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面色不是很好，他厉声催促道：“你干嘛？到底走不走？”
郑清子拉着伍齐往后退了一段距离，“抱歉，我们不走，您先走吧，谢谢。”
“麻烦。”司机见郑清子态度坚决，气急败坏地瞪着她们拉开车门扬长而去。
伍齐肩膀僵硬地被郑清子揽着，正考虑是继续下去还是换个姿势，郑清子突然换了个动作重新挽上伍齐的手，就像在学校放学一起去食堂那样。
“怎么两三天不见就这么生疏了。”郑清子偏头去看低着头的伍齐，“怎么不叫清子姐了？生我气了？”
伍齐避不开她的视线，便抬起头来，“没有。”
“你怎么在这儿？”她别扭地找了话题。
话刚说完就听见郑清子笑了一声，伍齐不明所以看向她，郑清子今天没带眼镜，一双大眼一闪一闪地含笑看着伍齐，她说：“看来是真的生我气了，连我男朋友是既明都忘了，他今天有比赛我过来给他加油。”
“哦...”伍齐强装着镇定，她在考虑要不要坦白，她们现在的关系确实如履薄冰，况且安楠和余可欣也说过徐璟的身份不要告诉别人，再说也没必要吧...
“以后像这种私家车坚决不能坐，特别是大晚上你一个小姑娘，幸运的话他黑你点钱，运气差的话，”郑清子勾了勾伍齐的手指，“小姑娘就被卖到山里给人家当媳妇儿了。”
伍齐没忍住轻笑了声。
郑清子更近一步，“走吧，我叫了车我们一起回去。”
深夜街上没有什么车，她们的车开得快又稳，窗外熙熙攘攘的高楼被一座座飞速掠过，留下一路残影。
伍齐降下窗子，急不可耐的晚风迅速涌了进来，吹得她的头发胡乱贴在脸上，她扒拉了两下，刚松手就恢复了原样，索性就不再管。
灯火葳蕤，一切显得急躁又虚伪。
路灯闪过，明暗飞快在她脸上略过，她一张嘴就灌进一股冷风，伍齐缩回身子看着前面跳动的计价器，缓声道：“我哥是徐璟。”
很平淡的语气，自从她知道郑清子喜欢徐璟之后就预想过现在的时刻，但绝没想到会这么平静，无论是她还是被告知的人。
“你们...”
“我跟爸爸姓，哥哥跟妈妈姓。”
郑清子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许是看比赛的时候喊得很卖力，她这会儿嗓子有些哑，“那余可欣。”
“她不是。”
伍齐甚至都没有意识到郑清子为什么会知道余可欣和徐璟有关系，她只是下意识把徐璟和余可欣剥离开来。
“抱歉，我是说...”伍齐声音低了一点，“她是，她是。”
“她是余建飞的女儿，XM以后的接班人。”郑清子说：“她不是徐璟的妹妹。”
郑清子拍了拍伍齐的手，“我是想问，你跟余可欣相处的怎么样？她有没有欺负你？”
伍齐像是压抑着吞了口口水，她看着郑清子的眼睛慢慢失焦。
郑清子为什么不说让她和余可欣好好相处？
为什么不说让她替徐璟多想想？
“我才喜欢既明，”郑清子看着伍齐，“你哥，才开始了解这个行业的时候认识了一个已经追了很久的姐姐，她跟我说过XM内部的一些事情，她说过徐璟有个妹妹，当时有些知情的粉丝都以为是余可欣，但那个姐姐说不是她，而且她...”
郑清子一顿，“反正她是个不太好相处的人，你不用勉强自己去迎合她，以我对你哥的了解，他很高兴你能到这边来。”
“真的吗？”两种说辞天差地别，伍齐不太敢信。
“当然了，他一个人在这边单打独斗这么多年，突然有个家里人在身边，换谁谁不高兴？”郑清子搓了搓手，哼哼笑了两声：“那个，阿齐...”
伍齐对上她的眼，侧手拿出书包里已经准备很久的签名照，“不谢。”
伍齐看着她的眼里闪了闪，她知道伍齐是徐璟亲妹妹的时候还没看到这张照片激动，“啊啊啊，宝贝爱死你了。”
郑清子是看着照片说的....
“......”
“清子。”
“啊？”郑清子的注意力都在签名照上。
“你们跟余可欣是交朋友了吗？”
“没有啊，为什么这么问？”车里静了两秒，郑清子这才依依不舍放下照片看向伍齐，“她是不是跟你说我们相互加微信的事情了？”
伍齐点点头。
“你就这么好骗，怎么不先问问我呢。”郑清子解释：“是那天在学校里帮老师改卷子，她也在，她就一直缠着非得加个联系方式，当时宁老板还不舒服就把汪融阳的微信给她了。”
郑清子忍不住笑了声：“谁家小姑娘的网名叫附中金城武啊。”
伍齐笑了两声接着问起盛子宁的情况。
“她身体还好，过两天就回学校了，不过阿齐，”郑清子话锋一转，“宁老板确实有些不高兴，不过不是冲你，她看上去大大咧咧的什么都不在乎，其实心思细腻得很，是我的问题我最近对她的关注也确实少了很多。”
伍齐点点头，没再说话。
十六七岁的友谊，情有独钟，小心翼翼。
车子在和樾春晓门口停下，伍齐下车与她告别，“路上小心。”
“好，阿齐。”车子驶出，郑清子探出头煞有其事看着伍齐，“阿齐，你叫我一声嫂子听听。”
伍齐反应过来笑出了声，她上下嘴唇碰了碰，“嫂子。”
“在呢。”
“嫂子，晚安。”
嫂子......
关于叫了好朋友“嫂子”这件事儿，一直回荡在伍齐大大脑子里，她看一了眼电梯按钮按了下去，她在想徐璟如果知道这件事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会不会是板着脸严肃道：“阿齐，不能乱喊。”
他会不会脸红？
哥哥有没有谈过恋爱？早知道刚刚问下清子了。
刚刚在楼下，她说什么来着...
嫂子，嫂子。
伍齐重复着跟郑清子告别的动作，她抬起手，“嫂子。”
电梯门开，她笑着挥了挥手，“晚安。”
然后下一秒，笑容僵在了脸上。
？
有没有能告诉她，赵鹤鸣为什么在19楼吗？
不对，几楼？
伍齐连忙去看电梯对面的楼层号，为什么又是17楼？
“......”
在对方有下一步动作之前她狂按关门键，又狠狠地按了19楼。
来个人救救她吧，她刚才是微笑着跟赵鹤鸣说了晚安吗？
—
第二天中午伍齐餐厅吃饭的时候恰巧碰上余可欣，彼时她正拿着理科当堂小记复习，听见余可欣和人理论的声音就往队伍的前面去看，她正拿着餐盘和食堂工作人员对峙着，走近才知道是余可欣没带餐卡想要扫码支付，食堂工作人员说是不支持扫码两方便发生了争执。
队伍后面挤了很多人看热闹，余可欣端着餐盘就站在打饭的窗口和里面掂着打饭的勺子的工作人员对峙着，平常她身边一直跟着一个有些龅牙的女生现在也不见踪影。
虽然余可欣面上依旧不依不饶，在看清她用力到指节发白的手时，伍齐上前把自己的餐卡放上刷卡机。
“滴——本次消费十三元。”
机械的女声响起，众人的目光移到伍齐身上。
伍齐拿过一个新的餐盘开始点餐，她像是看不见周围的人一般，待工作人员帮她刷卡之后，她端起餐盘要走，余可欣才终于叫住她：“你有病吧？”
“你有病吧？”伍齐走出队伍，“你跟他还真是学得有模有样。”
他？
“你说什么呢？”余可欣的脸由白到红，“我需要你帮我刷卡吗？显着你了是吧？”
“你觉得你刚才像个泼妇一样站在那里很好看是吗？”伍齐看着余可欣刚刚咄咄逼人的嘴脸心里一阵酸涩，如果她跟徐璟出去对外人也是这样，她真的受不了。
“我怎么样和你有什么关系？”余可欣看了伍齐一眼，“昨晚聚餐你怎么不去？也知道自己见不得人？”
“你没事就去监控室调下刚刚的监控，看看是谁见不得人。”伍齐看着余可欣很久，“以前我有的话是有点过分，我跟你道个歉。”
余可欣一愣，随即冷笑一声：“不是吧，你也会道歉？”
随即她想到什么看向伍齐的眼光更加不屑，“不会是因为郑清子她俩不跟你一起了，你受排挤了才来跟我示好的吧，我告诉你你一个外来人就不该这么嚣张。”
无言僵持半晌，伍齐闭了闭眼，“你说得对。”
她想到“附中金城武”有些想笑，但并不打算和余可欣多纠缠，她端起餐盘去找位置，“你这餐饭十三元，记得还给我。”
“小气死你算了。”
伍齐听着余可欣气急败坏的声音走了两步，身后突然传来金属餐盘落地的声音，然后就是余可欣的怒吼：“江沫，你找死是吧？”
伍齐僵硬地回过身，眼前的一幕让她脑子空白了一瞬，“余——”
伍齐话来不及说出口，面前余可欣从江沫沫手里抢过餐盘一把扣在了她的头上。
周围死一般的寂静之后是震耳欲聋的起哄声，江沫沫低着头饭菜混着油腻的餐汁顺着她的头发流了下来，洒了一地，江沫沫身旁的人有默契地避开，她一个人站在一片狼藉中。
“你瞎了？没长眼啊，敢往我身上撞。”余可欣一脸嫌恶地擦着手，“路那么宽，你是不是故意的，一年前是故意的，今天还是故意的。”
“我..不是。”江沫沫低着头，“对不起。”
“道歉有屁用啊？”说到这，余可欣往伍齐的方向看了一眼，“别假惺惺的，让我恶心。”
“对不起...”
“你除了道歉会说别的吗？”余可欣更恼了，“你去北京千里送...”
“都围着干什么呢？”
下一刻食堂的一个方向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教导主任发出怒吼：“不吃饭干嘛呢？高三了还有心情在外面溜达呢？”
顷刻间，围观的众人散开，余可欣看到教导主任严肃的表情收敛了一些，她走近江沫沫眼睛却始终看着伍齐，她侧头在江沫沫旁说了句话。
伍齐看得一清二楚，余可欣那张誓不罢休的脸。
——你等明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