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北荒，我莫名变得有些惆怅。

    东华发觉出我有些不对劲，在前头驾云还不时回头看我一眼。

    “你怕禄朴知道你和赤季有一腿吗？”

    凡人发明了豆腐这一吃食，极软极嫩，鲜爽可口。所以奉行说凡人有句俗语，刀子嘴豆腐心，形容得就是东华这种人。

    我从怀里掏出一只桃子啃了一口，含糊道：“我如若真的勾搭上赤季，第一个要他灭的定是你。”

    “那你在想什么。”

    我被这一问问得有些不知所措，茫然了一会反问东华：“什么叫江湖侠客？”

    “不知道。”

    “什么是男倡？”

    “不知道。”

    “侍郎又是什么？”

    “不知道。”

    我变得更加茫然，喃喃道：“这都是赤季梦里的东西，我也一概不知，但是他把梦讲给我听时，我却感觉心被揪住了一样，很堵，很难过。”

    东华性情孤僻又乖吝，我的话并未让他觉得奇怪，他继续问我：“那你听懂了什么？”

    我忘记啃自己的桃子，嘴里变得有些发涩，喉头也开始颤动：“好像，什么都没听懂，我只想知道那个少年最后如何，但是赤季他没有提。”

    东华叹气，没来由的说了一句：“少绾，我很羡慕你。”

    我没明白东华的意思，任由他驾云带我去招摇山的方向。

    招摇山之外几十里受易曲巨阵的影响，山河草木皆已被扭曲，远远望去不知那是真实存在还是虚拟幻境，我和东华在附近一处河岸找到了墨渊和魅姬。

    “少绾，我原本是想催催你的。”魅姬支腮含笑看我，“但我想，大敌当前，前路难测，你定是去寻自己的情郎作别。所以我们两个只能在这烤鱼等你们了。”

    东华摆手，指向墨渊：“小心点说话，你身边还有一个她的情郎。”

    魅姬被木灰熏着了，他拍拍手笑了起来。

    墨渊认为，如果神女创世容纳生灵万物，招摇山的幻境应是她的元神投射她所创之世的情境，如果不立刻同时解决这些幻境，易曲之世与我们所在的天地之间相互扭曲，长久以往只怕会与我们的天地合二为一，重归混沌。

    我听完他分析紧紧眉头，补充道：“不止神女，我们二人的元神应该也投入过易曲巨世，可惜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墨渊抬头和我对视一眼，他真的和原来不一样了，黝黑的眼中皆是我看不懂化不开的情绪。

    烤鱼的香气已经起来了，东华吸吸鼻子：“如果届时天地因招摇山幻境大乱，你们三位功高甚伟。”

    魅姬擦去眼泪，递给东华一条烤鱼，笑言：“重归混沌倒也不错，尘归尘，土归土。”

    我把烤鱼从东华手中抢过来，一口咬了下去，苦涩的味道直充天门，我呸呸吐出来：“那神女这辈子都白干了。”

    魅姬起身跃跃欲试：“那确实要赶紧了。”

    我和东华对视了一眼，魅姬神经质的样子让人有些怜爱，想不到这鬼族小公子竟是个情种。

    父神要魅姬随行，又予我睡莲护我元神，应和神女寄生在迷谷树是一个道理。

    东华见我化出那朵睡莲有些震惊：“父神给你的？”

    我点头，待会要魅姬把我元神抽出宿在睡莲之中，然后送入幻境，但我心里还是莫名的有些不安，不由得又看向墨渊，他的神色虽然有些奇怪，但还是安抚了我一句。

    “你安心前去便是。”

    招摇山千万幻境，飘渺无边，魅姬说，睡莲会让我脱离空间和时间的限制，一一破解它们。

    如果幻境是我们三个元神历经的易曲之世，为何会有千万之众？

    东华说，易曲之世与我们所处之世时空逻辑并非同步，易曲之世于我们而言仿若已经书写好结局的话本。

    我反问他，那我们的世界对于他们而言也是一样吗。

    东华摆手，他不知道。

    我元神轻飘飘抽离出来，再醒过来已是睡莲内的蓝色流光之中了，还看到了一枚硕大的鸟蛋。

    鸟蛋金灿灿的，周身涌动着磅礴的仙泽。

    “司音！”

    我终于意识到父神和墨渊为什么会有那副神情，可现在为时已晚，蓝色流光外的山河皆已不见，只有不时无尽的黑色和刺眼的白色光芒。

    元神保留了我的五感，我感受到周围空间不断压缩坍塌倒向睡莲，刺耳的轰鸣声不断叫嚣，而怀中鸟蛋的生息渐渐微弱。

    “不是这样的。”我将元神散开，裹住它的壳试图留住仙泽，“我没想着要牺牲司音。”

    “这不是我要的。”

    “司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