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章

    百衣阁店内。

    地面上满是冯安里摔的茶杯碎片和散落一地的茶叶茶水,周围站着一排人,都垂头低眉,承受着对面的怒火。

    冯安里真的是要被气炸了,他明明是按着那黄毛丫头的做法来的,不就是采那些花草,用这汁水染布。

    可没曾想,底下的人就来传话,说两匹上好的绸缎都被染坏了。

    颜色不均匀也就算了,用清水一冲洗,布匹上刚染上的颜色,便被冲的变浅,若是再用力搓洗两下,颜色全能掉光。

    冯安里这就坐不住,他满腔的怒火对着小厮伙计连同绣娘们,通通痛骂一顿。

    “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连一块布都染不好,那可是绸缎啊,这些都算在你们的工钱上!”冯安里想着就来气,看着所有人都不顺眼。

    底下的人是敢怒不敢言,明明是东家自己提出要用绸缎来染,可张管事都明里暗里劝了。

    可他偏偏就是要杠,就是固执己见,要用绸缎来染。

    张管事听冯安里越说越惹人生气,连忙劝:“少爷啊,他们可都是在百衣阁下资历多年的老人,可不能就这么轻易定论。”

    冯安里斜睨他苍老的脸庞,嗤笑一声,“呵,什么时候我这个当家的都不能做主了?”

    他的冷嘲热讽如一道道尖刺,刮划着张管事的脸面,张管事后背已渗出一层冷汗,只好转移矛盾:“少爷,要真说不是,那得算是别家惹得咱百衣阁失算的,就比方说华韵居那头故意使绊子......”

    这番话成功让冯安里的脸色好转一些,他痛斥着:“没错!都是那该死的贱蹄子,就会使一些歪门邪道,我咽不下这口气!张叔,你说该怎么办吧。”

    他本来也是想借着这件事,光明正大地表明自己想对孤女寡母出手的心思。

    张管事心底对舒惜霜母女并无太多怜悯之心,他是靠东家养活一家老小,自是什么都得向着东家的意思来。

    他便到冯安里的身侧耳语,出的主意也合乎冯安里的性情,冯安里大手一挥,主意就这么定下。

    人性的良知,在丰厚的酬劳里,微不足道。

    一连过完两天,舒惜霜为设计出符合尤二青要求的舞服,废寝忘食,看得陈氏在一旁干着急。

    “做衣归做衣,怎么能连一餐饭食都顾不上吃,这身子骨可撑不住啊。”

    小红劝她道:“主子,我去做张加蛋炊饼,小主子就能抽空吃上几口。”

    “那到也好,你快快做来。”陈氏让小红下去做饭,看着舒惜霜又是裁布,又是缝线,还在衣服上面描着什么。

    她不禁好奇地探头望去,只见那一块布的上面,淡淡打上几个点,整体看来像是一条条飘逸的曲线。

    “这是准备绣什么花样啊?”陈氏轻声问。

    听到她的话,舒惜霜微微一怔,专注于打点,被人打断,她的思维还有点跟不上,呆住几秒后,才笑道:“娘,我这是打算做个标记,之后要往上面缝着些装饰。”

    陈氏来了几分兴趣:“单看这形状就不错,看着像一簇簇的花枝,要是在这领口掐牙,再绣上一些吉祥纹样,大抵是上得了台面了。”

    舒惜霜想了想陈氏的提议,觉得还不错,但这绣工方面,陈氏比自己好上许多。

    自己那个绣工勉勉强强算得上是普通绣娘的水平。

    但陈氏不一样,她也是最近才知道陈氏的娘家有亲戚是做苏绣营生的,陈氏因而跟着学了一手。

    虽比不上正经苏绣绣娘,但这针线功夫也以远超普通绣娘一大截了。

    舒惜霜打好底,就去小屋里抱出那两捆树胶棉线,搬到内屋里。

    树胶棉线透明的质地,看得陈氏一阵稀罕,她上手摸摸,忍不住感叹:“这些根根管管的,我还不曾见过,霜儿你这是从哪弄来的?”

    舒惜霜一阵心虚,她是用丝雕打印仪做的,这市面上可买不到。

    她轻咳嗓子,打马虎眼:“娘,是我偶然之间捣鼓出来,我看着模样不错,就想着拿来做衣服的装饰。”

    陈氏“哦”了一声,没继续深究,她摸了挺久,才松手。

    这根管摸起来手感不错,让人忍不住一直摸,甚至还想掐几下。

    舞服的大体雏形都做出来,舒惜霜就先交给陈氏来把这些零散的布片缝合住。

    树胶棉线,她就按着衣服腰部位置,弄出类似藤蔓的形状,一根根剪好。

    被剪下的边角料,她全部利用起来,做成勾丝的流苏点缀。

    一根根,一条条,活像透明的玻璃渣子碎。

    等弄好这些后,陈氏也将衣服缝好,舒惜霜立马接手,把这些裁好的树胶棉线按照衣服面上的打底,一一对应着缝上去。

    衣服外面还绣上纱质披帛,而披帛上还点缀着几处树胶棉线。

    除此之外,她用扎染的方式,染了水蓝、品红两种颜色,树胶棉线着色后,竟有几分通透晶莹的光彩,丰富了树胶棉线的层次。

    待她完全弄完后,将舞服平摊在床榻上,陈氏一旁慢慢端详点评。

    又挑出几处不足,她再拿来修改,如此反复两次,舞服已然被改的不能再改。

    衣服就先放在小屋里,挂在舒惜霜特意弄得一个木架子,类似三股叉,把衣服撑住,免得丝绸的面料弄出褶皱来。

    做完这些,舒惜霜才安心,去吃摆在桌上已久的炊饼。

    腹中饥饿多时,刚才做衣服的时候还不觉得,现在身体一放松,五脏六腑都在向她叫嚣着快吃食物。

    陈氏摸了摸炊饼表面,放的时间长了有些冷硬,她便叫来屋外候着的小红,让小红去热一热。

    趁这段时间,舒惜霜就啪叽躺在冰冷的席子上,浑身的躁意也驱散不少。

    陈氏瞧见,亲昵点了点舒惜霜挺翘的小鼻子,看着她越来立体的五官,似乎是看见了谁的影子,微微失神。

    “你这脸是逐渐长开了,先前脸颊上还有些奶膘,现在脸上都没什么肉......”陈氏微垂着眼眸,那里面透着一股舒惜霜既熟悉又陌生的情感。

    舒惜霜抿唇傻笑,纯真的眼神盯着陈氏怪不好意思的,只见她面上浮现薄粉:“以后可要记得按时吃饭,我在都还是这样,我若不在你怕是饿了不知几回。”

    母女俩再聊了一会,吃过热好的炊饼后,渐渐熟睡过去。

    已是深夜,大部分人家都已睡去,可空无一人的街道上,跳出一个蒙着黑布的中年男子。

    他攀上华韵居屋顶,翻入小院落,落地无声,他悄然摸索着。

    碰到小屋门的门栓,便要撬开的那一刹那,他的手腕忽的麻痛。

    “哎呀!”蒙面男疼的握住自己的右手,嗷嗷叫起来。

    这一嗓子直接喊醒了屋子里的人。

    舒惜霜一下就惊醒了,小红小蓝已经披好衣服,出来看院落的情况。

    那蒙面男暗叫一声“糟糕”,踢腿就要翻上屋檐,可脚腕也被硬物击中。

    当即就弯了两腿,跪坐在地上,捂着脚痛呼。

    错失逃走的良机,蒙面男就整个曝光在舒惜霜等人面前,陈氏后脚跟着出来,她瞧见一个陌生男子出现在院落,尖叫出声。

    “这...这深更半夜,莫不是要盗窃家中钱财!”她似乎是想起什么,脸色一阵后怕和难看。

    舒惜霜轻拍拍她的手,以作安抚,她厉声道:“小红快牵制住他的手脚,小蓝去帮忙!”

    小红力气大,率先把控住蒙面男的双脚,小蓝又忙去揭开他的蒙面布,死命按住他的眼睛。

    惹得蒙面男痛呼道:“丫头片子,你下手轻点,我的眼睛要被你按瞎了!”

    舒惜霜见他叫得那么惨,上前问:“你来我这是做什么!快说!”

    小蓝见他咬着牙,就是不说,小爪子往他鼻梁处用力锤了两下。

    面部中间是最容易让人痛出眼泪的部位,小蓝打得他眼泪鼻涕泡一齐涌出,她嫌弃道:“小主子,这人太不经用了,这点痛都忍不了。”

    想想自己还在人牙子那里,成天非打即骂,早已练就一身抗痛的体验,因而非常看不起蒙面男。

    舒惜霜看小蓝眉头蹙成一团的模样,忍俊不禁:“男人大多不经痛,要论承受痛的能力,还是属我们女子强,但你打得位置很好。”

    蒙面男听她们还有闲情去聊天,心下便发了狠,想要挣脱小红的钳制。

    可不知道他如论想怎么使黑手,都会有东西打在自己的身上,痛得他力气都聚不起来,更别提挣脱小红。

    究竟是谁在暗中出手!

    他怎么不知道这家母女还请了高手护着。

    舒惜霜一直都留意观察蒙面男的反应,见他变换了几幅面孔,她将烛火朝前挪了两分。

    蒙面男所在的地方,霎时间亮堂许多,她也发现了地上散碎的小石子。

    “这是?”舒惜霜喃喃道。

    陈氏却让小蓝移开蒙面布,要看清他的面目,好明早去官府报官。

    “你还不说是谁派你来的,太阳出来我就去衙门告你的状,去衙门可就不是简单的盘问,那可是要挨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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