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山君,此去角山有多少路途?需要多少个时辰?”殊颜蹭着他人的祥云,满脸好奇。
“我们来时不过三炷香的功夫。”角山君掐指一算,从昆仑虚到角山也不过万里,他们腾云驾雾看似不快,却因走的抄近路,所以也花不了多少功夫。
“不愧是角山君,我们从月山来可花了一整日的时间呢!光是召唤祥云都费了羲澜仙君好大劲呢!”殊颜痛心疾首道。
月神:“……”
殊颜冲他眨眨眼,俏皮一笑,示意他忽略自己的话。
“如果是我,费这么大劲倒不如不来了,反正来了也是丢人现眼。”卢灵鼻孔朝天,又是一声冷哼。
谁知还未等殊颜开口,时风便已经怒气冲冲朝他吼道:“卢灵闭上你的臭嘴!”
“我说什么了?我又没有指名道姓。”卢灵凉凉道。
“你——”时风撸起袖子就要拳头伺候。
这边,清越赶忙拉住就要爆发的时风,劝慰道:“好端端的,怎么又吵起来了?”
殊颜对此也甚是不解,这一路上但凡自己开口,这卢灵仙君不是在冷嘲热讽,便是不屑冷笑,看出来他是相当厌烦自己。但时风只听了这一句就火冒三丈,想来这其中还有故事。
清越夹在二人中间也是一脸为难,只能一手搭着时风的肩膀,一手拽着卢灵的袖子。
“大家都是师兄弟,得道成仙后更是一同修炼至今,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吵架伤了和气,伤了和气哈!”他好声好气的劝着二人。
角山君也应和道:“二位师弟,难得出来一趟,就别互相置气了。”
“原来你们四个都是师兄弟啊!”殊颜惊呼道。
角山君点头道:“我们四个原本就是角山门下的徒弟,百年前角山也算是一方修仙名门,几位掌门师父也都法力高强,求道者络绎不绝。可惜……”
他停了下来,眉宇间有淡淡忧愁,似乎不愿再多说。
殊颜了然,如今角山应是辉煌不再,比不得从前了,身为角山弟子,自然不愿在外人面前揭伤疤。
时光轮转,沧海翻覆,一处高楼起,自有一处高楼落。他们身为神祗无欲无求,难以体会苍生的悲欢和无奈。
“角山君,不管如何,你们师兄弟四人还能在一起便已胜过许多遗憾。”殊颜道。
“颜殊仙君说的对,我们四个要好好在一起!”清越突然凑近卢灵的耳朵大声道。
“你声音这么大干嘛!我又不聋!”卢灵捂住耳朵,气得面上通红。
时风低下头偷偷憋笑,却被卢灵猛地拍了下后背。
“还敢笑我!”
时风也不示弱,抬起头来冲着卢灵大笑,少年爽朗的笑声在风中四散。
二人隔着清越你一句我一句,嘴巴上不饶人,脸上却是掩不住的笑意,还时不时用胳膊肘捅捅中间的工具人。
三人笑作一片,角山君看着师弟们又恢复原样,嘴角也不自觉上扬。
殊颜心中感慨万分,想起自己在东海求学时,怎么就没有遇到几个可爱的师弟师妹呢。
她转身看向澜羲,他正一脸迷茫的望着眼前打闹的三人,显然月神大人更加难以理解这种同门情谊。
一行六人驾着祥云,很快便到了北方的地界。角山君一手捏诀,一手拂袖,祥云在一个小镇前停了下来。
“这是宁安镇,按照惯例,我们每月要下山采买一些粮食和必备品。”清越同殊颜介绍道。
殊颜想起他们虽然已成仙,可到底是刚飞升不久,修为还不够深厚,想来还没习惯辟谷,仍需要粮食充饥。
“二位仙君平日里喜欢吃什么?”清越问道。
澜羲摇了摇头,“不食。”
殊颜一把按住澜羲,连忙笑道:“别理他,他就喜欢装,我们平日里一日三餐都不可少的,清淡点就行,无需太过丰盛。”
澜羲:“……”
卢灵朝他们翻了个白眼,“一日三餐?你们是来角山修炼的,还是来做客的?”
时风和清越面面相觑,为难道:“颜殊,我们一日只食一顿……”
“啊,无事无事,一顿的话我们就将就吃点别的,干粮也可,我们不挑的。”殊颜笑嘻嘻道,“因为灵力低弱,就很是容易饿肚子,你说是吧,羲澜?”
月神僵硬的点头,僵硬的说道:“是。”
这时,清越抓起月神的袖子,“走吧,我们去镇上的集市看看,有什么需要买的。”
月神被他一路拽着走,对这突如其来的热情相当不适应,他求救般的看向殊颜。
殊颜只是耸耸肩,传了通灵密语过去,“难得他们如此热情,月神也不要凉了他们的心,去吧去吧,我跟在你后面。”
月神认命了,由着清越带自己在镇上穿梭。
“奇怪。只是一月没来,感觉这宁安镇有些不一样了。”清越在一家菜摊前停下,挑了几样菜都不太满意。
他拿着一只发芽的土豆,愁眉苦脸。
“老板,土豆都坏了还拿出来卖,欺负人呢这是!”他大声道。
那菜摊老板陪着笑脸,“哎呀,瞧我这眼神,道长看看别的,别的菜新鲜。”
“不行不行。”清越挑三拣四,没一样入得了他的眼。
“那去别的地儿看看。”时风道。
“以前我就在这家买,实惠又新鲜,怎地时间久了也变黑心了。”清越摇着头,走向对面的菜摊。
“哎呀,怎么今天这家豆腐店没开门啊?”清越指着隔壁的店家念叨,“豆腐我只在这家买。”
角山君和卢灵不以为意,平日里买菜做饭的活计都是交给清越和时风,他们向来不在意哪家的白菜便宜,哪家的土豆贵,对于清越的碎碎念也不过一笑置之。
“行了行了,这家没开,就去别家买。多大点事!”卢灵不耐烦道。
“可不得精打细算嘛,我们身上总共才多少钱呀!”清越不服。
说到钱,卢灵一下子闭了嘴,他们目前也只是小仙,并未在天庭任职,除了变卖从前的物件维持生计,确实没有其他赚钱的法子。
清越揣着兜里的几个铜板,真是囊中羞涩,苦不堪言。
殊颜忽的一笑,拍了拍月神的肩膀,“放心吧,我们羲澜仙君别的不多,就钱最多。”
月神疑惑的看着殊颜,满头黑线。
“我哪儿来的钱?”他使用通灵密语说道。
“你可是九重天的一品文官,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每月的俸禄有多少。”殊颜立马揭穿他。
月神轻咳一声,从袖口里慢悠悠掏出一个金灿灿的大元宝,放在了清越的手上。
对面四人瞬间眼睛都直了,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元宝,清越拿起来掂了掂,还是实心的。
殊颜憋着笑,“我们羲澜仙君前世可是正儿八经的皇子殿下,钱财权力那是应有尽有。”
他们看向月神的眼光一下就不同了,仿佛在看一座移动的金山,满是崇拜和羡慕。
“羲澜,还真看不出来你竟这么有钱!”清越捧着大元宝,欢天喜地。
时风一脸好奇的凑过头来,打趣道:“羲澜,你平日里如此冷漠,是不是因为钱太多,怕被我们赖上,才刻意和我们保持神秘感!”
就连一向鼻孔朝天的卢灵都不禁对他另眼相看。
角山君则更是亲昵的拉起月神的手,一脸感慨道:“羲澜仙君,不如就在角山长居吧。我们大伙相识一场,也算是缘分。日后,只要是你的事,就是我们角山的事!”
有钱能使鬼推磨,其实神仙也不例外。
月神顿觉受宠若惊,冰冷的面上勉强咧开一个笑容,却仍旧僵硬无比,眼前四人一时间分不清他究竟是笑还是哭。
殊颜在一旁扶着腰,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你们到底买不买,不买别挡着我摊子!”菜摊老板挥着秤杆怒气冲冲道。
清越大手一挥,将手中金灿灿的大元宝在桌上放下。
“老板,你这里所有东西我都要了。”
“……”
一行六人推着两辆板车满载而归,上头装满了瓜果蔬菜、粮油米面。
清越数着手中的找零,“这都够我们吃大半年了。”
“清越你做饭的手艺如何?”殊颜问道。
“马马虎虎,反正师兄们不嫌弃。”清越不好意思的挠着头道。
殊颜瞅了眼卢灵,他还在卖力推车,没有反驳清越的话。她心想,连卢灵这么眼高于手的人都不嫌弃,清越的手艺总归是不差的。
“奇怪,我总觉得很是奇怪。”清越自言自语道。
“奇怪什么?”殊颜不禁问道。
“我总觉得这宁安镇和以前不大一样,眼下不过巳时,街上却几乎无人,且菜摊上的东西满满当当,还很不新鲜……”清越疑惑道,“土豆都已发芽,你说这东西坏了有多久了?”
“或许是这菜摊老板生意太差了,卖不出去呢,便只能以次充好。以前我们不也遇到过?”时风接上话。
“清越,别咋咋呼呼的。”这回角山君也不满意了,清越一路上疑神疑鬼,惹得他心中不太平。
而殊颜和月神到底是初来贵地,无法辨出其中怪异之处,也以为是清越想太多了。
就在六人走出宁安镇之时,前方一颗苍翠大树下蹲着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娃,本来一行人急着赶路,是不会注意到一个小娃娃的,可是他身侧一连躺着四具尸体,且这四具尸体浑身发黑,这就引起了角山君的注意。
他神色凝重,走到这男娃后头问道:“小娃娃,家中何故?”
那男娃正低着头烧纸钱,闻言回过头来,角山君突然后退,一脸森然。
“你……”
卢灵见状不对,也立马跟了上去。
“师兄,发生了何事?”
角山君指着那男娃道:“你看他的脸……”
卢灵顺着方向看去,只见那男娃一张小脸白白净净,只不过一双大眼哭得发红。
“师兄,你莫不是看错了?”
角山君又抬头了一眼,那男娃的脸确实无任何异样,他心中疑惑,难不成自己真的眼花看错了?
“娃娃,地上可是你家人?”卢灵问道。
那男娃如实道:“是我阿爹阿娘,还有我祖父祖母。”
卢灵俯身探去,四具尸体通体发黑,死者皆双目紧闭,保持着同样双手掐脖的姿势,皮肤还未开始腐烂,应是刚死不久。
“事有蹊跷。”他的眼神停留在死者的双手上,“总该不会是自己把自己掐死的!”
角山君同意道:“一人如此也便罢了,四人皆是如此,就很奇怪了。”
殊颜拉着澜羲走过来凑热闹,“看样子就不是人干的,莫非是邪灵作祟?”
“不知,身上无明显伤痕,看不出是因何致死。”
卢灵沉吟片刻,便欲伸手去触碰死者,却被角山君拦下。
“师弟别碰!小心有毒!”角山君狐疑的看向一声不吭的男娃,他还是挂着两行眼泪,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
卢灵悻悻收手,“是我大意了。”
那男娃忽然抱住殊颜的大腿,泪眼汪汪道:“姐姐,可以收留我吗?”
殊颜低头一脸惊讶,大约因为这里头只有她一个女子,这男娃才会选择抱她的腿。可如今她也是暂住别人家中,总得征得主人意见才可。
她扫了一圈眼前三人,开口道:“角山君,你看如何?”
角山君想起方才的一幕,心中总觉得欠妥。可这男娃眼下父母双亡,无人照料,若丢下不管,又难免太过无情。
卢灵却抢先道:“师兄,不过一个小娃娃带上也无妨。”
这边,时风一人推着两辆板车,只见那板车摇摇晃晃,欲倒不倒,他一人力气有限,只得冲他们拼命招手,“师兄们别看了,快来帮帮我!”
几人都走向时风帮忙,殊颜却觉得手上一紧,她低头,只见那男娃冲她诡异一笑。
“姐姐,你是个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