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

    方安志还是硬着头皮照做。

    他厚着脸皮叫喊住快要走远的戏团伙计,对方回头面露异色,看向他。

    方安志只觉得烧耳朵,嘴巴都不听自己使唤,但想起舒惜霜的嘱咐,他按捺下羞赧,开门见山道:“两位可是在找能做舞服的布铺?”

    “正是。”那伙计点头,见方安志巴巴跑来,以为他哪个小作坊来的,满是不在乎。

    “你是哪个布坊的?”伙计看向他。

    方安志脱口而出:“华韵居,在往西处走就能看到。”

    那伙计心中疑惑,刚才在百衣阁问时,掌柜的分明说的是再往西走没有布坊了。

    显然这两家的关系很差,但戏团可不关心,他们在意的是能有惊艳在座的观众的舞服。

    方安志看伙计仍是不为所动,继续按舒惜霜交代他的做法,从包袱里掏出一件崭新的流苏半袖裙。

    衣服出现的一瞬,伙计眼睛闪过亮光,指着衣服就问:“这件衣服是你们店的绣娘做的?成色款式都很新颖。”

    流苏半袖裙腰部位置垂延下数十条折射着白光的细条,每一根细条上都勾着透明珠子,轻微晃动,珠与珠之间响起清脆摩挲声。

    伙计见过不少各色各异的舞服,还是头一回见这么一个稀奇设计的款式。

    “那我跟你去一趟华韵居,看看你们店里的成衣。”伙计果断说道,方安志愣怔,随后扬起嘴角,兴冲冲为他带路。

    舒惜霜坐在柜台上画图稿,小红小蓝都守在店内,遇到客人上门,便迎进来推销衣服。

    经过这些日子的锤炼,小红和小蓝基本都能和客人说上几句。

    特别是小红,许是年长的缘故,她给客人推销的成功率会稍高于小蓝。

    “这就是咱店主!”方安志爽朗的声音大老远就传过来,舒惜霜起身走到店门口。

    伙计见到舒惜霜的第一眼,心里就是满不相信,对方安志道:“她就是华韵居店主?年纪也太小了。”

    “卖衣服还需要看年纪小不小么?”舒惜霜故作深沉地问。

    伙计被她这么一问,反倒是不知怎么回:“却是没有说,你这店里的衣服的确别出心裁。”

    说着,他围着店内转悠几圈,细细看过所有的款式,才和舒惜霜告别。

    方安志凑了过来问:“这成了还是没成?”

    舒惜霜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谈起别的:“咱们做生意的,脸皮要厚,其次就是能沉得住气,有耐心。”

    方安志:???

    对于她的答非所问,方安志只能把疑惑闷在心里,听到她说的这句话,他初听觉得压根没关系,可再返回来细细品味,又能感觉到有几分道理。

    舒惜霜见方安志若有所思的模样,不介意再下一剂猛药。

    “你看,若是没有我让你去引来戏团伙计,说不定人家就直接忽略过我们。但是厚着脸皮请人家过来,有好也有坏。”

    方安志想了想,又问:“好处是我们能接触到戏团的人,坏处我却不得而知。”

    舒惜霜没再往下解释,而是问他:“你要是被人邀请到一家店去,结果那家店服务质量差,就连卖的商品也不堪入目,你会怎样?”

    “转头就走!”方安志下意识回答道。

    说完,他才反应过来,激动道:“对!伙计要是看见我们店的衣服款式不行,一定印象就好不到哪里去。”

    “这还只是其一,入了戏团的眼,自然日后能和他们合作,入不了眼,至少店铺形象有个印象,这也是我让你去叫人过来的原因。”舒惜霜冷静地分析,华韵居要是能为戏团做生意,那名声势必更上一层楼。

    买衣服买衣服,不只是看质量,还看名声。

    百衣阁二楼内堂里,气氛低迷沉闷。

    张管事刚赶过来,就瞥见坐在上首的冯安里脸色铁青,心知可别是自家少爷又发脾气了。

    伫立在冯安里身旁的小厮一看见张管事的身影,紧绷的情绪才有所缓解。

    冯安里见有人进来,正想发作,抬起眼皮一看是张管事,看在他是父亲身边的老人,便压下心口的烦躁。

    “张叔,方才新来戏团在打听能做舞服的布铺,可却没有一个绣娘的成衣是入了他们的眼!”

    说着,冯安里恶狠狠瞪了一眼不远处的三位绣娘,怒骂道:“你们这几个都是吃白食,连一件像样的衣服都做不出!要你们有何用!”

    绣娘们被他骂的狗血淋头,心里头都不舒坦。尤其是当中工钱最高的吴氏,她的一手绣工在入行时被疯抢,还是冯老爷子花了大价钱把她留住。

    可冯安里却对她态度恶劣,甚至不顾她多年打工的情分,让她在新人面前抬不起头。

    张管事跟冯老爷子历练多年,看人脸色的功夫是炉火纯青。他看出吴绣娘眼中的忿忿不平,这吴绣娘可以说是撑起布料买卖的中流砥柱。

    她绣出来的成衣留住不少客人,可眼下少爷却如此苛待老人,未免让人心寒。

    张管事连忙开口:“少爷,这也不能全怪在绣娘身上,戏团那边要求什么样的衣服,咱们就照着模样做,看能不能谈拢生意,派个人去周旋周旋。”

    他的这番话让冯安里稍微冷静下来,冯安里捏着下巴思考,又问:“可他们要那种很稀奇的,最好是让人第一眼就移不开神的衣服。”

    张管事一听,便知道坏事了。百衣阁充其量只会生产布料,做一些寻常服装。

    从未有做过新奇的衣服,这么些年来,绣娘们又都没创造出新的花样。

    很显然,目前百衣阁的能力还不足以满足戏团的要求。

    冯安里越想越觉得烦躁,戏团参演的人数少说也有十几人,就算十件,也是一笔不菲的银子收入。

    这些银子要是落入外人的手里,才叫他肉痛心酸。

    “不行!这笔生意,百衣阁必须吃下,爹要是回来还不得夸我有主见。张管事,你想想该怎么办吧!”

    张管事脑门冒汗,合着你领取功劳,我给你免费出主意。

    但这些他也不敢说出口,东家的孩子惹不起。

    张管事忽然想起上回百衣阁与华韵居闹起来的事。

    当时他还在外头进货,少爷就和人家小姑娘打擂台还比试输了,让人家狠狠赚了一笔。

    后面少爷自己又让人去华韵居放火,被人抓包送去衙门,百衣阁因此赔了四十两,名声也下跌许多。

    张管事想,少爷还是历练太少,这些阴损的招数只会害人损己。

    冯安里见张管事迟迟没注意,不耐烦地说:“实在不行,就是学华韵居的花样,我听小五说她们又推出新的花样了。”

    “这...”

    少爷你是还没长教训么。

    张管事回味那天衙门的处理方式,要是换作寻常时候,他送银子就能摆平,可那天却被县太爷给推阻。

    明眼人也能看出华韵居背后肯定是有人作保,少爷还没记住这个哑巴亏。

    可他又怎么敢当着冯安里的面说,这个少爷脸皮薄,稍说重话,就会被他牢牢记在心里头,日后好寻机会给人使暗跟头。

    “少爷,也不一定非得盯着华韵居一家,其他家都打听一番。”张管事只好折中说一句。

    冯安里摇头,偏就和华韵居杠上,“不!其他家都不如我百衣阁,也就华韵居这个野路子敢和我抢生意。她们有多少花样,我们都学过来,让她们早点卷铺盖滚蛋!”

    张管事见自己费劲口舌,也没能劝动他,只好歇了这份心思。

    找个机会写信告诉冯老爷子,只有他能说得动冯安里。

    话说戏团那两名伙计到客栈后,就对戏团领班尤二青回禀道:“公子,我们打听一路中穆镇上的布铺,就只有百衣阁和华韵居看得过眼。”

    “这其中当属百衣阁铺面最大,而华韵居的衣服花样款式新鲜少见。”另一名伙计补充说道。

    尤二青长发垂落至锁骨,斜躺软塌上,白皙修长的指节轻捏住杯沿的一端,眉梢含着几分远离尘嚣的疏离感,如坠落凡尘的谪仙般不可接近。

    伙计说话只敢小心打量面前男子的神色,语气无比恭敬:“公子,您看咱们该选哪一家?”

    可面前的男子只浅噙了一口茶水,嘴角微翘,“要求可都细说过?”

    伙计沉浸在他俊美的外表里,见尤二青的神色渐冷,才绷紧后背答道:“说过说过,不过依小的来看,华韵居那里的款式都有几件出挑的,小的再去待件成衣回来与公子细看。”

    尤二青这才放下手中早已饮尽的茶杯,指腹无意摩挲两三下,沉吟片刻,便微微颔首让伙计照做。

    伙计松了口气,转身退出房间阖上门,奔向华韵居的方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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