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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轻药贵

    只看见一个身着酒红色麻衣,医徒模样打扮的男子,正在破口大骂“没钱就别进来惹晦气,臭叫花子,我们这是医堂,快滚远点。”

    在其脚边,一位和罗悠悠差不多大小的小娘子,使劲磕着头“求求您了,我弟弟快不行了。当牛做马我也会把药钱补上的,求您先给他吃点药吧”

    小娘子的衣着一看便是比乞丐还乞丐,仅仅是些碎布条子遮着隐私部位。再看躺在地上的小孩,脸蛋通红,紧闭着眼睛,脚上连双鞋子都没有。

    医徒依旧大声的骂道“哼,当牛做马,就你们这种人,一辈子当牛做马都抵不上一株药材值钱,赶紧滚蛋!”

    看那医徒狗仗人势的样子,罗悠悠忍不住了,急切的叫了一声“爹”。

    罗毅云领会了,问道“你想帮那姐弟俩?”

    罗悠悠点点头,眼睛里全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意思。

    罗毅云思忖片刻没有答应她的请求:“悠儿,我们此行需要格外谨慎,不易多生事端。”

    罗悠悠一听没答应她的请求,顿时气馁了下来。

    “你随然儿在车内坐好,前方有客栈我去补些水来”罗毅云不知该如何面对失落的女儿,只好借口走开。

    待罗毅云骑马走后,罗悠悠赶忙趴在李清鹜的腿上,满是难过的说:“娘,她们好可怜。”

    李清鹜无奈的摇摇头:“悠儿,听你爹的话。”

    罗悠悠不死心,问道:“娘,敢问爹爹为何要做将帅?”

    李清鹜回答道:“自是为了保卫东汶疆土,守护东汶百姓。”

    罗悠悠又继续问道:“那这江洲里的百姓可是东汶的百姓?”

    李清鹜明白了罗悠悠的意图,自己掉进她的套儿了,打断了她:“悠儿,这不一样。这不是东疆,这里已经进入南岭地界了。”

    “有何不一样,国家危难的时候打仗可以保护百姓,那在这太平盛世日行一善同样是保护百姓。”

    “刚才还说着,希望东疆能和江洲里一样繁华,那可是也希望东疆发生同样这样的事情而无人制止?”

    “和我还有然儿一般大的年纪,却被人骂道没有一株药材值钱,人命低贱如斯?”

    “娘,那可是两条人命啊。”

    “没有了父母的庇佑,连活下来都是一种奢望。”

    罗悠悠的话一句连着一句,每一句都戳进了李清鹜的心窝儿里。

    知母莫若女啊!

    李清鹜是个当了母亲的人,秉着幼吾幼以及人之幼的原则,还有罗悠悠感人旁白,她心软了。给了罗悠悠一两银子,让她速去速回。

    罗悠悠接过银子,立马笑了,说了一声“孩儿替他们谢谢娘,停车!”便飞快的跳了下去。

    在她跳下去的瞬间,手腕上的金铃铛当啷啷的响个不停,似是感受到了主人欢快而急迫的心情。

    那医徒打扮的男子,已然走回了屋里,只剩下姐弟二人在门口,周围的人没有表现出任何想要帮助的样子,见没有热闹可看的人群也是立马都散了去,忙自己的活计。

    罗悠悠走过去,拿出刚从娘亲手里接过的一两银子,递给了那女孩,安慰道“你不要哭了,快拿去救你弟弟吧”

    女孩黑黝黝的大眼睛直勾勾的看着罗悠悠,似是不敢相信,磕磕巴巴道“真,真的吗?”

    罗悠悠嘴巴不由自主的弯了起来,用鼻子嗯嗯了两声,看着那女孩欣喜的样子,自己也是被感染到,却又有些不好意思。

    就当女孩伸出手去拿钱的时候,眼神突愣了一下,伸出去的手也是僵在了半空,她看到了罗悠悠手腕上的金铃铛,那漆黑的眸子像是再三确认着什么。

    女孩没有接银子反而一把拽住罗悠悠的手说:“小姐,你人善心好,您是大人物,让我们姐弟俩跟着你吧,”

    罗悠悠对着那小女孩说:“这我可做不了主,我们一路路途遥远,实在是没办法带你们。况且你弟弟还生着病,治病要紧。”

    小女孩急忙说:“小姐,你不带我们,我们姐弟俩也活不了了,那一两银子,只要小姐一离开就会被其他乞丐抢走的。求小姐可怜,给我们一条生路吧,我们姐弟俩当牛做马都行。”

    罗毅云此时已经回来了,见这边有异样,赶忙过来问清楚原委后,问那女孩叫什么名字。

    “我叫春好,弟弟名叫日升,大人,您和小姐都是大好人,您带着我们姐弟,我们必是当牛做马回报您。”这个叫春好的小娘子似是没有上过学,翻来覆去就是当牛做马这几个字,头在地上磕的砰砰响,格外用力。

    春好见这父女俩还是犹犹豫豫,生怕错过这个机会,眼瞧着四下无人注意他们,快速的小声说了一句,“罗悠悠,罗悠悠。”

    罗毅云听见这三个字的时候脸一沉,罗悠悠也是有些傻眼,“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剩下的话还没出口,便被罗毅云打断“先进去看了你弟弟,随后再和我们上车。”

    此时罗毅云的神情已经没有丝毫的异样,刚才的变脸好似没有发生过,罗悠悠却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进了医堂还是那医徒,那医徒见春好进来本要破口大骂,却又见罗毅云抱着日升跟在身后,随即笑眯眯的说:“这位大人 ,您是瞧病还是抓药。”

    罗毅云面无表情的说,“给这孩子瞧瞧病”

    那医徒咽了口唾液,让自己嗓子不那么紧,随后说到“大,大人,医师去外地出诊了。”

    罗毅云听完眉头一皱,罗悠悠更是有想打人的冲动,合着刚才在门口作威作福半天,你还不是医师看不了病,真是好一个狗仗人势!

    似是感觉到罗毅云的不悦,医徒赶忙又说道,“不过这小孩子,昨日我家医师已经看过了,说他看不了这病,比较复杂,若是去那八脉山肯定能治好。”

    “八脉山”罗父低喃一句,“这孩子还能撑到那里吗?”

    罗悠悠听到这个名字觉得很熟悉,一时却想不起来是哪里。

    医徒赶忙又说道,“当日医师看诊时我就在旁边,他说这孩子意志坚强,估计还能撑半个月。”

    听到这里,罗毅云抱起日升,对着罗悠悠说,“走吧。”

    医徒见状,立马在身后鞠躬说,“大人,您慢走。”

    罗毅云没有回应,罗悠悠觉得恶心,真是个势利眼。随后拉起春好小跑着跟在父亲身后。

    来到车里,李清鹜也没多问,只丈夫一个眼神,她便懂了,让四个孩子在马车里挤了挤。

    罗悠悠实在是开心,从今天起她多了两个小伙伴,她终于有小伙伴了,自从出了东疆,每日与罗然作伴实在无趣的紧。

    但她又突然想起了八脉山,八脉山到底是哪来着?想了一会还是没想到。

    到了客栈,罗毅云二话不说便把春好叫进了房间,罗悠悠按耐不住自己的好奇心,迫不及待的跟着春好进了父母的屋子。

    屋子里罗然的回笼觉正睡的香甜,3岁多的奶娃娃,连日的赶路对他来说真是累及了,有个空隙就想补觉。

    见罗悠悠进来,李清鹜有意支开她,却被罗毅云阻止了“让她留下来听听吧,毕竟也10岁了,有些事该知道了。”

    李清鹜无奈的点点头,揽着罗悠悠的肩膀坐在了自己旁边。

    罗悠悠见春好正跪在屋子的中间,再看着父母的神态,突然感觉屋子里气氛有些紧张。

    “说吧,你是谁”罗毅云严厉的问春好。

    春好一听立马哭到,“我家世代居住在江州里镇,父母一年前被为官的人打死了,此后便和弟弟在这里相依为命,乞讨为生。”

    李清鹜见她哭的实在可怜,便缓和了一下气氛,轻轻的问道,“你怎知我儿名罗悠悠?”

    听见这个,春好一时不知从何说起,更不知该怎么去说。张了好久的嘴,最后指着罗悠悠的手说,“金,金铃铛”。

    罗悠悠低头看着自己手腕上的金铃铛,这还是4岁那年,魏皇后赐的。因着又要去平定日阪边防之乱,武皇特地为父亲设宴送行,魏皇后也在其中。

    还记得自己第一眼就被魏皇后手腕上的金铃铛吸引住了,108颗小铃铛穿成了一条手链。一颗颗的小铃铛通体金黄,颗颗都是镂空的手艺,阳光下璀璨熠熠,一阵轻盈的风便能摇出悦耳的铃声,可在为皇后的手上却没有听到一丝声响。

    魏皇后见自己喜欢,便赐给自己,当时自己那个高兴啊,一圈圈缠在手上,摇的叮铃作响。

    却把父亲母亲吓坏了,赶紧磕头领罪,说自己教子无方。

    武皇魏后也没有怪罪,只说“听闻罗将之女甚爱舞剑,虽年纪尚小,却很有天赋,不知今日能否舞一支?作为谢礼?”魏皇后轻笑着调侃。

    那天舞的怎么样她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那金铃铛被自己摇的叮铃作响,博得满座欢声。

    只是可惜,两年后,便听到魏皇后伙同太子起兵谋反篡位,全部伏诛的消息。

    魏皇后死后,罗悠悠还伤心了好一阵子,一直铭记着赐铃之恩。

    对于京城,罗悠悠记住的不太多,一是年纪小,二是在的时间短也没有什么好记住的。在京城也就呆了一年,她爹是武将,京城的千金大小姐们都不爱和她玩,嫌弃她蛮劲子大,确实她和闺阁千金比起来,好勇一些。

    说来也怪,爹的把子兄弟们都是生的儿子,偏她一个小娘子,这下子,罗父更加不让她和那群臭小子一起玩了,每天都要叮嘱李清鹜,看好她,别和臭小子们出去野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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