻较近的地方扯下了一把绒毛,以术法封存,不令它的药效散去。

    她摩挲着那团绒毛,却看不出什么。她到底不是医师。

    “这兽毛浸水却不湿,必然是宝物,我想若是您醒来后找不到它,肯定会着急,于是好好保存了起来。”

    夫人的脸上堆满了笑容,秦夙见惯了发自内心的笑意,所以敏锐地发现了这一堆笑意里隐藏的虚假。

    如此看来,那话语中也充满了邀功之意。

    秦夙顿了顿,随即便要在身上摸索,可还没将手伸进衣物里,她便想起这并不是她的衣服,但就算是原先的衣物里也根本没有值钱的东西。

    她还想托这位夫人叫大夫,帮她查看下这绒毛里渗了何药物,那药物残留在体内,令她丝毫提不起精力,行动或是修养都十分困难。

    可当下,除了体内的剑她没有任何能够作为报酬的东西,而那剑她暂时召不出来,这使她有些不好将需求说出。

    “是哪里不舒服吗?”

    夫人想要助人的心思望眼欲穿,可秦夙却不这样单纯地认为,她明白她是想确认自己是否具有报答的能力。

    她当然不具备。她的行李都在客栈里,而客栈是苍芫派为她找的……能知道布阵之处,知道她具体行踪的,只有苍芫派的人。

    她无法确认想要刺杀她的是谁,现下又毫无还手之力,绝不能贸然回去。

    “这对我来说十分重要。”秦夙摸着手里的绒毛,温笑道,“但它也确实不起眼,若是寻常人肯定不管了,夫人你还特地留着,实在是心细又善心,我心里感激。”

    夫人脸上的笑容更深,似乎是因为秦夙的夸赞而流露出了真心的情感,但也可能是因为这感动之言正是她所希望的,因为发笑的同时,她的眼睛仍在目不转睛地看着秦夙。

    “我听阿凌说,夫人您信道,去凌江也是为了寻找一位道士所说的白寿花。”

    此时夫人的笑容已经收敛,转变成了苦闷,“凌江的范围太大,我请了十几个人帮忙找,可找了两天两夜还是没有眉目。”

    “我女儿她日日高烧不退,我实在是怕她熬不过今夜啊。”

    她说着说着脸上便流露出了悲痛,秦夙能分辨那是真情实感。

    “其实我也略懂一些道术,不如让我……”

    “您也是道士?”夫人惊喜道,“那您一定有办法找到白寿花了!”

    “……可白寿花若是本就不存在,那我是如何也找不到的。”

    夫人皱起眉道,笑道,“秦公子说笑了,这白寿花是受仙师所荐,难道还有假不成。”

    秦夙说了太多话,此时胸口隐隐作痛,但神情还是带着关怀的笑意,“夫人不要误会,当地人应该都知道,这凌江里连活物都不曾有,又怎么会有花呢?”

    “白寿花不是凡物,生长的地方当然不寻……”夫人说着说着,忽然回头,语气带着不悦,“杵在那里干什么?连偷听都不会,以后能成什么事?”

    秦夙顺着方向看去,只见阿凌从门外走进,手里小心地端着一碗正冒着热气的汤水。

    夫人看了眼阿凌手里的汤水,脸色微微暗沉下去,她只道,“端个汤都磨磨唧唧,还不快拿给秦公子。”

    阿凌略显窘迫,他走向秦夙时,夫人仍在絮叨,“不要怠慢了秦公子,他可是你的恩人,若不是他,你可没法站在这儿。”

    秦夙皱着眉接过了阿凌手里的姜汤,耳边听到他小声叮嘱道,“有些烫。”

    “秦公子,我手头上还有事情要忙。”夫人略显歉意道,“招待不周,还请见谅了。”

    夫人离开后,阿凌见秦夙端着姜汤不动,才想起问道,“你不喜欢喝姜汤吗?”

    秦夙回神,轻笑道,“姜汤驱寒,对我来说再合适不过,谢谢你阿凌,有心了。”

    阿凌专注地看着秦夙喝下姜汤,高兴道,“你喜欢就好。”

    一碗姜汤下肚,身体逐渐暖热起来,手里空了的碗被阿凌拿走,听他犹豫地解释道,“刚才……我不是故意的,因为之前姑姑和那个道士说话时,也是不许我进去。”

    “阿凌,这没什么,你不用纠结于此。”

    夜深人静。

    屋外又下了一场不大不小的雪,此时空气中的寒气逼人。

    秦夙仍是一副狼狈模样,满头大汗的她心烦于自己的情况会拖延布阵的进度,可不管怎么运转,她的灵力都使不上来。

    这实在不对劲。

    究竟是什么样的奇药,才能让一个修炼之人的灵力如丧失了一般运转不起来。

    她又将那绒毛从布袋里拿出,想要查看,但门窗紧闭,屋外的雪光照不进来,四周一片漆黑,她只好作罢。

    方才尝试着运转了几回体内的灵力,此时胸口的痛意更加显然。手掌出了些汗,她担心绒毛上的术法快要失效,会被这汗水浸污,于是将它装回布袋,放在了草枕边上。

    没有灵力的修复,她只能靠自身的自愈能力,那不知要多久……她想,明日无论如何也要做点什么,她不能就这样等下去。

    她本想靠着床柱叹息,但她想起傍晚时,见到那用作支撑床榻的木头上有许多虫洞,还有几道裂缝,看起来是那样的脆弱,好像一躺下去便会断塌,于是也作罢。

    阿凌分明将屋子的门窗都关紧了,可屋里还是有风,不知从哪吹来的,令她身感凉意,身上的薄汗更是让这冷风的寒意极其明显,于是她又躺进了被子里。

    被褥极薄,只能抵御几分寒冷,但还是叫身体暖了些许。可这不多不少的温暖,惹得她身上的冻伤开始发痒,难受极了。

    不知怎的,她想起了客栈里的蚕丝被,那是明掌门担心她冷,特地命人更换的。这实在有心,明掌门待她太周到,从前所留的门派中,还没有哪个掌门能做到这般细腻。

    她听说那被子是以极其稀有的黄金蚕丝制作而成,无比柔软舒适。若是身上的冻伤痊愈,躺进那似蓬松云朵的暖窝里,不知会有多舒服。

    一下又一下的响声将她拉回现实,嘭——嘭——是窗户被风吹动后,与窗框碰撞时发出的声音,吵闹得令人无法入睡。

    在这烦躁的声音里,她听到了缓缓的开门声。

    门打开后,屋内起了风,令空气又冷了几分,好在来人很快又将门关了回去。

    此人将门关上后,开始走动起来,但脚下的步子极轻,甚至可以说是毫无动静。

    秦夙好一会儿才发觉此人走到了床边,她立即警惕起来。平静睡相的背后,是波涛汹涌的内心活动。

    难道是白衣人?

    可那疯癫的杀手若是看见她还活着,必然是会直接劈门夺命,又怎会担心吵醒她一般,行动如此小心。

    是夫人或是阿凌?

    可他们为何要这样偷偷摸摸地接近她?

    静默片刻后,秦夙察觉到那人似乎将手伸向了她……不,应该是伸向了她枕边的袋子。

    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

    是幕后黑手,是苍芫派的人!

    若是绒毛被拿走,她便没了证据。

    可,若是如此,此人大可直接杀了她,哪怕不做死后处理,任她的尸体被发现,任消息传播整个城镇,也不会有谁想到,死在这毫不起眼的屋舍里的,是名震南北的华封北阚师。

    ……她可是如此厉害的人物,怎能如此任人宰割。

    看不见的被褥里,她悄然地做出了召剑的手势。

    就在她决定拼死一搏时,那只手却意外地落在了她的额间。

    作决的手指不自觉缩了一缩,她感到那手正在温柔地抚摸着她的眉,在她诧异的同时,一种怪异的感觉涌上了心头。

    心里踌躇了一番,秦夙才睁开眼。

    黑暗之中,她只看清了此人的轮廓,但还是让她的心跳漏了一拍。

    “是你吗?”秦夙顾不上疼,撑着身体便向上坐起,没等对面的回答,她已经抱住了那抹轮廓。

    独属于姐姐的熟悉味道充斥着她的鼻腔,将她的思绪一下子拉回了曾经。她用力抱着秦女的腰身,全然不管对方身上的挂饰压在了她的伤口附近。

    “是我。”秦女的手臂环在秦夙的身上,像在哄小孩似的,轻轻拍打着她的背。她的声音带着温柔的笑意,“阿夙,姐姐很想你。”

    “我也很想你。”秦夙手上的力道加重,她的声音微微颤抖,“我没有在做梦吧。”

    “你都没有睡着,怎么会做梦。”

    秦夙笑出了声。此时她才意识到,她现在是男身,是安祈王的模样,姐姐一定不习惯,于是松开了怀抱,想要变回原来的模样。

    “你伤得很重。”秦夙一离身,便听姐姐说道,“先让我给你疗伤。”

    “好。”秦夙端正坐姿,活像个乖巧的孩子,目不转睛地看着那抹身影。

    “我要点灯。”

    “好,灯在那边的桌子上。”

    秦夙趁隙变回了女身,烛火亮起时,她已然是二十多年前因为身世而不得不离开姐姐的阿夙。

    秦女拿着烛台走向秦夙,火光在她的脸上忽闪着,她也亦如当年,看向妹妹的眼神里永远充满着关切与爱意。

    而火光下的秦夙,眼中是无尽的思念,此时源源不断地倾泻而出。秦女看着她,仿佛接收到了她的思念,眼中带笑,一手举灯,一手施法,令金色的微光萦绕在她的身边。

    那光带着温暖,在冬日里就像雪中的炭,让人心头暖。她体内的气息渐渐舒缓,阻挡灵力的无形屏障被击碎,她感觉浑身都充满了精力。

    秦夙从始至终都在看着姐姐,她盼望这一刻盼了太久太久,她甚至想过自己再也见不到这个唯一的家人。此时此刻,应该是她此生最幸福的时候了。

    “姐姐,你当年没有受到牵连吧?”

    秦夙时常会想起当初分开时,姐姐脸上的痛苦之色。

    秦女将手收回,那金光倏然消失,屋中又只剩下那微乎其微的烛火。她并没有立即回答秦夙的话,而是面露心疼地上前,伸手轻轻触碰了一下秦夙胸口的伤处。

    秦夙只觉得伤口带来了灼热感,顷刻后,那伤口便痊愈了。她再次看向姐姐的眼中多了几分感激。

    不仅是灵力受阻与伤口,秦女的目光落在了装着绒毛的布袋上,微微皱眉,“你怎么把这样一件东西放在身边。 ”

    秦夙欣喜道,“姐姐知道这是什么?”

    她拿起布袋给姐姐递去,同时自然地接过了姐姐手里的烛台。床边没有放置桌柜,屋内唯一一张桌子在墙角,若是把灯火放在那,是照不到床的。

    凫溪界没有黑夜,姐姐是绝对适应不了这微弱的光辉的。

    秦夙觉得自己已经恢复如初,于是施展了一道术法打上屋顶,屋内霎时明亮如白日。

    她吹灭烛火,对上了秦女低头斜睨她的眼神,“这才刚恢复。”

    姐姐的语气里带着半真半假的批评,她反而撒娇似的用手勾玩着姐姐身上的挂饰,“好不容易才见一面,姐姐还要说我吗?”

    那挂饰是方才压着她伤处的物件,也是掌管鸤鸠运输之人才会有的挂牌,与当初不同的是,此时挂牌下的穗子由白色变成了金色——那是最高掌管者才能佩戴的颜色。

    看来姐姐并没有受到牵连。

    “好了,不说你。”秦女无奈地笑着。随后她看了眼袋子里,确认了什么似的,说道,“就是这个害你中伤跌进了焚天水中?”

    秦女猜得八九不离十,秦夙知道姐姐精明又见识广,略显激动地应道,“对,这是一件裘衣上的兽毛,伤我的人不知在上面下了什么药,我一开始只是体力不支,再晚些就连灵力都运转不了了。”

    秦女沉默半晌,忽然道,“你在灵界是什么身份?”

    秦夙顿了顿,认真答道,“人族。”

    秦女用双指点了点手中的袋子,说道,“这是一种上古灵术,能够抑制灵族的灵力,你既是下术对象,那必然是有人知晓了你的身份。”

    竟是这样一种术法,秦夙心道,应该是鉴灵阵的练成使她被怀疑。她以灵族的身份做迫害灵族的事情,遭到了同族的仇恨。

    可这绝对不可能,她有穗明玉护体,旁人是无论如何也发现不了她的身份的。

    “阿夙,你如实告诉我。”秦女的神色严肃,“你的魂魄为什么不完整。”

    秦女所说的话,一字一字地砸在了秦夙的心里,无不令她心跳加速,她不自觉加快了呼吸,可她不知如何开口,不知从哪里开始说起,才能让姐姐理解她的做法。

    “你知道那样的后果。”秦女没等来解释,又道,“同我回去,我会想办法。”

    秦夙犹豫道,“可我还有事情没有做完。”

    秦女皱起了眉,“你不想回去?”

    “我想回去,可……可不能是现在。”

    秦女沉默地看着秦夙,严肃之意渐渐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令人捉摸不透的眼神。

    漫长的沉寂里,秦夙与姐姐两两相望,仿佛世界只剩下这二人,其他的人与物都被卷进了屋外的寒风之中。

    “好,你想留在这里便留吧。”秦女仍看着秦夙,陌生的眼神已消失。她将袋子还给秦夙,语气里多了几分冷淡,“凫溪界现下乱透了,你回去也不一定比这好。”

    秦夙知道姐姐生气了,接过袋子不敢再多说什么。

    “我不能干涉灵界的事情,如今又有诸多不便,没办法保护你,待凫溪安定,我就接你回去。”

    秦夙知道姐姐是在做告别,她也知道自己不能挽留。只是她从没想到,二人时隔多年再见,竟是这幅场景。

    她从没想过自己竟会拒绝回凫溪……那可是她的家啊。

    这可是她初来灵界时的不断幻想啊。

    这可是她的姐姐,她日思夜想的家人,怎会再一次迎来分别。

    “外面有个孩子,快要被冻死了。”

    “什么?”

    话音未落,秦女已经消失。

    秦夙怔了怔,才匆匆跳下床,光着脚便疾跑去将门打开。

    门外,阿凌正躺在屋檐下蜷缩着身体,脸色惨白的他连睫毛上都结起了零星的碎冰。而他的身外,罩着一层寻常人看不见的屏障,能将人的听觉屏蔽,应当是秦女所设,为了不让阿夙听到她们的对话。

    秦夙的大脑一片空白,来不及思考,她抱起阿凌就将他带进屋,裹进被褥里,又以灵力救他。

    见他脸色逐渐红润起来,才停下手中术法,上前去查看。

    确认阿凌无大碍后,她才回过神,万分错愕——姐姐差点杀死了一个无辜的孩子。

    那屏障能屏蔽听觉,可也会弱化其他五感,若是再迟些,阿凌恐怕会在不知中冻死。

    姐姐若是担心阿凌发现她,有千百种方式防止,可却选择了致命的一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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