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签

    茉莉花开,你永远身披福佑。

    ——备忘录07

    “咚”,巨大的雷声响彻灰暗的天空,云霓吓得眼睫也跟着抖了抖,泪珠沾到纤长的睫毛上,没入了衣摆。

    虽然谢慕的声音很轻但云霓还是听见了,却也只是呆愣地看着他,第一反应是他是不是在和自己开玩笑,可谢慕后面的话证实他并非说笑,是认真的。

    “家里催的紧,我恰好缺一个合适的结婚对象,如果你同意的话,我们结婚,我替你拿回你父亲的东西,而你只需要和我去见我爷爷一面,这样也算我给家里面一个交代。”

    “或者你有任何要求都可以提。”谢慕每说一个字便越紧张一分,在舞台上游刃有余的大制作人此刻没人知道他的心里有多紧张。

    阵雨来时急,去时快,天空放晴了,多余的雨水顺着屋檐,滴答滴答,打在谢慕的伞上,两人就这么对望着,谢慕没等到云霓的回答,故作轻松地开玩笑,“其实我作为一个结婚对象应该也不差吧,你要不考虑考虑。”

    虽说是玩笑话,三分玩笑却有着十分认真。云霓眨眨水灵灵的眼眸,此刻震惊大过于低沉的情绪,多年的高中同学竟然向她提出结婚,而且语气平常的好似他刚才说的不是结婚,而是在说今天下雨了。

    等做到谢慕车上,风口等暖风吹在冰凉的皮肤上,云霓也没反应过来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样,偷偷扭头打量着谢慕,如今他风头正盛,既是东城谢家唯一的继承人,身家不好说,想攀附的人应该可以绕东城不知道多少圈了,上次齐瑾光好像说过他爷爷在给他找合适的结婚对象;又是如今音乐圈有名的制作人,但圈子内知晓他真实身份的几乎很少,可仅这一个头衔他便已名声鹤起。

    无论往哪个方向想,云霓都想不出谢慕为什么会想自己提出结婚。或许是云霓偷偷打量的视线太过专注,谢慕轻咳了一声,云霓才慌张地坐正身子,假装无事发生。

    谢慕的心情因云霓的一个小动作而瞬间变好了些,“冷吗?”

    “还好。”云霓摇摇头,“不好意思,上次说不会再麻烦你了,没想到这次……”

    “除了谢谢,我不知道该再说些什么了,谢谢你,谢慕。”

    “没什么,”谢慕瞥了眼云霓手臂上的红艳的伤口,“你的手,我等会儿找家药店给你买点药。”

    “晚上圆圆她们的排练,你还要回学校吗?”

    云霓低头将胳膊侧过来,破了些皮,血已经干了,“家里有药,我回去简单处理一下就行,不用买了。”

    “晚上我和其他老师请了假,会有另外一个老师替我一天的。”

    两个人上车之后,似乎达成了某种默契,都刻意回避着在屋檐下的那个问题。

    “你在这儿等我一下,我马上回来。”车子开到某处药店门口停下,云霓想说不用买的,但话还没说出口车门便关上了。

    望着走向药店的背影,云霓清澈的眼眸中蕴藏着复杂的情绪,她该答应吗,如果可以拿回爸爸的东西?音乐基金会已经被奶奶勒令停止了。

    谢慕拎着一个白色袋子和一个食品袋子返回车里,“袋子里面有消毒药品,你可以用。”

    “然后我看旁边有家店有卖生食的饺子和馄饨,也顺带买了两份,一份你拿走。”

    话音未落,云霓的肚子突然发出来一声咕噜声,中午为了把剩余的工作抓紧完成和管班,基本上只随意对付两口,到现在确实有点饿了,云霓微窘,只好接过袋子,尴尬地挤出一丝笑容,“今天中午比较忙,没怎么吃饭,那我就收下了,多少钱我转你吧。”

    “我们是不是还没加联系方式?”云霓点击屏幕的指尖一顿。

    “嗯,没加。134XXXXX,我电话。”

    云霓依次把号码输了进去,找到一个X.M的用户,头像是一张蔚蓝色天空的风景照,点进去仔细看好像天空中有彩虹,只是像素不太清晰。

    “你回去时通过一下。”

    谢慕观察着街道上的路况,应了个好。

    下车时,谢慕将云霓送到住的小区门口,云霓回国后住的是高中没出国前一直住的小区,谢慕高中时也住这儿,但为了离工作室更近点,搬了新家,房子就空了。

    云霓即将下车时,却感觉袋子好像被什么扯住了一样,回头发现是谢慕,是他捉住了袋子的一角。

    “前面我的提议,你可以回去好好考虑考虑。”此刻深邃认真的黑眸不似平常那般淡漠冷清,只倒映着一人。

    谢慕在云霓开口之前又说,“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我想你很多时间可以好好考虑,我也不急。”

    或许是我给自己的一点希望吧。

    话到喉咙口后重新吞了回去,云霓不再说什么,微微颔首便走了。

    卧室里,黑漆漆一片,窗帘敞开着,仅有几束窗外的灯光隐隐落进室内,垫着柔软毛毯的飘窗上蜷缩着一个小小的人影,云霓抱拢着膝盖,下巴搁在膝盖上,不施粉黛的清丽小脸上无精打采的,没什么情绪的眼眸远远望向小区隔壁的十三中。

    现在正是高中生晚自习的时间,年少时,坐在教室云霓总会时不时偷摸着望向小区的方向,幻想如果此刻她坐在家里看别人晚自习,不知道有窃喜;可长大了,幻想的画面终于实现,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开心,如果可以她反而想变回那个晚自习教室中的一名普通学生,至少她还有爸爸妈妈。

    云霓仰头看向天空,爸爸妈妈,她要怎么做才能拿回奶奶手里的东西?她真的和奶奶说的一样,是克星吗?

    阳台上,谢慕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拿着喷壶,在给家里养的茉莉花浇水。

    “帮我办件事。”谢慕在电话里说,“你放心,人手我会安排好。”

    “挂了。”

    通话结束,喷壶也放下了,谢慕右手食指微微弯着去接翠绿叶子上摇摇欲坠的水滴,结果水滴破碎,谢慕转而轻轻刮了下正渐渐绽放的茉莉花。

    九月初,家里的茉莉开花了,是时候上山一趟了。

    城北有一家寺庙,是东城传闻祈福最灵验的寺庙,自三年前开始谢慕为了祈福,每年都会去那里斋修一周。今年也是一样。

    殿外的古树下,一只带着茉莉花手串和红绳的手将写满祈福的红绸挂在树下,山风轻轻一吹,满树的红绸飘扬起来,红绸缠在手心,今年他有了私心。

    距那天送云霓回家已有五天了,手机聊天框中的记录仍停留在那天,云霓把馄饨钱转给了谢慕,他退还了,只说了一句不用。

    谢慕将屏幕上的对话来来回回不知翻了多少遍,那个头像是河畔边拉大提琴女孩的微信号始终没有显现出新的红点。手机上的光映在墨色的眼眸中却点不亮那束变为灰烬的烟火。

    昨天他给李姚和圆圆打电话,问起圆圆最近排练怎么样,圆圆一会儿可怜兮兮地说排练时间好长,特别累;但一会儿又说老师夸她唱的好,而且舅舅会给她奖励好吃的,说到这圆圆觉得自己其实还是挺愿意去的。

    和圆圆说话时,谢慕的声音总是会刻意比平常柔和几分,“说明老师很喜欢你,你要好好排练,哥哥这边结束了就回来接你。”

    “对呀,我最喜欢霓霓老师了,霓霓老师也最喜欢我。前几天她送了我一块巧克力蛋糕,很好吃。”

    “哥哥,你来接我的话,别忘了给我带两块巧克力蛋糕,我想给霓霓老师送一块。”

    谢慕将手机收回口袋中,站在寺庙中高处的亭子里,以往斋修的几天,因特意交代过,再加上在山里,收到的消息几乎很少,那是他最平静的几天,但可能有了不一样的牵挂,他第一次对如此平静的时刻感到焦灼。

    铃声振动,谢慕一直没松开手机的手瞬间拿了出来,是齐瑾光。

    “慕哥,那群老狐狸察觉到了,我一开始怕他们会出幺蛾子稍稍停了手,但没想到他们竟没有一点动作,反倒是基金会里面人心惶惶,有几个已经提交离职报告了。”

    “他们的目的本就不是基金会,不会怎样。只是他们的目的没达到,不会轻易放手,你注意留意他们的小动作。”

    “好,我知道了。”齐瑾光这几天有个问题始终没想明白,“慕哥,你为什么不让我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特别是云姐姐,你们是高中同学,而且你们工作室又一直以来都给基金会捐钱。这次危机,如果让云姐姐知道是你帮了基金会,不仅基金会会感谢你,云姐姐更是的。”

    “做好事不留名,懂不懂?”谢慕声音散漫,含着淡淡的笑音,仿佛在说一件不知足为人道的事。

    齐瑾光没什么心眼,且极其信任谢慕,在他心中自谢慕上次救了他一回之后谢慕的形象就无比光辉伟岸,和别人眼中的谢慕完全不同,一两句便信了,颇为感慨,“慕哥,你人真好。”

    单纯的傻小子,谢慕不忍心破坏自己在齐瑾光心中的优秀形象,“以后出去别叫我哥。”

    “挂了。”

    最后一天,谢慕在垫子上虔诚地磕了头,从静慧大师手中接过一个平安符。

    “谢先生,你的诚心上天可见,定会保佑你所祈福之人平安顺利的。”

    每年来寺里斋修的人很多,但大多为上了年纪的人,像谢慕这般如此坚持的年轻人少之又少,而且谢慕每次来都是少言寡语的,默默做着自己的事,等休息了便独自一人站在古树下,末了临走时也只求一个平安符。因此静慧大师对谢慕印象很深。

    “借师父吉言。”谢慕不经意间看到静慧大师身后的竹筒上,同里面放的是签。在寺里斋修时,谢慕时不时见有游客求解签文的,而他自己只是看,从来没求过一次。今天要走了,他想求一次签。

    “师父,我想求一支签。”

    学校里,云霓支着下巴呆呆地盯着电脑桌面上的日期,输入框中的话删删减减,四次拒绝,四次答应,一次也没发出去过。

    忽然云霓接到基金会一个相熟工作人员的电话,“云小姐,我实在劝不住他们。最近小道消息越传越真,有好些人前几天见基金会一直停着工没开工的准信,已经打算另找工作了,辞职报告我是拦了又拦,实在拦不住了。”

    “怎么办啊?”

    “公司那边怎么说?”云霓拿着电话走出办公室,找了个静僻的角落。

    “不肯说,就推诿说让我们等。”

    翘长的睫毛落寞垂下,云霓的心凉下几分,原来有时候亲人可以不再是亲人。

    冷玉般的双手捧住竹筒晃了几下,一支签掉了出来,谢慕将其递给静慧大师解签文。静慧大师仔细看了签文,微微一笑,“谢先生,你想求什么?”

    薄唇轻启,谢慕刚要说却被手机来电打断了,“抱歉。”

    谢慕迅速起身走到殿外,心脏莫名跳得极快,电话接通了。

    一声轻浅的呼吸声过后,是谢慕求的那支签的结果,只不过解签的不是静慧大师,是让他有了私心的人,“谢慕,我们见一面吧。”

    “上次你说的,我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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