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头，剑可不是你这样的。”

    声音自头上传来，一个中年男子躺靠在院墙上。他衣衫破烂，腰间挂着一柄剑，将脚搭在另一腿的膝盖上。他一手搭在腰间的剑柄上，一手拿着酒葫芦，拇指弹开葫芦盖，仰头就灌了一口酒。

    赵汐一手握着剑柄，将剑尖朝下，抱拳敬了一个剑修见面礼。

    “晚辈见过二长老。”

    二长老继续喝着他的酒；“若是剑修，你还不够格。”

    赵汐听闻此话也不恼，实际在剑上她确实困顿已久。剑招剑术她已经练得分毫不差，却始终觉得缺少个东西，这让她的剑有形无实。

    为此，她去找过娘亲请教。但娘亲要管理司武阁的事，忙碌之中她只是笑着说：“剑是剑，你是你，剑和你是分开的，你要把剑真正变成你的剑。汐汐，你要自己悟。”

    但是怎么样才能变成我的剑？

    她不懂，于是她只能一遍又一遍地练剑招，却更加困惑了。

    “请二长老赐教。”

    二长老的剑道比娘亲的还要厉害，只是他平日里不知影踪，赵汐想请教也无门。如今她抓住机会，赶紧请教。

    “小丫头，看好了。”

    二长老搭在剑柄上的手猛然握紧，倏忽间拔出剑，朝着院外的田埂就是一挥。

    田埂从中间出现了一道裂口。

    “咔嚓。”

    一息之后，在轰隆声中那道口子像条游蛇一样，从前往后迅速裂开。一条巨大的沟壑出现在田埂中。

    一剑，仅此一剑。

    这就是剑修一剑的威力。

    赵汐看着眼前的沟壑，久久失语。

    这才是剑修吗？

    “小丫头，想学吗？”二长老的剑已经回鞘，他又是懒散地靠躺着，有一搭没一搭地喝着葫芦里的酒。

    “想！”赵汐眼睛里全是亮光，她想学剑，属于剑修的剑。

    “好！百息之内，你的剑不离手，我就教你。”二长老放下了酒葫芦，盘腿坐在院墙上。

    剑不离手？

    十粒冰粒突然袭来，赵汐迅速往边上一跃，躲开了。还未落地，又是十粒冰粒袭来，她只能就地一滚，勉强躲开。

    但第三波冰粒她无法躲开，尽数砸在了身上。身上一阵钝痛传来，赵汐倒吸一口凉气。

    眼看着第四波冰粒已经袭来，赵汐赶紧起身躲避。赵汐左躲右躲，上蹿下跳，又挨过了三波冰粒，但仍有超过一半的粒子击在身上。而此刻，不过刚过了七息。

    竟是一息一波冰粒子。

    如此下去，不到二十息，她必不省人事。

    这样不行。

    赵汐缓缓闭上眼睛。

    在第八波冰粒袭来之时，赵汐未动。冰粒击打在身上，赵汐未动。

    第九波冰粒接踵而至，她忽然睁开双眼，气息一变。

    她挥剑向冰粒打去，打掉了一半的冰粒，剩下一半她侧身躲开。全部粒子都没有击中她。

    “有点意思。”二长老又灌了一口酒。

    十息，同样的方法也是一粒未中。

    然而，在十一息，冰粒子突然增加至二十粒。

    赵汐迅速反应过来，将手中的剑舞的更快了。没打掉的冰粒子她也靠身法躲开了。

    在三十一息时，冰粒子增加到了四十粒。

    她不得不再次加快挥剑的速度。

    四十息，她觉得手中的剑越来越沉，身上也到处都是被击打的红印。

    五十息，她的剑已经舞的密不透风，但仍有很多的冰粒击在身上。

    六十息，整整六十粒冰粒带着破风的力道将她击倒在地。

    她紧紧地握住手中的剑，不肯松手。

    “小丫头，硬抗的话，晕过去也算失败哦。”

    到极限了吗？要认输吗？

    不！她还可以更快！

    赵汐站起来，手中的剑再次挥舞起来，这次她更快，快得几乎只能看见残影。

    没过几息，她就又被击倒在地，然后她又站起来，再次加快挥剑的速度。

    她重复着，跌倒，站起来，又跌倒……

    一直到九十一息，冰粒子一下增加到了一百粒。

    这仿佛是她的极限，她的剑再也不能更快了。但她还是没有松开她的剑。

    冰粒击打在身上，已经痛得快没有知觉。她每一次挥剑，都觉得重如千钧，她不知道下一剑她还有没有力气挥出。

    她只是麻木又坚持地挥剑，一直到了九十九息。

    还有最后一息。

    密密麻麻的冰粒子在空中聚集，然后快速朝她袭来。

    竟然有两百粒冰粒！

    这怎么可能？她怎么可能挡得住？

    要放弃吗？

    实际上她已经很厉害了，若是昨日的她，只能坚持到六十息，但她现在坚持到了九十九息。她已经突破了自己，她尽力了，她再也没有更多的力气去抵挡了。

    手臂传来的酸涩感时刻提醒着她：放弃吧，你不行了，这是两百粒冰粒啊。

    但是，这是最后一息了。

    离成功只有一息了。

    她不愿放弃，她不能放弃，她的手中还有剑！

    她还有一剑之力。

    赵汐双手握住她的木剑，气沉丹田。

    一股神秘的气机升起，衣袍无风自动，乌黑的长发在她身后飘摇。白雪从地上被卷起，细碎的雪花围着她漫天飞舞。

    厚直的木剑像是承受不住某种力量，轻颤着发出铮然之声。梅花树枝也受不住地颤抖，抖落了点点红梅。

    黑发，白雪，红梅。

    这一剑，裹着风，携着雪，伴着铮然之声。

    这一剑，风卷残云，两百冰粒子化为齑粉。

    这是——

    剑修第一境，剑鸣。

    百息已过。

    院落里满地狼藉，梅花瓣打着旋儿落在白雪地上。

    赵汐跪倒在地，手中的剑插在雪地上支撑着她。

    “二长老，我这一剑如何？”她已是累极，满身伤痕，她仰着头问二长老，眼里的光芒亮的惊人。

    “甚好！甚好！你是一名真正的剑修了。”二长老从院墙上一跃而下，他拔出剑，剑柄朝上，剑尖朝下，抱拳道：“剑修赵怀。”

    赵汐踉跄着站起来，执剑回礼。

    “剑修赵汐。”

    未来镇压万千剑修的扶曦剑主，就在这个小小的院落里挥出了第一剑。

    *

    剑修分六境，剑鸣，剑芒，剑光，剑势，剑罡，剑意。剑意之上，犹未可知。

    迈入剑鸣境才算一名真正的剑修，称为入境剑修。剑鸣境要求达到与剑共鸣，没有修为的凡人在剑术练之极致后也可达到。

    但剑鸣之上，非修士不可及。

    *

    赵汐的木剑在挥出剑鸣一剑后，就破败不堪了。

    赵秋绒给了她一柄新的剑，这把剑是她专门找族里的炼器师为赵汐炼制的，等着赵汐迈入剑鸣境就给她。

    但赵秋绒没想到这一刻来的这么快，这不过才引气入体第二天。

    剑身如墨玉，剑柄如玄铁。此剑供赵汐整个练气期使用已是足够。对于自己的第一把正式的剑，赵汐爱不释手，她给它取名为末白。

    有了末白后，赵汐练剑更加勤快，炼丹背草药什么的已经被她抛弃了。平时，学完术法后，她就到后山练剑。在后山有低阶的灵兽可以供她练剑。

    有一天，她还发现二长老平日里就在后山的一道瀑布下喝酒舞剑。于是，赵汐去往后山的次数更多了。

    去后山的日子里，为了节约时间，中午她就在后山打牙祭。次数多了之后，她发现后山玄鸡的蛋烤起来格外香。

    但玄鸡是练气二层的灵兽，赵汐每次偷蛋都搞得十分狼狈。

    为此，赵汐约着赵满一起偷蛋，赵满是个有经验的。但却被偷偷跟来的赵焕瞧见了，于是赵汐勉为其难地拉他入伙。果然，三个人偷蛋进程顺利了不少。

    后来赵焕和赵满发现了后山是个宝藏地方，适合打灵兽攒经验，也经常往这边跑。他们还一起合作打赢过比他们高阶的灵兽。

    在多次合作偷蛋打灵兽之后，赵汐和赵焕的关系缓和了不少。

    日子就在这学术练剑，偷鸡摸狗的忙碌中流走了。

    *

    两年后，赵汐已经练气三层了。

    这一年里，族里花大力气打造了一个擂台，名为兴昭。

    兴昭，兴赵。

    擂台是个法器，可分为十个小擂台，还能合并成一个大擂台，大擂台可供一百多号人在上面斗法。筑基之下都不能对擂台造成损害。

    经过八位筑基修士的商议，为了检验族人的修炼进程，也为了让族人更加积极向上，每年都进行一次擂台赛。

    擂台赛，分三个赛道，练气前期，练气中期，练气后期。

    每个赛道的前三名每人奖励一枚聚气丹，第一名可以找族里的炼器师定制法器。

    赵汐是冲着第一名去的，她的末白还缺一把剑鞘。

    比赛那天，全族得空的人都来参赛了，盛况非凡。六位筑基修士端坐在看台上，另三位筑基修士则为裁判，负责裁定胜负，以及见势不对出手救人。

    因为比赛不限年纪，练气前期赛道参赛的人有一百二十人之多，而中期赛道和后期赛道也才七十人和三十人。竞争不可谓不激烈。

    整个比赛，擂台上只可使用符合自己修为的武器，不可使用符箓丹药。这是纯靠自身战力的比赛。

    将对手打下擂台，或者对手认输则为胜利。比赛不可取人性命，违者逐出家族。他们赵家不需要不爱护族人性命的族人。

    比赛为抽签制，抽中同一号码的则为对手，输得人淘汰。赢的人继续抽签，进行下一场比赛。一直持续到决胜出前三名为止。

    但练气前期因为人数众多，第一轮比赛为擂台大混战。

    所有人一起上擂台斗法，直到台上只剩一半的人才算结束。也就是说擂台上剩余六十人之时，第一轮比赛就算完成。

    随着族长一番激情动员发言结束，他一挥衣袍，赵家第一届家族擂台赛正式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