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泠渊？”时鱼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看着她眸中的不确信，褚泠渊回应道：“是我。”
得到回应，时鱼才确定了眼前的人不是自己的幻觉。
她唇角的梨涡若隐若现，对着褚泠渊夸赞起来：“你还真是灵验，我刚许的愿，睁开眼就实现了。”
说着，她又将双手合十，看向那座泥塑神像，小声说道：“没想到玄真神尊这么灵，我要赶紧还愿。”
褚泠渊轻声提醒：“本尊就在你身旁，为何还要对着神像还愿。”
“对啊！”时鱼的双眸一亮，立刻侧身面向他，虔诚地拜了拜，“多谢玄真神尊圆我心愿。”
褚泠渊被她认真的模样逗笑，无奈地摇了摇头，又问道：“所以，你许了什么愿？”
“我想见你啊。”她直率地回答，丝毫不将这个心愿当作不可言说的暗昧之事。
褚泠渊却将唇角的那一点笑意敛了去。
他静默地看着时鱼，暗暗思忖起该如何斩断她心底还未成形的情意。
这世间唯有苍生大爱值得装在心中，旁的感情皆为多余，若深陷在多余的情感中，便会滋生无数欲念。
心中无欲，方能大爱无私，寻得通天地之坦途。
他希望时鱼可以如此。
时鱼察觉到他的冷淡，有些奇怪地同他对视着，见褚泠渊一直闭口不言，她笑着说道：“怎么半年未见，你好像变呆了？”
“小鱼。”褚泠渊沉声开口。
可未等他往下说，时鱼突然板起脸，冰冷地吐出声音：“褚泠渊。”
褚泠渊还是头一次听到时鱼用这样的语气唤他。
说来好笑，他竟有一瞬被吓到了。
不过时鱼转瞬又露出笑脸，同他说道：“我是在学你呢，你刚才冷冰冰的，很吓人。”
褚泠渊一时哑然。
时鱼并没有对他之前冰冷的神色多想，而是自顾自地说起来：“自你离开后，我每日都有潜心修炼，你留下的心诀我也全部学会了，就一直想见你一面，让你看看我近来修炼的成果。”
褚泠渊认真听着，待时鱼说完，他心下暗暗松了一口气。
时鱼只是要给他看看这段时日自己修炼的成果，所以才会想再见他一面。
刚刚只是他想多了。
他的神色渐渐缓和，片刻后开口说道：“好，待我处理好事情，就来看你修炼的成果。”
时鱼这才想起来问他：“对了，你不是回天界了吗？怎么会在这里？”
褚泠渊说道：“来见一位朋友，恰巧瞧见你被人追赶，就过来看看你遇到了什么麻烦。”
说到这件事，时鱼就有些气，她身子往下一沉坐在蒲团上，双臂环在胸口前，双颊也气鼓鼓的：“刚才街上有个男人撞邪，我只是路过，就有几个蠢货非说是我用妖术害死了那个男人。”
随后她微挑眉梢，有些得意地凑近褚泠渊：“虽然他们人多，不过我脑筋转得快，他们谁都想不到，我一个小妖竟敢躲到玄真神尊的身体里。”
躲到他的身体里？
这话说得也有几分暧昧，不过褚泠渊没让自己多想，时鱼是纯粹的直率，话从来都只有一层意思，若他句句都往偏处想，倒显下作了。
不过，时鱼的话还是在他的心头绕了绕，越绕越紧。
他下意识看向自己的神像，片刻后重新看向时鱼，拉起她的右手，将她的衣袖挽了上去。
时鱼一惊，本想抽回手，奈何褚泠渊用了些力道，根本不许她躲。
袖子被挽起后，时鱼白皙的小臂袒露在褚泠渊眼前，细嫩的肌肤红肿了一大片，似是被什么烫伤的。
褚泠渊抬起深邃的眼眸，沉声问道：“脑筋转得快还会受伤？你不知道神像会伤到你？”
时鱼怔怔看着他。
褚泠渊这是因为她受伤而生气了？
她心下倏然升起一点欢喜，面上却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说道：“没事，受点小伤不比被那些人抓住要好？而且你应该夸我厉害，旁的小妖都不敢靠近你这神庙，但我敢进来，就算藏在你的神像中也只受了一点小伤，说明我的修为最近大涨啊。”
“你受伤不重，是因你妖灵纯净，同你的修为没有关系。”褚泠渊淡漠地给她的欢喜泼了一盆冷水。
时鱼委屈地扁起嘴。
她希望褚泠渊能同自己多说些话，但说这种泼冷水的大实话时，她又很希望褚泠渊能闭嘴。
褚泠渊没注意她的神色，而是垂眸看着她小臂上的伤痕，随后他抬手将掌心置于红肿上方，缕缕清气自掌中流出，很快时鱼便感觉灼热的痛感消失不见了。
“休养两日这红肿便能消退。”
褚泠渊抬眸，又将为她疗伤的那只手移到时鱼的眼前。
时鱼注视着眼前干净修长的手，蕴含力量的筋脉若隐若现，冷白的腕骨从衣袖中露出一截。
她记得这只手握剑斩杀邪魔的样子，杀气腾腾，凛然不可犯，但这只手也曾温柔地安抚她，在寒冷中给予她温暖。
时鱼正出神的想着，褚泠渊用食指倏地点了下她的眉心，一点清凉瞬时没入她的肌肤之中。
她回过神来，摸了摸褚泠渊触碰的位置，奇怪地问道：“你做什么？”
“这是神印。”褚泠渊解释道：“有了我的神印，以后所有神庙你都可以进入寻求庇护。”
时鱼眨着双眼同他对视着。
可能神明对世人都是这般温柔，但她还是忍不住心动。
一股热烈的情绪在心口涌动着，留下酥麻的痒意。
见她发愣，褚泠渊淡声问道：“怎么了？”
时鱼连忙摇头，眸底雀跃的光芒依然闪烁着，她开口问道：“你是要在人界处理事情吗？我能帮上你的忙吗？”
褚泠渊视线下敛，片刻后沉声吐出两个字：“不能。”
“啊？”时鱼有些失落，没想到他会拒绝的如此直接。
褚泠渊又说道：“近来人界不太平，你最好在山上好好修炼，不要下山。”
她暗暗思忖着褚泠渊这番话，又想到之前乔老头儿说的那些事。
最近人界确实挺乱的。
转瞬她又想到刚才街上那诡异的男人。
“是不是又有恶道出现了？”时鱼皱眉问道。
褚泠渊冷冷抬眸看向她。
许久他才开口说道：“小鱼，恶道之事十分凶险，往后你不要与此事扯上关系了。”
时鱼知道褚泠渊是不想她再牵扯进恶道的事中，可她现在却不得不再多说两句此事。
“刚才在街上撞邪的那个男人，用匕首剜出自己的眼睛，还割开自己的脖子，死得很诡异。”时鱼蹙眉看着褚泠渊，神情十分认真地说道：“那人身上的感觉，和荼蘼木还有萧子科很像，我怀疑他的死与恶道有关。”
闻言，褚泠渊的神色也变得冷沉，略微思忖后他开口说道：“带我去看看。”
时鱼清楚恶道之事的严重性，半点不敢多耽误，立刻起身同褚泠渊离开神庙。
回至都城，男人的尸体已被收走，地面也被人用水冲洗过，不过还是残留了不少的血迹，周遭零散的路人都对那血迹避而远之。
褚泠渊走到一处血迹前，蹲下身将手伸向血迹，半晌才收回手站起。
时鱼小声问道：“怎么样？是恶道所为吗？”
褚泠渊：“没有恶道的气息。”
时鱼有些泄气：“难道是我弄错了？”
褚泠渊侧身同她说道：“未必，恶道的狡猾你也是知晓的，他们很会隐藏气息。”
时鱼垂眸看着那片血迹，心思全围在了恶道上。
她很想帮褚泠渊找出恶道。
“神尊。”
身后忽然响起一个轻柔的女声。
时鱼和褚泠渊一起回过头，就见一个面容姣好的女子，身着水蓝色缕金纱裙站在他们身后，柔情的眸子正含着盈盈笑意望着褚泠渊。
褚泠渊并无惊讶地开口：“闻晓仙子。”
意识到二人认识，这女子也是天人，时鱼很惊讶，忍不住在那女子身上多看了两眼。
不愧是天人，果然都很漂亮。
感觉到她的打量，闻晓的视线缓缓移到时鱼身上，柔声问道：“这位是？”
褚泠渊一阵沉默，思量着要如何先容时鱼，片刻后开口说道：“我的朋友，时鱼。”
时鱼立刻双眸亮晶晶地望向褚泠渊。
原来她和褚泠渊已经是朋友了。
感觉到她在一旁的欢喜，褚泠渊的眸色也柔和了许多。
闻晓看了时鱼一眼，随后笑着说道：“原来是神尊的朋友，失礼。”
时鱼爽朗地摇头：“我就是一个小妖，不需要什么礼的。”
闻晓略微点头，又看向褚泠渊，和软的声音压低了一些：“神尊，先同我去看看那些人吧。”
褚泠渊点头，刚要开口同时鱼说话，却被时鱼抢先开口。
“我不能和你一起去吗？”
她眨着澄澈的双眼，天真烂漫地望着他。
褚泠渊对她是心软的，可又不想她再参与恶道之事，只能冷着脸说道：“不能。”
“好吧。”时鱼垂下脑袋，失落地应道。
瞧她失落的模样，褚泠渊放轻了声音：“回莲清山修炼，若我有空会去寻你，看看你近日来修炼的成果。”
闻言，时鱼顿时露出灿烂的笑脸，又扬着声音说道：“好吧！”
闻晓却突然插声进来：“时鱼姑娘住在莲清山？”
时鱼点头。
闻晓又问道：“那时鱼姑娘应该对莲清山很熟吧？”
时鱼：“是啊。”
闻晓蹙眉思忖着，半晌开口对褚泠渊说道：“神尊，恐怕我们现在需要时鱼姑娘的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