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郭瑜动手的那个无为楼的人,你认识吗。”顾玄间皱眉,此时在众多锦衣卫的面前,他也保持着冷静的态度,皱眉看向元初君。
元初君似笑非笑的看着顾玄间。
眼底的意思很明显。
想要情报?代价呢。
顾玄间顿时咬牙切齿。他身边的顾时鸣抬手拍在他的肩膀上,示意他先后退。
“素娘子。”顾时鸣面无表情的看着元初君,在锦衣卫们紧张的注视下徐徐道:
“我想你和我们之间的对立关系,不必多说也心知肚明。”
“嗯哼。”
“关于你将郭瑜带回来的事情,我们很感激。”顾时鸣一板一眼的说着,“但是就事论事,在南镇抚司,无为楼的人永远都是敌人。”
元初君全然没有意外和失望的表情,她只是笑吟吟的看着顾时鸣:“我、很、了、解。”
顾时鸣沉默了。
原本只是皱眉看着两人对话的锦衣卫们若有所思的将视线在两人身上游荡着。
忽而,他们一个个猛然间瞪大了眼睛!
难、难道说……!
他们下意识的看向床上,在看到郭瑜再次昏迷过去的样子,他们竟然松了一口气。
无他,按照两人的对话,明明处于对立状态,可素娘子还是将看似完好无损的郭瑜送了回来,那说明——
——她在别的地方动了手脚!!
“嘶……”
一阵为难的咋舌声在人群中响起。
他们想起来,作为眼前女子的师父的血公子,是一个怎样阴险毒辣的人物。
元初君扫视过周围脸色难看起来的锦衣卫,笑容更盛:
“我就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说着,她状似不经意的抬了抬手,几根触须一样的触角在众人头皮发麻的注视下从指缝中探出,轻轻摆动着,又“害羞”的缩了回去。
站在锦衣卫之中的顾时鸣面无表情,感知到身后顾玄间蓬勃而起的杀意,他声音冷淡:
“你要什么。”
“我要锦衣卫的各位,帮我一个小忙~”元初君眨了眨眼,终于含笑着说出了自己的真正意图。
……
私下底说完了的顾时鸣看着素娘子转身的动作,一向面无表情的他此时居然皱起了眉头。
手里拿着素娘子刚刚递给自己的“暂时抑制蛊虫”的药瓶,顾时鸣眉头紧锁的看着她。
……为什么?
他不理解,素娘子为什么会提出:让锦衣卫传出长宁公主身上的蛊毒是碧梦教和无为楼联手制作,只为了控制江湖和朝廷的消息?
这和自断经脉有什么区别?
眼看着对方和身边的谢屿戈就要走出门口,顾时鸣猛然回神,他面无表情的向前垮了一步:
“等等。”
门口的白衣身影停住了。
顾时鸣低声道:“我还有一个问题。”
元初君背对着他而站,聆听的意味十分明显。
可顾时鸣却是将目光落在了对方身边、那始终一瘸一拐跛着脚的谢屿戈身上:
“谢屿戈,你是怎么回事。”
此言一出,原本从始至终仿佛一个木头一般一言不发的谢屿戈僵住了。
顾时鸣的问话,和顾玄间那激昂的声音截然不同,其中的意味也存在着不同。
顾时鸣是在以锦衣卫、以南镇抚司的立场,询问谢屿戈,或者说他身后的金狮镖局。
如果江湖中地位非凡的中立角色都变成了无为楼的人,那么这武林的风向就真要改变了。
在那时,自己再放出无为楼的意图是天下时,无为楼无疑是成为了这片江湖武林的公敌。
顾时鸣如此想着,眸色也随着谢屿戈的沉默一点点的暗了下来。
直到——
一条纤细的手臂揽住了谢屿戈的肩膀,元初君笑吟吟的转过头来,面纱外的一双眼睛此刻弯起来,声音比起这两个沉重的男人来无比欢欣:
“这难道还不够清晰吗?”
“谢屿戈、谢镖头,现在已经在为元乾国做事了。”
顾时鸣瞳仁一缩。
这是一个他绝对没想到的回答角度。
不是金狮镖局、也不是无为楼。顾时鸣甚至想过了对方现在可能被素娘子捏着把柄,成为了专属于她的仆人,可顾时鸣万万没想到,对方会抛出一个地位不低、又十分敏感不能被轻视的元乾国来!
谢屿戈原本僵硬的肩膀在被元初君勾过去后,听到此话,反而微不可察的放松了几分。
两人离去了。
站在原地的顾时鸣保持着沉默。
屏风后,顾玄间一瘸一拐的走出来,身边是脸色凝重的荆旗。
“哥……”
“按素娘子说的做。”顾时鸣忽然吩咐,在顾玄间瞪大了眼睛,以及荆旗的苦笑中,迟疑了一下,补充道:
“还有,传出消息:谢屿戈会跟在素娘子的身边,只不过是因为他个人投靠了…元乾国的长宁公、长宁王的缘故。”
他缓缓转头,在两人意味深长的注视下,平静道:
“别再让那些武林人胡诌了。”
*
江湖再次掀起了轩然大波。
可和前几次的无为楼插手朝廷事,能够让他们当做茶余饭后的闲谈不同,这次的消息一放出来,无论是江湖还是朝堂,都弥漫着一股凝重的死寂气息。
——无为楼、居然妄图谋划整个天下!
无为楼的顶层中,相貌平平的男人坐在轮椅上,面色僵硬的看着桌面上呈上来的文件。
身边的魅长老低垂着头,一句话不敢说。
忽然,一阵低低的笑声响起。
可在场的杀手没人觉得这笑会是心情愉悦的笑。
因为现在的无为楼……四面楚歌。
“好啊…好。”
“南镇抚司、卫南星……还有,素娘子。”
楼主将手里的竹简丢向桌面,发出一阵杂音,身边的魅长老立刻跪倒在地面上,一言不发。
只听到头顶传来楼主那气疯了的笑声:
“你还真是有个好徒弟啊。”
“血、公、子。”
“我的好朋友。”
他脸上笑意全无,面无表情的拿起一边的竹筒,触摸着上面的各个楼堂的令牌,在摸到二层堂的时候,指尖微微发狠。
伴随着“咔”的一声,那二层堂上的令牌多出了一道裂痕。
早知有今日,当初你说要去吃斋念佛时,我就该不顾多年情分……
——直接杀了你。
*
少林
“什么?”
长相俊逸的和尚拿着手里的扫把,面带异样的看向身边八卦多嘴的小僧。
对方在看到一向冷心的无名此刻露出这样表情,立刻受到了鼓舞,连忙上前一步,忙不迭的点头道:
“我说的可没有半句假话!”
“那可是官方传出来的正统消息,无为楼这些日子又是帮卫朝又是帮元朝的,实际上已经暗中控制了这个各国之首卫朝和小国之上最大的元乾国!”
“收编了金狮镖局的继承人谢屿戈,下一步就是将整个金狮镖局纳入囊中了!”小僧口若悬河:
“无名师兄你是不知道,这无为楼为了抓住江湖上最大的中立组织金狮镖局可是费劲了心思!”
“他们演了一场大戏,先是让八层堂的骑兵们将他们派到元乾国帮助长宁公主…也就是现在的长宁王打败温献淳的武当弟子和金狮镖师们屠杀殆尽,防止了他们发现长宁公主被无为楼威胁控制的事实。”
“然后用长宁公主的魅力和苦痛威逼利诱将谢屿戈收入元乾国队伍中,听说谢屿戈这个江湖年轻的第一镖师,已经被折磨的腿断了,现在成了个跛子!”
无名默不作声的听着小僧夸大其词的说着。
他敢保证,其中的大部分内容经过了武林人的流传,绝对和最开始传出来的版本大相径庭了。
但本质还是没有变化的,至少现在流传的版本,就是如此。
他眉头紧锁着。
脑海中却是浮现出一个相貌平平,笑的温和的熟悉身影来。
堂堂血公子,除了面对曾经的露水情人时,第一次露出了为难的踌躇表情。
……你,真的是这么打算的吗?
他怀疑的皱起了眉头。
他怎么不知道自己这个阴险懦弱的朋友现在变成了这么野心勃勃的样子?
……或许真的是我不够了解他吧。
亦或者,时间会改变一切。
善于杀人的男人执着手里的扫把,一边耐心的听着身边小僧的喋喋不休,一边扫着地面上的落叶。
真快啊。
已经完全进入秋天了。
然而,就在他感慨的时候,他前脚刚扫完,身后忽然扬起一阵大风,树上立刻哗啦啦的再次落下大片的落叶。
小僧“怎么这样啊白打扫了”的抱怨中,无名面不改色,情绪稳定的回到最开始的位置,开始重新打扫。
外界传言“暴虐成性”的血公子,如今面色清淡的扫着落叶。
甚至还因为替妻子女儿解决了武当的事端,露出了几分宽慰的神情来。
……
“你这是什么意思?”
站在关口的元初君衣裙被大风吹动,她的面纱完美的遮挡住了眼前的风沙。
在她的身后,谢屿戈定定的站在那里,皱眉看向对面吓得浑身僵硬,依旧举着长剑对着元初君的不知哪门哪派的弟子。
谢屿戈烦躁的看着对面那个明明怕的要死,偏偏举着剑不肯挪动位置的女弟子。
“……别以为有血公子给你撑腰,我们就会任由你胡作非为!”女子咽了咽口水,那张冷淡的脸上露出发狠的神情,似乎要决心和她拼命了一般。
元初君微微皱眉。
谢屿戈半眯着眼睛,盯着对面那个“不怕死”的女弟子。
蠢货,你不怕,可暗处的血公子可是会随时离开这里,找到你的门派,大开杀戒的。
*寺庙中的血公子身着僧袍,在小僧的叽叽喳喳中沉静的扫着落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