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着“烟熏毒舌主播”的头衔，我又工作了好几天。虽然说是礼貌怼人，但几天工作下来，我也明显感觉自己的戾气重了很多，有时候下意识地就想要挤兑别人，差点阴阳怪气还要继续安排我相亲的老妈。

    好在我问了系统，在上过热搜之后，我的那些视频不用宣传也有人会持续观看，他们会在下面留言“神清气爽，谢谢主播分享。”这些感谢都是真心的，虽然我没有真正帮到他们，却也让她们感到了放松。

    但很快我就发现不对了，其实也不是我发现的，是系统发现我的感谢值在涨到950的时候突然非常慢，每天大概只有一两个，这是完全不可能的。因为我还在直播，而且视频播放量一直在涨。

    “会不会是有更多人讨厌我，对冲了数据？”

    “不会的，”系统回复，“感谢值的计算方式不是这样，厌恶值是另一个世界的任务。”

    “那会是因为什么呢？会不会是你卡bug了？”我问系统。

    系统说要仔细查一下，当天就给了我回复。原来是有人用道具锁住了我的感谢值，这个道具很贵，买的人一定是原因为了我下血本的人。

    而这个人，只会是他。

    当天下播，我找到陆昊。陆昊似乎并不意外：“我遇到过很多合作者，和你合作最开心。我想持续这样的开心，所以做了这样的事，对不起。”

    “其实我可以买道具直接锁死系统的，但我知道你很想离开后，就只选了这个部分屏蔽的道具。”陆昊的道歉很诚恳，双眼直直地望着，十分有说服力。

    “合着你这还是为了我好？”我冲天翻了个白眼，“我这要不感谢你，还是我不知好歹了？”

    陆昊：“你怎么能这么说，我们是合作伙伴，你不要太敌对。”

    我：“我原本也以为我们是合作伙伴，但到头来我依旧只是你利用的工具。”

    我默默垂下头，想起这段时间在礼貌世界的生活，想起自己孤独的人生，努力忍住不让眼泪掉下来。

    陆昊见我哭了，也没什么反应，只是侧身随意从旁边不知道谁的工位扯了张抽纸给我。“商业世界，理性一点，原本合作伙伴就是彼此利用的。”

    我依旧在哭泣，哽咽的声音从捂着脸的手指缝间流出来，“我原本以为我们的身份……至少我们……是不一样的……我那么努力。”

    “你很努力，”陆昊轻叹口气，走到我面前，抬手拍拍我的肩膀，“我真的很在意你。别怪我，好吗？”

    我当然不怪他，我还要万分感谢他。

    第三天，一条名为“烟熏毒舌女人设崩塌，做舔狗爱而不得”的视频就火爆全网。视频上正是我和陆昊在办公室里的对话。画面是监控录像拍到的，声音还录的颇为清晰，能听到我的哭诉和陆昊理智而冷血的安慰。

    网络上一下子炸开了锅，我的这个视频，比之前我自己毒舌的视频传播得更远。等我睡到自然醒打开手机的时候，我的微信群已经炸了。工作群里都在说这条视频，陆昊还给我打了N个电话。

    我刚想回复，他的电话又打了过来。我直接接了起来。

    “顾盼你在干嘛？我真是要疯了，谁让你发布这段录像的！你知道，你知道……”陆昊急的几乎语无伦次。

    “我知道啊，”语气慵懒的，“我知道有多少人喜欢我，当然……我也知道有多少人讨厌我。”

    我询问了系统，其实感谢值并不一定要是感谢到具体我本人的头上，感谢我做的事情也可以。这段时间我的毒舌视频被很多人喜欢，自然也有很多被我怼的同类型的人无比讨厌我。他们巴不得看我“翻车”。

    所以当我做舔狗的视频一发布，这些人便马上激情转发。

    “塌房了吧，就说网上都是假的，都是人设。”

    “原来表面毒舌，其实是恋爱脑啊。”

    “怪不得怼人怼的那么狠，原来背后有人洗脑啊。相信她的是傻子！”

    “感谢发视频的人戳穿她的假面！”

    他们不知道，感谢的其实还是我。

    瞬间我的网络口碑大逆转，不过我并不在乎，反正我是要离开的，只要热度高就行。我询问系统我的感谢值怎么样，系统说因为热度太高冲破了道具限制，现在也在缓慢上涨中。

    我是很开心的，但陆昊就不一定了。

    他本来是想留在这个世界捞钱的，但现在被推到了风口浪尖。那个视频里虽然我出现得半遮半掩，陆昊的脸可是被轻轻松松地拍了出来。很快有人扒到他就是我的“老板”，进一步做实了这个视频的可信度。

    “你真是疯了，”陆昊的语气终于失去了沉稳，“你不就是想走吗？那我告诉你，你走不了，我要把你留在这个世界！”

    我轻叹口气，这人还是太飘了。我既然能干出这种事，又怎么会不知道他会干嘛呢？我说：“我知道你急，但你先别急。我也买了道具送你，这个道具就是让你在短时间内无法使用新道具。我建议你还是别着急先看看自己的感谢值，说不定……你还要比我先走。”

    是的，感谢我的人确实不少，但感谢陆昊的人可是更多，毕竟他是“亲自出镜”骂我的那个。陆昊那边一阵沉默，随即挂断了电话。现在的他一定很急，毕竟很快就要离开这个他不知道生活了多久的世界了。

    有一点陆昊说的没错，人那，确实除了自己不能相信任何人。

    我知道的陆昊最后的消息是他在群里找人四处删稿，然后一夕之间，这个人仿佛就不存在了。我的那条在他面前痛哭流涕的视频也就此消失。群里还有人在忙，点开后都是在传播我之前的毒舌视频，还有人在持续对接商务的工作。

    打开社交媒体，陆昊的痕迹也仿佛从未存在过。原来这就是消失。

    我问系统，陆昊的感谢值积累的那么快嘛？系统说陆昊已经在这个世界很多年了，原本就积累了很接近的数值，只是他一直保持低调，只做有限的采访，知道他的人不多，对他的感谢增长的也比较慢。

    我：“说来奇怪，他为什么突然用道具锁死我？如果不是他这么做，我是不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

    系统叹了口气，“是因为系统。”

    原来陆昊早就是这个世界出了名的钉子户。他的系统的业绩常年被他拖垮，早就进入躺平状态。这次我完成业绩的速度很快，陆昊很开心，他在这个世界待久了也有些腻了。觉得好不容易培养出我，又失去我要进入下一个漫长找寻的过程很烦。这个时候他的系统不失时机的推荐了那个道具，陆昊才同意的。

    我：“所以……这一切还是系统的套路？”

    系统回答：“在哪儿都一样，你就当是打工人的反击吧。”

    人那，确实除了自己不能相信任何人，系统也不行。

    我想想人家的系统，再看看我的，在身体越来越透明，即将离开礼貌世界的那一刻，我给这个世界留下了最后的话。

    “好好查查bug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